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停住了,再次往门外探,这回非常谨慎的确认杭傲确实还没有回来,她才敢往下继续说,声音也压低到只有碧香听得见。
要是让杭傲听到了,她真不敢想象他会有何反应?
烧屋?
还是烧人?
“爹也说,表哥还在等我,他不在意我被休过几次,”她细声道。“如果我愿意的话,嫁给表哥做妾也是可以的,只要表哥是真心疼爱我的就行了!”
“哇!”碧香惊叹。“这要是让姑爷知道了,姑爷非闹得惊天动地不可!”
“所以,”琴思泪认真点头。“绝不能让夫君知道!”
说来可笑,杭傲连自己亲娘的醋都吃,向公婆晨昏定省是媳妇的责任,但每一回她要上静苑时,杭傲就会不满地嘟嘟嚷嚷的。
“我就知道你疼老娘比疼我多!”
“……”
她能说什么呢?
如此幼稚的言行,却让她深深感受到杭傲对她的那份痴迷的心,他的人是年轻的,思想是老练的,感情却像个孩子似的极为纯真又任性,霸道的想要占据她一整个人,还有她的每一时、每一刻,就算只是她的一丝头发,他都不愿与人分享。
说她不高兴是假的,但他的任性霸道也的确使她增添了许多困扰。
然而,这种困扰也是甜蜜的,使她心动的男人是如此的眷恋她,怎不令人喜悦在心呢?
如今,她又“老”了一岁,已然是二十六岁“高龄”了,他却不仅使她变贪心了,更让她不时忘了自己的年岁,彷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竟兴起向他撒娇的冲动,这种幼稚的心态,总是在尚未付诸行动之前,就先吓坏了她自己。
爹要是知道了,定然会斥责她不知羞耻的!
不对,这与羞耻无关吧?
那是……
没规矩?
呃……这跟规矩又有何关系呢?
不知礼?
又是哪一项礼条扯上这了呢?
莫非是……
“老婆,快,快!”
忽尔,杭傲的人影宛如箭矢般地,咻一下射进屋里来,随手取了一件大氅为琴思泪披上,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走。
“娘请了个说书的来府里,说是要讲《桃花扇》,就等我们了,快走吧!”
瞧,只要是有趣的事儿,他总不会忘了她,不,是第一个就想到她,然后非要她跟着去开心一下不可。
琴思泪不觉轻轻叹息,她是满足的叹息,却听得杭傲一阵惊慌。
“怎么了,老婆,哪里不开心了?不想听说书吗?”
“不,妾身只是……”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好开心、好满足!”
杭傲松了口气,“唉,说清楚嘛!”喃喃抱怨,“差点没吓死我!”低头看看她的大肚子,再见她秀秀气气地踩着细碎的莲花步,斯斯文文的像蜗牛一样爬,也跟着叹了口气。
“太慢了,还是这样吧!”说着,干脆打横将琴思泪抱起来,提气纵身飞上屋顶。“这样很快就到了!”
呼一下就被带到空中去,顿时吓得琴思泪两条粉臂紧紧圈搂住他的颈子。
这……这……嫁鸡随鸡“飞”,嫁夫从夫“走”,夫君的意愿一定要服从,可是这种事,她能不能小小抗议一下呢?
她不是嫁鸡,而是嫁夫,可不可以不要飞?
就在杭傲与琴思泪两人紧“贴”在一起,“你侬我侬”地从傲苑飞往静苑而去之际,蓦闻自蝶苑方向隐隐传来一道尖锐的怪叫声,他们不由疑惑地相对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一个继续飞入静苑里去,一个更卯起来死紧地搂住某人的颈子。
蝶苑里的事,他们插不上手。
“你说什么?”
这就是蝶苑里传出的那道尖锐得足以划破大理石的惊声怪叫,发出那道怪叫的是兰姨,而承接那道怪叫的是杭龙。
“我……我喝醉酒,把……把姐姐给赌输掉了!”
把杭姵给赌输掉了?
兰姨与杭姵难以置信地瞪住他好半晌,猝然不约而同扬臂甩出巴掌,一个甩右边,一个甩左边,恰恰好可以把杭龙的脸打成一张扁扁的馅饼,没馅儿的。
那颗脑袋里头根本没有脑子可以做馅儿。
“你这孽子!”
“竟敢把我输掉!”
杭龙狼狈的被打趴在地上,也不敢爬起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你你……”兰姨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还说什么是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要赌人,就不能赌钱就好吗?”
杭龙脑袋垂在胸前,好像断掉了似的。“人家不肯跟我赌钱嘛!”
“为什么?”
“因……因为在那之前,我还欠下了十多万两……”
兰姨惊吓得猛抽气。“十多万两?!”
杭姵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
“天哪,你还真是个烂赌鬼耶!”
