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心思倒是刁钻,”胤礽轻嗤了一声,吩咐贾应选:“人带下去,明日送回去,就跟两位织造大人说,他们的心意爷领了,不过爷不好这一口的。”
“嗻。”贾应选听罢赶紧领着两个碍眼的下了去。
第二日一早,胤礽起身出门去给康熙请安,在院子外头遇上也才出门的胤禔,对方见了他有些意外,看看四处没人便走了过来。
“你起的倒是挺早的?”胤禔笑问他。
胤礽没有答,轻眯起眼身体往前倾,凑到了胤禔的脖颈间用力嗅了嗅。
胤禔有些疑惑:“你在闻什么?”
“闻你身上有没有那些来路不明的脂粉香。”
“嗯?”
胤礽笑着退开了身:“昨晚两位织造大人上赶着送的大礼,别说你没收到。”
原来是说那个,胤禔哭笑不得解释道:“昨日坐船坐了一整天我晕得连膳都没用,到这之后就直接歇下了,他们送来的礼根本没进门就被下头的人退了回去,我还是今早起来才听人说了的。”
这还差不多,胤礽算是信了他这话,终于是放过了他,抬脚先走了。胤禔无奈跟了上了,与他一块去与康熙请安。
初到江宁,接见过当地官员,响午过后康熙又说要出外巡视,命了人下去准备,然后点了胤禔胤礽两个一块,由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以及曹寅李煦几个陪同着出了门。
巡察各署府衙门,听人汇报当地民情民况,康熙的兴致一直很高,也对下头人禀报的情况颇为满意。
一直到未时过后从总督府衙门出来,一行人才要上车离开,层层八旗兵把守着的街道后面街尾处突然传来了喧嚣打闹和叫喊声,正由小太监搀扶着抬脚要上车的康熙听得不由得皱起了眉,下头的官员对视一眼,李煦第一个道:“是奴才等顾虑不周,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上勿怪,奴才去看看便是,皇上您请放心上车先行回去。”
康熙当然没工夫管这种小事,既然李煦应承了下来,便也就算了,就要上车,只是下一刻,外头的嘈杂声却更响了一些,伴随着一声近乎惨叫的凄厉喊声,康熙听得眉头再次蹙了起来,终于是开了口,吩咐自己身边的近身护卫几个:“你们也去给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去很快便得到回报,前头是有平民拦路要告御状。
康熙闻言诧异不已:“告御状?告什么御状?去把人给朕押来,朕要亲自审问。”话说完,康熙怀疑的目光落在几个当地官员身上,几人俱是低下了头,心下忐忑。
胤礽好奇地微挑起眉,冲一旁的胤禔使了个眼色,对方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全不知情。
被押着上来点的是几个附近一带的乡民,几乎都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身是伤,跪倒在康熙面前就大声喊起了要皇上替他们伸冤。
康熙看着他们的样子,眼神冷了几分,道:“有何冤屈,你们据实说来,待朕查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然后几人便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他们都是这十里八乡的老实本分人,前几个月听闻皇上要南巡本来也是件大好事他们也高兴,谁知道后来不知道哪里就传出消息,京里的贵人们要在江南挑百十个清白良家子带回去伺候,说得好听是伺候,其实就是送去给那些达官贵人王公大臣白白糟蹋的,真正清白人家出身的有哪个是愿意的,然后一时间这一带的人但凡有点关系的都忙着塞银子给官府然后找机会把家里还待字闺中的女儿赶紧嫁了,至于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则是一点法子都没,女儿被官府抢了去,他们求告无门,最后是逼不得已,唯有拼死前来拦路告御状。
几个乡民老泪众横,磕头磕得砰砰响,康熙的目光再次横向那些个地方官员,一众人都已经跪了下去,却没一个敢出来说话的,张鹏翮满头大汗解释道:“这事……这事臣事先并不知情,不过臣确实有错,没有一早发现自己治下发生了这等滋生民困之事,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没有理他,看一眼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的曹寅和李煦两个,心思一转,便吩咐道:“将这些人都带下去,好生招待医治着,事情过后朕自会查清楚。”之后便也就不再多说,沉着脸上了车,吩咐启程回行馆去。
一回到织造署,将闲杂人等都屏退下去,康熙才冷言问了起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寅和李煦两个当即就跪了下去,样子颇为委屈,请罪道:“这事是奴才等处置得不好,奴才等也没想到那群刁民会那么硬气,竟敢拦路扰了圣驾,奴才等先前分明已经给过他们银子了,是他们不满足又起了敲诈的心思才……”
“混账!”康熙怒喝道:“朕是问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贵人吩咐你们做的这样的事情!”
俩人同时愣住了,犹疑道:“不是您……”
“放肆!”
俩人都懵了,半响,才战战兢兢道:“是太……太子爷来信向奴才等要人,奴才等不敢不从……”
原本事不关己的胤礽莫名其妙被叫了来,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再对上康熙近乎要喷火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康熙的声音沉得能近乎滴出水来:“朕到底何时吩咐过你找曹寅他们要人的?”
