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事也不是奴才一个人做了,奴才还不过是捞些孝敬好处而已,广善库的库司托合齐私下里可没少拿广善库的库银肥自己的腰包……”
“敢情你是来跟爷告状的?”胤礽冷嗤:“他做了什么跟你有关吗?”
“爷,奴才怎么说也是内务府总管,这事奴才也不是道听途说,虽然奴才不太管广善库的事情,这账目总还是大抵有个数的,奴才想着要不要上个折子将事情禀报给皇上,这要查起来总归是不难的,奴才不提,万一之后被别人弹劾了,奴才没准还得受牵连……”
凌普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白了就是想在胤礽这里得到允许然后上奏弹劾托合齐。
托合齐与凌普一样,也是包衣出身,本是安亲王正蓝旗旗下的包衣,后来在岳乐的举荐下进了内务府,从低做起做到了广善库司库的位置,其妹选秀进宫已有十多年,虽还只是个贵人封位,却生了皇十二子胤裪,冲着这层关系,托合齐渐渐就入了康熙的眼,此人脑瓜子机灵,深谙如何讨康熙的欢心,因而也步步高升得很顺利,从前锋参领到如今已经提了正二品的正白旗蒙古副都统,同时内务府广善库的差事也依旧拽在手里,足见其得康熙之信任。
但凌普与他,却很有些不对付。
凌普完全是靠着太子爷奶公这层关系爬到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从前托合齐还在他之下,对他倒也恭敬,但自从此人提了武将有了军功之后态度便也就横了起来,处处不买他的帐,俩人之间颇有些嫌隙,到如今,自己还是三品内务府总管,对方已经是正二品了,且这显然还不是他高升的尽头,凌普自然是眼红牙痒心里极其之不平衡。
他的这点小心思,胤礽连点破都懒得,只轻眯起了眼盯着跪在眼前之人半句话不说,凌普看他这副表情心下越发忐忑,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低下了头快速算计着自己又是哪句话让太子爷不高兴了。
“爷……奴才……”
这会儿便是想请罪都不知要怎么开口,胤礽终于是没了耐心,皱起眉喝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成日里惦记着算计别人!你给爷听清楚了!离托合齐远一点!你要是敢去沾惹他爷不会放过了你!你好生给爷掂量着!”
凌普被骂得脖子都缩了起来,慌慌张张地保证:“奴才不敢,当真不敢,太子爷息怒。”
“滚下去!”
胤礽一说滚,凌普哪里还敢待着,这便如蒙大赦,慌慌张张跪安离开。
出了东宫的大门,被胤礽这么训了一顿的凌普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太子爷这么护着那个托合齐,难不成他也是太子爷的人?
想到这层可能,凌普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这回当真是做了蠢事了。
凌普走了之后,胤礽的眼里也免不得笼上了一层阴霾,两刻钟后,施世范来了给他请安。
见胤礽似乎心情不大好,施世范也没大放在心上,原本自从胤禔走了之后胤礽就一直是这副样子,都大半年了,成日里阴沉着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他们做下臣做奴才的也一早都习惯了。
“外头最近又在传什么风言风语?”
胤礽端着茶盏靠在窗边目光没有焦点看着窗外,问得漫不经心,施世范想了想,回道:“没有,最近外头还算太平,先前王爷离京,是有一些议论,不过有皇上压着,外头那些人倒也不敢胡乱揣测,过了这段如今风声也平静了,倒是前不久皇上派了七爷下个月代他去巡视永定河,不少人都说淳郡王这回当真是得了圣宠了,叫人艳羡呢。”
这个胤礽倒是知道,康熙自从那次乱党事件之后似乎当真是怕了,这么大半年,连宫门都没出过,这次本该他亲自去巡视永定河,也完全交给了胤祐代他,更让之领了兵去协助开河,人数还不少,外头传言他得了圣宠,其实倒也当真不假。
胤礽轻哂了一声,道:“那也是老七用命换来的,有什么好眼红的,外头那些嘴碎之人又有几个是能做到老七那个地步的。”
“太子爷说的是。”
胤礽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爷听说皇上有意增加京里各营的八旗驻兵人数,外头因而有些人心惶惶的?”
“这事小臣也听人议论过,皇上削减了内阁和各部院的官员,却有意增加驻军兵马,确实是叫人有些惴惴难安。”
胤礽笑了:“也不稀奇,皇上确实被那些乱党给吓怕了。”
施世范低下了头,不敢接这话。
想了想,胤礽又道:“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去给爷传个口信给托合齐,让他给爷收敛一些,别盯着那些蝇头小利因小失大了。”
“托合齐?”施世范闻言有些惊讶:“爷是说那位正白旗的蒙古副都统大人?”
