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魏时早就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手脚就算尽力控制,也时而颤动一下,等最后一个图案画出来,被那张黄符纸吞下去,才总算松了口气。
那张黄符纸在这之后,由血红中泛着金色,变成了青红色。
魏时跪在地上,叩拜之后,才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捧着那张已经祭炼成活符的黄符纸,放在了由人组成的阴阳鱼的阳极,然后,他又命人去把封住这里地气的桃木钉拔出。
听从他命令的两个魏庄人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拿着七个桃木钉回来了,魏时冲着他们点了下头,那两个魏庄人一声不吭地去了后面那个房间。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动,陈阳头晕眼花几近昏迷,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眼睛扒拉开一点缝隙看着屋子里的情势,那二十一个年轻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像个木桩子,而魏六婶也已经不再呻吟,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连声咳嗽都听不到。
太安静了,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突然每个人耳朵里都隐隐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就好像耳鸣一样,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是幻觉又不是,就跟有人拿着根羽毛在那里挠你的痒一样,抓不到一点实处。
就算是已经半昏迷的陈阳,也悚然一惊,后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陈阳分明感觉到一股极重的怨秽之气从屋外流了进来,那股怨秽之气在整个屋子里缓缓流动,在每一个活人身上流连,又离开,站在陈阳身边的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脸色惨白,咬牙紧咬,却还是一动不动。
看到梅老太太派来的护士,也是懂行的。
那股怨秽之气又把目标转移到了那个阴阳鱼上面,它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到底是哪个,沿着阴阳鱼不停地打转,左边阴气太重,好像是个死人,而右边却生气盎然,血脉的气息隐隐传来,正是它的目标。
魏时站在一个小奇门阵里面,精神紧绷到了惧怕的程度,成败在此一举,如果魏六婶能活下来,那么至少魏庄可以少死五六十个人,这么多人命的重担在其实全压在了他肩上,一时有些沉重得难以呼吸。
那股怨秽之气在阴阳鱼里时进时退,眼看着它要往活符那儿去了却又转了回来,简直就是恨不得抓着它的脖子强迫它快点钻到阴阳鱼的阳极里去——如果它有脖子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魏时跟陈阳都快要绝望以为这个办法行不通,骗不过这股怨秽之气的时候,它终于调转了头,像水银泻地一样钻入了放在阳极那儿的活符里,那张活符闪着青红交织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逐渐地,变成了灰黑色。
过不了多久,活符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成了一张发黑发臭的废纸。
与此同时,那股怨秽之气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慢慢地从那个阳极处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陈阳觉得那股怨秽之气好像更加强大了一点,莫非魏庄里每死一个人,就能增强它的力量?这个念头在陈阳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股怨秽之气离开之后,魏时才从那个掩藏气息的奇门阵里走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二十一个魏庄的年轻男人,一部分离开,一部分把魏六婶抬到了旁边的床上,让那两个护士进行急救。
因为这个办法一定要让活人只留下一口气的样子,阳气跟阴气差不多打平,对于本来就身体虚弱的病人来说,其实就是在死亡线上走钢丝,能不能回来就看求生的意志强不强了。
魏宁从后面的屋子冲进来,抓着魏六婶的手,不停地喊她。
那两个护士忙忙碌碌的,输血,强心针等一套急救措施用上去,魏六婶已经几近于无的呼吸终于回转了一点,等那两个护士冲着魏宁跟魏时点了下头,意思是人已经是救回来的时候,魏宁跟魏时两个人都重重的出了口气。
魏时拍了拍魏宁的肩膀,“宁哥,你在这里,我去看着其他人。阿阳,你好好休息,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下一个人没有陈阳的帮忙,要比魏六婶的替阳更加困难,唯一让人放松一点的,就是他比魏六婶要年轻得多,体力当然就更强,撑过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反正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陈阳挂着一瓶葡萄糖,终于是晕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一个吊针,吊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水,小鬼趴在他枕头边上,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也闭着眼睛在睡觉。
原来鬼也是要睡觉的,陈阳有点糊里糊涂的脑子冒出一个念头。
在陈阳醒过来还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小鬼也像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他胖乎乎的身体在床上打了个滚之后,才高兴地坐起来,喊了一声,“爸爸,你醒了。”
陈阳看到小鬼兴高采烈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往上翘了起来,他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小鬼的头,“醒了,你一直在这里?你父亲呢?”