因为惊讶,胤礽的眼睛下意识地微微睁了大,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243对峙
“朕到底何时吩咐过你找曹寅他们要人的?!”
胤礽全然地莫名其妙;他找曹寅要人?他也想知道他到底何时找曹寅要过人了!于是下意识地便争辩道:“儿臣没有……”
“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亲笔信是什么!”
胤礽捡起被扔到面前来的信,浏览了一遍,也有些意外,倒当真像是他写的;写给曹寅和李煦的信,笔迹模仿他模仿得有近乎十成像,信里要他们好生做好接驾的差事,务必要让皇上满意;又叮嘱他们准备好伺候皇上的礼物;话里话都是在暗示一切都是皇上授意。
李煦战战兢兢地说道:“信是两个月前从京里送来的,奴才等以为是皇上的意思……”
话没说完就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赶紧改口:“奴才等一看是太子爷吩咐的;哪里敢不从,然后没过几日,又有人送了份单子来,说是都是照着太子爷的意思列的,要奴才等一定要备齐了。”
李煦说话的同时曹寅把那份单子也呈给了康熙,康熙一看眼里的怒气更炽,脸色铁青,当下就将之甩到了胤礽面前。
胤礽捡起看了看,上头列的都是京里各位爷要的东西,美女/优伶,绫罗丝绸,金石玉器,都写明了要江南最好的,光是太子的名字后面就列了整整一页,三爷、四爷、五爷、七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十五爷,个个榜上有名,还有那位简亲王世子及其他宗室家的阿哥,和一些肱骨大臣,大部分是与太子爷走得近或者在外人看起来没有多少矛盾和隔阂的王公官员。
最后一处虽没列名字,却特别注明要挑两个最好的能弹能唱的良家子送上,且优先置办,实在是不能不让人猜疑是在暗示当今圣上。
胤礽的脸也黑了,看到最后竟是被气笑了:“皇上是觉得,这么荒唐的东西,是儿臣叫人列出来给两位织造大人的?”
曹寅两个慌忙解释道:“奴才等拿到这份单子也觉得蹊跷,但是之前那封信又确实是太子爷写来的,还盖了他的私印,奴才等只以为太子爷会这么做,皇上必然是知晓这事的,且圣驾就要到了,奴才等也来不及再向皇上您求证,就照着办了,只是实在是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俩人都觉得自己颇为冤枉,当初收到这份单子他们也很无奈,其他那些东西倒也好办,就是多花些银子的事情,但要的那些带进宫里府里伺候的清白美人,一个爷要几个甚至十几个,加起来就要上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买不到怎么办,不就只能靠强权硬抢了。
也所以俩人都多长了个心眼,太子爷的来信原封不动地留着,要不皇上问起来他们当真是有嘴都里说不清楚。
“荒唐!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康熙气得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会儿倒是回过味来,那些平民拦路告御状其实是要告他这个做皇帝的,虽然嘴上没明着说,没准背地里怎么议论是当今皇上纵容官府强抢民女呢!
跪在地上的两个连连请罪:“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康熙一眼横向胤礽:“你给朕交代清楚!你到底为何要做下这样的事情!”
“不是儿臣做的。”胤礽心有不忿,面上却依旧一派镇定:“不管皇上信不信,这事不是儿臣做的。”
“混账!”康熙见他不承认,厉声质问道:“朕问你!你敢说你没有给南边的这些官员写过信交代过事情!”
“有,却只给两江总督写过,也只叮嘱过他对接驾的事宜多加上心,绝对没有开口讨要东西之事,这封信不是儿臣写的。”
胤礽说得轻描淡写,却似乎更加刺激了康熙:“朕已经下了圣旨叮嘱过了接驾事宜!你又做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胤礽扯起嘴角,对康熙的倒打一耙颇为不屑,即使有外臣在这,也没打算再给他留面子了,当下不客气地反问:“不是皇上示意儿臣这么做的吗?”
康熙一愣,随即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话?!朕什么时候示意过你做这样的事情!”
“皇上一边说着要接驾官员一切低调从简,一边又口口声声不想让皇太后委屈,不是在暗示儿臣是什么?儿臣当时说了会帮皇上把事情办妥,皇上并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儿臣的做法,现下出了事,难道就都成了儿臣一个人的错不成?!”
“你还敢争辩!”康熙怒骂:“接驾的事情朕已经叮嘱过曹寅和李煦两个会妥善办好!朕根本没有要你私下再去做多余事情的意思!如今你还借着朕的名头向地方官要这要那毁朕的名声!简直荒唐至极!”
胤礽在心里冷笑,轻蔑道:“皇上这一路过来用好的吃好的,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应,为了讨太后欢心还要翻修几处的行宫,哪一样不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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