“对,就是他。”
原来那位也被太子爷拉拢了,虽然有些意外,施世范也还是赶紧领了命。
不同于从前那一位是摆在台面上的太子党,这一回胤礽换了另一种方式让他暗地里为自己效力,否则,以目前的形势,怕是等不到他出头就该被康熙打入冷宫了。
俩人说着话,宫女端了胤礽要用的茶点进来,胤礽目光掠过摆到面前桌上的食盘,走了过去,轻皱了皱眉,突然对施世范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施世范看了一眼胤礽手指着的那盘红艳艳的果子,好奇道:“红莓?小臣倒是偶听人说过,是欧罗巴洲那边才有的……”
“对,就是红莓,”胤礽道:“从前张诚与爷提过,他们国家有一种酸酸甜甜的神奇之果,生的也是色泽艳丽,后来他上回回去爷便让他带了些种子来,在后头院子里叫人种下了,没想到折腾了一整年倒是真长出了这种神奇果子来,你要不要试试,还挺不错的。”
施世范连忙谢恩,接过胤礽亲手递过来的,咬了一口,汁水很多,甜中带酸,还当真是不错。
胤礽道:“爷叫人又收了些种子,下回你帮爷连同爷写的信一块交给巴尔图。”
敢情是要给王爷的,施世范心下感慨,太子爷还当真是惦记王爷,什么好东西都没忘了给他留一份。
自从胤禔去了盛京,胤礽和他传信都是他写了给施世范,施世范再私下里交给巴尔图,然后由巴尔图派人送去盛京,转个几道手,反之亦然,为的就是不被康熙发现,也当真是不容易。
胤礽这么说,施世范自然赶紧应下,吩咐完事情,胤礽也拿起课红莓咬了一口,甜蜜又酸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258年氏
胤礽叫施世范将红莓种子和自己的问候信辗转寄去盛京,不消一个月就收到了回信。
胤禔在信里谢过他的好意;说是种子已经在府上种下了还发了芽;倒是没想到盛京那样严寒之地竟也能养得活,如今他闲来无事;便每日亲力亲为地伺弄,指望来年能看到它开花结果。
之后胤禔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琐事;说是盛京虽然比不上京里繁华热闹,日子过得倒是不差;就是他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较为无趣而已。
信的最后,胤禔又向胤礽讨要些新鲜的葵花籽;说是弘昱吵着要吃,盛京却鲜见有得卖,干脆他也自己亲手种一种试试。
这事胤礽倒是知道,这大半年,弘晋那小家伙每次给弘昱写信都要捎一大包炒过的葵花籽,说是弘昱哥最喜欢吃这个。
这小家伙,因为弘昱之比他大几个月,当着人家的面从来不肯叫哥,这会儿人走了,倒是一口一句时时提起叫得亲热。
胤礽笑了,当下就提笔写了回信,连同胤禔要的东西一块交给了施世范。
施世范小心将信和那包新鲜的葵花籽种子收好,这才与胤礽说起了正事:“爷,今年的顺天府乡试才放榜,又出事了。”
“嗯。”胤礽自然之道施世范说的是什么,也没急着打断,示意他说下去。
施世范道:“有不第士子揭帖,声言此次科场**,贿赂公行,帖子里揭露考官不念寒士之苦,利欲薰心,趋炎附势,不问文章优劣,只问给多少贿赂钱,把朝廷高官的子弟尽列前茅,部院大臣数十人的子孙也都取中,而他们这些没有半点家世背景的寒门子弟便全部名落了孙山。”
施世范说着,便将自己从贴得满大街都是的帖子里抄来的东西呈给了胤礽看。
除了慷慨激昂的谴责陈词,还详细列举了涉案的官员名单。
大学士王熙、李天馥,尚书熊一潇,左都御史蒋宏道,湖广巡抚年遐龄……胤礽看着那一长串的名单,轻眯起了眼,问施世范:“这次乡试的考官可是翰林修撰李蟠和编修姜宸英?”
“正是,”施世范道:“因为这事,外头讽刺此二人‘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的谣言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话听起来倒是还有几分意思,”胤礽闻言倒是笑了:“你觉得呢?”
施世范想了想,道:“小臣也在翰林院待了许多年了,与此二人接触颇多,依小臣看,他们应当不会是利欲熏心之辈才是,许是那些落地考生心有不甘,又从前也有因为科场**考官被严处考试重开的先例,因而是那些人起了污蔑的心思也不定。”
“无风又怎会起浪,”胤礽摇了摇头,再看手里摘抄的文章,视线落在了当中一个名字上,思量了片刻,道:“这位湖广巡抚从前还在京里没有外放之时倒似乎与老四来往颇多……”
“他的次子年羹尧这回也高中了,列四十二名,外头传言,是年遐龄馈赠了李蟠和姜宸英白银一万两才换来的。”
“一万两?”胤礽颇有些无语:“乡试而已就要送一万两银子,到了会试得再送多少?”
“所以小臣才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太过荒诞,至少,也绝对有夸大之嫌。”
“年羹尧……”胤礽念着这个名字,又勾起了唇角:“倒也是个能人。”
虽然当初他一早被废被圈,但有些事情却也知道得颇为清楚,自然也知道胤禛和年家一家的渊源。
施世范则莫名其妙,太子爷连见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会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胤礽也没兴趣多解释,只道:“行了,这事爷知道了,且看皇上怎么处置吧。”
而在俩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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