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恨恨一咬牙,怒哼一声,离秦堪远远地坐下,扭过头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估计是骂蒙古脏话……
“你们蒙古人崇尚武力,自己蒙受了冤屈一向都是自己用刀剑去找回公道,找回公道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父亲为何不同意出兵帮我?毕竟这事说到底也是你们朵颜的事,坐享其成可不对。”
塔娜怒道:“谁说我们坐享其成?告诉你,我已准备好嫁给北边的火筛,过不了多久,额直革会与火筛部落草原会盟约誓,合兵共伐明廷!”
秦堪眼皮猛地一跳,目光在黑夜中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心中对丁顺冒出一股滔天的怒火。
朵颜欲结火筛犯境,这么重要的消息,锦衣卫密探竟没有探出来,丁顺这狗才干什么吃的?
回想起今日入朵颜营地后一直感到不自在,总觉得有双阴毒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他,秦堪终于抓住了一丝头绪。
“火筛此刻就在朵颜营地,对不对?”秦堪盯着塔娜,声音已变冷。
塔娜见秦堪冰冷的表情,却也不怎么畏惧,哼道:“在又怎样?告诉你,我们朵颜没有必要看明廷的脸色,你说得没错,公道必须自己去讨回来,至于怎么讨,是我们朵颜自己的事!”
秦堪叹道:“跟明廷的钦差合作不好吗?师出有名而且事后不会被大明朝廷怪罪,皇帝陛下还会有赔偿和赏赐弥补朵颜的损失,跟火筛结盟虽然入我大明之境可以毫无顾忌杀人抢掠,但终归彻底得罪了我大明,孰得孰失,你父亲算过这笔帐了吗?况且……”
“况且什么?”
秦堪慢悠悠道:“据我所知,火筛今年四十多岁,他的帐篷里已有七个妻子,其中有两个是他的继母,一个是他的大嫂,还有一个甚至是他的儿媳……一家三代脱得光光滚一张床上乱七八糟胡天胡地,他家帐篷里已够乱的了,你确定你要嫁给他?从此跟一帮老娘们小娘们为了争宠而打得头破血流?最后再给火筛生一个儿子或女儿,跟他那几位继母大嫂儿媳连辈分都不知道该怎么论……”
目光充满了无限同情,秦堪缓缓道:“塔娜,你的人生就是这样?老实说,如果我的女儿将来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我会活活掐死她,再把她娘毒打一顿……”
塔娜才十六岁,男女之事自然早已或多或少听说过,嫁给火筛本是一番为朵颜献身的决然念头,从没考虑过嫁给火筛之后的男女之事是怎样的情景,被秦堪这么一说,塔娜俏脸顿时发白了,身躯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
勇于献身和对未知的恐惧两者之间是互相矛盾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显然不太有能力处理内心里的这种矛盾。
“我……我,我再去问问额直革!”塔娜头也不回地踉跄跑远。
秦堪看着塔娜跑得飞快,不由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心底里忽然有一种淡淡的羞耻感……
如此忽悠一个小姑娘,而且忽悠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很没节操啊。
※※※
聪明人跟蠢人的区别在于,蠢人看一步走一步,有时候看都不看路,脚便已迈出去了,于是不停地摔跟头掉坑里,爬起来还不长记性,一抬腿又掉坑里……
聪明人不同,聪明人走一步看百步,凡事谋定而后动,所以挖坑让别人掉的一般都是聪明人。
毫无疑问,秦堪是聪明人,只不过坑塔娜这样的小姑娘委实有点不厚道,杀鸡用牛刀了,同时秦堪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人一旦陷入困境,节操这东西真的可有可无……
四周一片寂静,秦堪坐在黑夜的草地上,仰望天空的繁星,头也不回地扬声道:“丁顺,你个狗才,马上给我滚出来!”
丁顺果然连滚带爬地从后面的黑暗角落里滚出来了,后面不急不徐跟着神色淡定的叶近泉。
入朵颜营地能不能达到目的,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秦堪的生命安全,所以任何时候秦堪都能在最近的地方找到他们。
草原的夜有些冷,丁顺却额角冒汗,看着秦堪嘿嘿干笑,神情尴尬且懊恼。
秦堪站起身,淡淡道:“第一,你给我转过身去,让我狠狠踹你一脚,至于踹你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有一不可有二,下回再犯,可就不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丁顺立马转过身,口中连声道:“下面的杀才不争气,耽误了军国大事,属下万死,多谢秦帅开恩!属下认罚,秦帅若不解气,多踹几脚也不打紧的。”
秦堪没搭理他,却也不客气,果真狠狠朝丁顺的屁股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得有些重,丁顺被踹得朝前一滚,趴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秦堪冷冷道:“负责打探朵颜三卫军情的锦衣卫探子,着人缉拿入京,交给南镇抚司整治,朵颜欲结火筛而犯我大明,如此重要的消息我竟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想害死我吗?”
