“大伯,我真替你叫屈!这样的昏官,你也能侍奉左右?平时,不知你受了多少的委屈?要离开这样的狗官,死也何所惧?”李筱坤毫不含糊,他直接对着李叔表白,又分明是对柯寒的一番慷慨陈词。
没想到,这个李筱坤还真的就敢大放厥词的了?看不出,他的胆子还蛮肥的!他泄愤的够爽的,可就更让李叔胆寒不已。
李叔就差瘫倒在地了。
“来人!绑了这厮!!”柯寒一脸的无奈,表现的更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素不知,他的心头却是一阵暗喜,“总算碰到一个敢讲真话的硬骨头了,此人不用,更待何时啊?!”
马常发一下子无所适从了,他有些于心不忍,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明白:人家刚刚还给自己开了止血药消炎药的,做人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再说了,人家不过就说了大实话嘛!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就没有人家这样的勇气,不得不佩服这个李接骨的!老爷啊,这实话虽然有点难听,可这就是忠言啊!那个叫啥来着?哦,对了,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实话就是这样刺耳,想听好听的,去找师爷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保护费、管理费的,哪一样不是他弄出来的?可惜你这个冤大头连衙门都不愿去了,做起了甩手掌柜,光知道玩,光知道师爷给你好处了,却一点都不知道这钱的来路,要知道,朝廷的俸禄并不多,咋就不想想呢,唉,尽替人背黑锅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受过您的恩惠、得到您的收留,也早就溜之大吉了。老爷,对师爷的行径,我也是敢怒不敢言啊!惋惜,我连一个郎中都不如,还做什么掌管治安的佐官巡检了?羞愧死了!……
“马常发!”柯寒大吼起来,“听到没有?”
马常发一愣,反应的有些迟钝,还伴有一丝的反感,尽管就是那么一瞬间,但还是被细心的柯寒刻在了心里。
柯寒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明白,呵呵,我没看错人!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实诚人!!
石子魁这个愣头青,却也呜里哇啦的嚷嚷着,“绑了,绑了,马常发,这个,难过死了,疼死我了!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我一天都捱不过!……”
不等石子魁说完,柯寒就走过去,猛地一拍床板,气咻咻地吼道:“鬼嚎了?!”
第18章 好你个李郎中
第18章好你个李郎中石子魁被柯寒骂的哑口无言,表情是那样的尴尬和无奈。
李筱坤毫无惧色,他阴笑着面对柯寒,一言不发。
马常发则无可奈何地朝李筱坤慢慢地靠过去,心中不住地犯着嘀咕:“这事做的!”
门口的众家丁也是一愣,对柯寒的做法也颇多微词,唉,糊涂啊!……
“来人,将这张床撤到外面院子里去晒晒太阳,他这张烂腿也该消消毒呢。”柯寒毫不客气地对那几个家丁吩咐道,“你们盯紧点,千万不要让这张破腿残了!”
“呃,呃,别,别介啊!这大热天的!”石子魁急得直嚷嚷,“子衡,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病号啊?”
可是,谁也不管他如何的大喊大叫,那哥几个尽管嬉笑着,撸起衣袖,一人一只床腿,抬起来就往外奔。
想想平时没少受这位仁兄的捉弄,这回,也该让他尝尝被捉弄的苦!嘻嘻,你能!可躺在这张病床上,嘿嘿,就由不得你啦!!
李筱坤见状,不禁替石子魁可怜起来,刚绑好的夹板哇,哪能这么大动静啊?好在抬的人都很小心,整张床就像是悬浮着平移呢。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石子魁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柯寒、马常发、李叔和李筱坤。
马常发已经将绳索绕到李筱坤的肩胛处,开始松松挎挎地绑了起来。
“太松了!”柯寒走近前来,对马常发喝道,然后,伸手就去拽那绳索,但是,奇怪的是,绳索不仅没有收紧,反而被柯寒解开了扔在一旁。
马常发有些懵了,李筱坤也颇感惊讶,两个人心中都疑窦顿生,弄不清柯寒的意思,只怔怔地站着,一言不发。
“李筱坤,你可知道,老爷我昨天和马巡检干啥去了吗?你可知道,那个睡在病榻上的胖兄的腿是怎么断的吗?”柯寒不无感慨地一声长叹,转而再问道,“你可知道,老爷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人才!我算是明白了,敢情那些个在外面帮我干事的都曲解了我的意思了?甚至还为所欲为?不可一世?”
“鬼知道你干嘛去了?”李筱坤暗自骂道,“这一刻想要推脱责任了?狗官!怎么?还想唱苦情戏?”
看见柯寒将绑在李筱坤身上的绳索解开后扔掉了,李叔一愣,再听了柯寒的一番言语,觉得老爷怎么多愁善感的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哦,他的暴戾的背后,也有着悲情的一面?少有的啊!可惜,这个冤大头被何师爷耍的实在可以!