小鬼从床上跳下来,“父亲找那个恶魂去了!我也想去,父亲不让。”
陈阳看着小鬼有点沮丧的样子,嘴角一抽,他去能做什么?帮倒忙吗?不过看小鬼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也有点不舒服,所以又摸了摸小鬼的头,“下回,我带你去。”
反正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回,陈阳对拿话哄小鬼完全没压力。
小鬼听了他的话,果然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门外那两个护士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立刻走进来,看到陈阳醒是醒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从昨晚上到现在,她们两个自认为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也屡次受到了冲击,现在对于一个普通人也能跟鬼交流这种事,早就麻木了。
陈阳问了一下昨晚上救人的情况,那两个护士说她们昨晚上忙了一晚上,总共做了十个替阳的法术,正如魏时所说的,活下来了六个,其他四个,没救回来。
陈阳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感慨。
等输完了挂着的这瓶药之后,陈阳从床上下来,他是失血过多,外加精血损耗过大,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完全恢复,反正他还年轻,身体机能都处于鼎盛时期,也许过不多久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陈阳去看了一下魏六婶,她现在就是一身的皮肉伤,倒也并不是太严重,就是年纪大了,前面又受了折磨,所以一时缓不过气来,还昏睡着,魏宁一直守在旁边,看到陈阳进来了,赶紧站起来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陈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他看了一眼魏宁身边的魏惜,那张脸是他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的,五官没话说,最重要的是眉间始终有一股鬼魅之气,缭绕不去,让人只要看到他,就很难移开目光,这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却也是魏庄的“鬼守”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里,魏时忙的脚不沾地,而陈阳则留在魏庄里静养。
魏林清也忙,一直在找那个隐匿起来的凶魂,期间虽然来去匆匆,却每天至少要过来看陈阳三四次。这段时间,陈阳大部分时候都是睡着的,他就坐在陈阳的床边上,看着陈阳憔悴的睡脸,魏林清好几次都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阳脸的上方轻轻勾划着他的轮廓。
陈阳睡得并不太安稳,他感觉到了魏林清身上阴冷的气息,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短短的头发支棱在枕头上,魏林清被他的动作吸引住,随之看了过去,突然他目光一动,手放在了陈阳的头发上。
才二十出头的陈阳,居然已经长出了几根白头发。
魏林清目光沉沉,低下头,亲在陈阳的头发上。
149、问情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魏时都在脚不沾地地忙来忙去;前面发病的人治好了之后又要应付后来发病的;等这一次的“人瘟”终于过去;魏时也瘦得脱了形;骨架支棱;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反倒是陈阳,虽然因为精血损耗过多;连白头发都长了出来;但是连续半个多月的药补跟食补,双管齐下;整个人红光满面;活力充沛。
魏时有气无力地坐在躺椅上;一脸嫉妒地看着活蹦乱跳的陈阳。
虽然魏庄里愁云惨雾,在魏时的全力以赴下,还是死了一百五十多个人,魏庄上空弥漫着爆竹声和香火味,久久不散,时而可以听到隐约而断续的哭声传来,而那些得救了的魏庄人,也是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魏庄那些老辈子发句话,说这个事已经过了,好让自己彻底地放下心。
陈阳养了几天,能走能动了之后,就打算离开魏庄,却被魏时阻止了,按他说,要是现在不抓住机会把损耗的精血补回来,以后再补的话,效果也会大打折扣,陈阳一想,也是,没有身体这个本钱在,就算出去了也不能痛快的打拼。
不管世事如何恶劣,如何凄惨,生活还是要继续。
等人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之后,陈阳就开始拉着魏宁还有另外几个魏庄的年轻人凑桌子开始打点牌,也许是环境越恶劣,越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陈阳一说起,居然来了不少人。
大家嘻嘻哈哈说着话聊着天,说女人说奇闻说各种八卦,就是不说魏庄现在这个病,大家都刻意回避了这件事,偶尔有一两个提到了,其他人也立刻把话题轻轻带过去。
小鬼趴在牌桌上,把别人手里的牌看了个遍之后,一五一十地告诉陈阳,然后两眼绿幽幽如同深夜鬼火一样地盯着他,陈阳被他看得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那只冰冷的小胖手。
陈阳看着小鬼被他安抚了一下之后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要是把小鬼带到赌场去肯定无往不利,可惜,他对走这种邪路子发财并不感兴趣。
他一边想也不想地往外扔牌,一边看着小鬼故意使坏抓住一张牌不让人拿起,那个人抓着那张牌用了几次力,才把牌拿起来,他把那张牌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嘀咕着,“没沾什么东西在上面啊。”
另外一个拿牌的时候,小鬼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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