第316章 火筛杀机
接掌锦衣卫以来,秦堪对锦衣卫属下一直比较包容,大错小错,能揭过去便尽量揭过去,秦堪本身是个经常犯错的人,而且犯错之后也从没怎么惩罚过自己,属于原则性很薄弱的那一类人,对自己犹且如此,对别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太过苛求。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秦堪一直用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秦堪原谅的。
耽误军国大事就不在被原谅的范围内,这种错误很要命,要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而且是整个江山社稷的命。
见秦堪冷肃的脸色,丁顺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赶紧禀道:“秦帅,咱们锦衣卫在辽东的锦州,辽阳和广宁三城里建了驻地,以皮货,米行和药材店面为掩饰,专门用来刺探对鞑靼,瓦剌,朵颜等外族的军情,下面的弟兄委实没有懈怠,十日前咱们还在辽阳的时候,属下便已将探子散布草原,严密关切各部落的消息,三日前,各部落都传回了消息,唯独朵颜和火筛却没有消息传回,连探子的生死都不知道,属下怀疑是不是咱们锦衣卫探子的身份被朵颜和火筛识破了……”
秦堪脸色渐缓,道:“如果下面的弟兄被人识破身份而遭遇不测,锦衣卫奉养其家眷终老,子弟袭职入卫一律升一级。”
丁顺拱手道:“秦帅仁义。”
秦堪心情越来越沉重,锦衣卫探子被识破,朵颜又与火筛秘密结盟,李杲大军在西拉木伦河南畔蠢蠢欲动,自己身边仅只八千官兵,如何在这纷乱如麻危机重重的辽东生存下去?
一想到火筛如今就在朵颜的营地里,说不定此刻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冷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秦堪便感到非常不自在,有一种被毒蛇的信子锁定的感觉,毛骨悚然。
“叶师叔……”秦堪轻声唤道。
叶近泉酷酷道:“什么事?”
“今晚和我换个帐篷睡觉。”
叶近泉一扬眉:“为何?”
“因为花当给我安排的帐篷门口朝南……”
“怎样?”
“我掐指算了算,今日我的命格成平煞南,犯金旺火,所以花当给我安排的帐篷不合适……”
叶近泉答应得很爽快:“好,我跟你换。”
轮到秦堪奇怪了:“师叔,我这番鬼话你也信?”
“我假装信了。”
看了看叶近泉的神色,和塔娜的真傻不一样,叶近泉看似木讷的脸上偶尔也闪过一丝精光,嗯,他是假傻。
这就是带个武功高手在身边的好处,挨刀的机会永远轮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堪。
“师叔,还有件事,先拔出你的刀,等会记得帮我挡刀……”
“挡谁的刀?”
不用秦堪回答,塔娜已一脸杀气地跑来,手里拎的已不是马鞭,而是一柄明晃晃的蒙古弯刀,见面二话不说,迎头便一刀朝秦堪头顶劈去,也不管什么钦差,客人和恩人了。
铛!
叶近泉好整以暇地帮秦堪挡住了刀,出手如电,走位风骚。
“你们汉人都是混蛋!害我又被额直革骂了!而你,明廷的大官儿,更是混蛋中的混蛋,你简直比豺狼还阴险,比毒蛇还狠毒,不知不觉便被你套了话去,额直革没说错,你们汉人果然信不得!”塔娜一边劈砍一边愤怒嚷嚷。
叶近泉挡在秦堪身前百无聊赖地轻松挡着刀,瞧他的模样似乎想打呵欠,高手寂寞得一塌糊涂,塔娜好几次在秦堪眼里看来无比精妙狠毒的杀招,被叶近泉不知怎的一拨拉,便化解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叶近泉太帅了,跟当初那个被杜嫣一掌拍得脸着地的家伙完全判若两人,这一刻的叶近泉才有那么几分宗师弟子的风范。
秦堪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打斗,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叶近泉身上。
当初开超市从流民营里召进来的店伙计,耿直不屈地跟张永动手,又一脸酷酷的跟杜嫣比试,屡败屡战,却在东厂番子围攻秦府时才亮出了真功夫,又主动请缨练新兵,此刻面对塔娜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如同吃小菜似的轻松……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不知藏着什么心事的家伙从一开始接近秦堪便带有目的,而且心机城府颇深。
幸好秦堪早已察觉叶近泉接近自己并无恶意,否则这样的人绝对近不了秦堪一丈以内。
无意义无胜望的打斗尤其令人泄气。
没过多久,塔娜便泄气了,叶近泉的身手太恐怖,如同一座高山般不可攀越,刚一交手塔娜便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忽然收手跳出战圈,塔娜恨恨瞪了秦堪一眼,怒哼一声扭头便走,她已决定永远不再跟这个阴险的汉人说一句话,这个坏家伙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把她推进坑里,然后他站在坑外笑嘻嘻地瞧着她,跟这样的人斗心眼,十个塔娜也不是对手。
※※※
篝火晚会另一边的某个角落里,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蒙古男子面目阴沉地盯着远处塔娜和秦堪,二人之间的敌对态势看在他眼里却分外刺眼,如同小情人之间轻怨薄嗔般的打情骂俏。
跳跃的火光衬映出他眼里的熊熊杀机。
塔娜不仅是朵颜部落的珍珠,更是草原上所有男人眼里的珍珠。
这颗最璀璨的珍珠只能由他火筛一人独占,旁人看她一眼都不行!朝廷的钦差也休想染指!为了这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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