“李郎中,刚才你说的那些,搁在谁的头上都不是个滋味,可是,你还真的就错怪我们老爷了。其实,我们老爷还是主张清廉为政的,只是……”马常发很认真地说道,然而,到底还是有所顾虑,未敢将心中的那句“只是老爷脾气有点暴躁而已”说出口,于是竟停顿了半天,接不上一个字来,自己卡壳,憋红了脸愣在那呆立了半晌。
柯寒以为马常发溜须拍马了,不免有些怅惘,更多了些失望,他在心中狠狠地骂道,“唉,不争气的东西,还是脱不了常人的谄媚样?俗啊!”。
这边,李叔硬要拉李筱坤跪下,李筱坤却岿然不动,可怜李老汉就自己双膝跪地拜道,“多谢老爷海涵!”
“哎呀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马常发,快快过来扶李叔平身!带他先去休息室好生歇息。”柯寒急忙喊道,心中甚是埋怨这个李叔不明就里,又责怪他多事,却又不可明言,转而又对还未站定身子的李叔不冷不热地说道,“老人家,我倒是存心要听听你这世侄究竟还有多少牢骚?让他说个明白,又未尝不可啊!”
李筱坤心头一急,他怒目圆瞪,当是自己的叔叔要遭祸害了,便冲上前去,抢先一步拦住马常发,紧张地缠住马常发的手臂,不由分说,将揪在手中的胳膊轻轻地一扭一转,便听到一声脆响——马常发的左臂竟然脱臼了?!他只觉得胳膊酸麻无比,无力地耷拉着、不听使唤地晃荡起来!
柯寒一下子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叔的额头更多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双腿也有些发颤,竟站不住身子,骤然倒地。
这个时候,马常发后背的刀口还在渗着淡淡的血水,再加上左臂脱臼,真的很够受的了!但是他却忍着酸痛,咬牙挺着。
马常发依旧很冷静地用右手去拉已经倒地的李叔,托着李叔的头,急切地叫唤着:“李叔,你怎么啦?……”。
李筱坤也呆了!原本就是想破釜沉舟,以弄折淮县总巡检兼县太爷的护卫马常发的手臂来要挟柯寒的,却反而被自己的堂叔吓住了。唉,这个堂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李筱坤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柯寒也已经弯腰凑近前来,此刻,他哪还有半点县太爷的架子?分明就是一个晚辈探望病中的长者嘛!
只见柯寒像模像样地掐着李叔的人中,关切地低语道:“老人家,快醒醒!”
李筱坤不太信任地瞟了一眼柯寒,然后当仁不让地也冲了过去。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他们谁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期待地瞅着昏迷中的李叔。
李筱坤架着自己的堂叔,心中很是忐忑,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听说这位连衙门都不上的狗县令混账之极,连收税收费的事情都是由师爷代管的。不过,瞧他现在这样,好像又不是,难道他是装出来的?没必要啊!又或者是良心发现,要走亲民路线了?这家伙,他到底要干什么?
李叔慢慢地缓过气来,他睁开眼,看到柯寒正紧张地盯着自己,马常发也守在一旁,不免就有些害怕,心中嘀咕道:我一个糟老头、下人,可受不了这样的待见!折煞我了。
看李叔醒了过来,柯寒不免淡淡一笑,全然没有了一点暴戾模样。
过了一会儿,柯寒长吁一口气道:“这就好!”
李筱坤隐约觉得,好像是自己太过神经质,错怪了县太爷,便有些愧疚,却又不便表达。他很尴尬地挪动脚步、慢慢靠近马常发,然后在马常发的肩胛上一拍一抖再用力一推,就将脱臼的手臂复位了。
众人皆会意地一笑。
马常发试着轻轻地甩动胳膊,呵呵,没事!
总算缓和了气氛,并且冰释前嫌,也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了,柯寒这才彻底地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李叔道:“我这个县令做的很失败,让你们叔侄俩受惊了。那个啥,也怪我,这一病竟忘了许多的事情,难得今天得空,你们呢不妨开诚布公地跟我说道说道,老爷我到底哪儿走岔道了?”
李叔就有点惊讶,虽然还是被柯寒着人架着回休息室休息去了,但还不断地疑惑着:敢情这县太爷真的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了?竟有这闲空听下人唠嗑?真不可思议!
李筱坤则憨厚地一笑,毫不客气地道:“还说呢?你到县城的街市走走看看,老百姓的日子都成啥样了!多少人在骂你呢!我的老爷……”
“也包括你吧?你早该打听一下你的叔叔的,他还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柯寒也不含糊,好像还有点怨气,但略一沉思后,转而又嘀咕了一下,“嗯,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你这清水衙门不是一般的浑了,整天看不到你县太爷的影子,倒是那个何师爷上蹿下跳的厉害,大概是你授权他变着花样收这税那费的吧?哼!尽搞得人心惶惶的。别看咱们淮县表面上没事,好像很太平,可内里早蛀了虫了,就像是断了骨头连着肉,不早医治,要铸成大祸的了。现在,外面的‘红莲帮’又闹得正凶,嚷嚷着要讨伐朝廷呢,还听说,这红莲帮的总部就在邻县紫阳县上……”李筱坤真不愧是个骨科郎中,说话直率,隐喻得当,真的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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