不但欠下赌债十多万两,还把亲姐姐都给赌输掉了,这楼子桶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天哪,这下子麻烦大了,”兰姨颓然坐到椅子上,惶然地手扶额头。“上回你爹就警告过了,再要有你弟弟的赌债、酒债,就拿我自个儿的珠宝首饰去卖了还债,别再找他了,他不管,可现在问题这么严重,我又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杭飒恨恨地踹杭龙一脚。“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兰姨无力地问。
“我先躲到舅舅家!”杭姵第一个就想到先自保再说。“等字据的时限到了,对方找上门来,爹不想管也不行了,最多就是拿钱抵人,这不就行了!”
好办法!
可是……
“要是对方不肯拿钱抵人呢?”这也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定对方就是想做杭家的女婿,做杭家女婿的好处可是比实际拿钱更长远。“果真如此,要知道,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信用两字,字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爹恐怕真会把你给人家了!”
“所以我才要躲啊!”杭姵以“你真是蠢”的口气说。“就算爹真要讲信用,真要把我交出去,既然我人不在,他们也没辙呀!”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
“但是……”
“反正姐姐不在,还有妹妹在嘛!”杭姵不耐烦地提醒亲娘。
“你是说……”兰姨两眼蓦睁。“杭蕊?”
“废话!”
“但杭蕊已订亲了,你爹不会肯的!”
年前,杭老爷就替杭蕊定下了亲事,清明过后就要嫁出去了,就像她刚刚说过的,生意人讲究的是信用,既已订亲,杭老爷绝不会毁婚的。
“那就杭蓉啰!”杭姵满不在乎地提出另一个“替代品”。
“杭蓉?嗯嗯,说得也是……”兰姨喃喃道,愈想愈有理。“横竖他们不是要钱就是要人,要钱,杭家多的是,要人,就拿杭蓉去抵吧!”
基本上,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是她的宝贝女儿就行了。
她的宝贝女儿可是要嫁到名门大户里去做正室大老婆的,怎么可以糟蹋在赌徒痞子手上!
“就是这样!”杭姵点头。“顺便还可以把弟弟的前债清一清呢!”
一语敲醒梦中人,“对厚,一举两得!”兰姨猛拍大腿。
杭姵好不得意。“没错,所有的麻烦一次就解决了!”
“姵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那当然!”
很不幸的,兰姨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她将会因杭姵的“聪明”而被打入冷宫,不然她一定不敢这么开心的听从杭姵的建议。
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第2章(1)
进入二月后,天儿总算没那么冷了,杭傲方才允许琴思泪为了到静苑向杭夫人请安,而走出暖呼呼的房间。
“最好能生个女儿!”
杭夫人亲热地拉着琴思泪坐一块儿,喜滋滋地抚摸媳妇的大肚子,衷心盼望媳妇能生个孙女给她。
“不然一旦蕊儿嫁出去,我会很难过的!”
琴思泪见杭蕊一派娇羞,翠姨也是满脸欣慰,看来杭老爷替杭蕊定下的亲事一定很不错。
“婆婆,对方是……”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安心,安心!”杭夫人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既是杭府的大小姐,蕊儿自然是嫁过去做正室大老婆的,而对方呢,也是我亲自挑选的人,晋城首富的么子,今年刚满二十,人品很不错,也跟蕊儿一样是个老实人,两人再相配不过了!”
难怪,是晋城首富的么子,门当户对,又于杭老爷的生意有助,莫怪杭老爷会立刻把亲事定下来。
琴思泪安心了,杭傲却不满了。
“我说娘啊,大哥、二哥也有女儿,您怎地不去抢他们的,干嘛抢我的?”
“我想要从呱呱落地就开始抚养嘛!”杭夫人满怀想望地喃喃道。“就像养我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一样。”
而杭升、杭儒的老婆生女儿的时候,她根本连床都下不来,要如何抚养娃儿?
“可那明明是我的女儿!”
“让一个给娘又怎样!”
“又不是东西,还可以让来让去的喔?”
“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
杭傲本想破口大骂,但一想不对,对方是老娘耶,又不是那个可以随便他欺负的老爹,要是一个不对,娘又歪到床上去病恹恹的了怎么办?
算了,他认输!
“那要是生儿子呢?”不甘心的咕哝。“把他的小鸟切了?”
琴思泪和兰姨、杭蕊、杭蓉,还有两旁伺候的婢女们都赧红了脸儿,唯有杭夫人噗哧失笑。
“别胡扯!”她又好笑又好气地轻叱。
“不然咧?”
“我再等啊,总会等到一个女儿的!”
“孙女儿!”
“随便,随便,总之,是女娃娃就归我!”
现在是在分赃吗?
杭傲猛翻白眼,懒得多说了,杭夫人却还想再多调侃他几句,就在这时,杭老爷的贴身老仆人慌慌张张的叫进来了。
“不好了,夫人,麻烦又上门来啦!”
“又什么麻烦啦?”
“天就要塌下来的麻烦呀!”
“……”
对,天先塌下来砸死这个老苍头再说!
大堂厅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