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A犹豫了片刻,如实答道:“是有这个想法。”
胤i笑了笑:“那就祝大哥如愿以偿了,不过这回可得惜命一些。”
胤i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胤A听着却是认了真,顿住了脚步,在胤i露出略显诧异的眼神之时握住了他的手:“保成,你会担心我吗?”
胤i顿时尴尬,上一回他失态地趴在他的背上平复情绪,现在想起来还隐隐有些后悔,原本胤A对他的态度就够暧昧不清的了,自那之后他似乎是越发得寸进尺,这在胤i看来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现象。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胤i别开眼,道:“你自个小心一些,出不了事的。”
胤A有些失望,看看前头就是毓庆宫了,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行了个礼便转身告辞走了。
胤i看着他走远,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不正常的是他,自己这是心虚尴尬个什么劲呢。
十二月之后,康熙提早把朝政给停了,也搬去了慈宁宫亲自照顾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却是快连他都不认识了,昏迷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即使偶尔醒过来,对上她茫然呆滞的目光,康熙和胤i两个也是相顾无言,各自在心底叹息。
赫舍里氏又一次打了水进来给准备给太皇太后擦拭身子,胤i趁机对康熙道:“汗阿玛,我们出去吧,儿臣有事与您说。”
康熙点了点头,领着他一块去了前头的正殿。
胤i还没来得及开口,康熙却先说了起来:“平贵人性子倒是真不错,如此伺候太皇太后当真是难为她了。”
他说着似是叹息一般,胤i没有作答,康熙这话不是与他说的,他也不敢妄自议论他汗阿玛的后宫。
而康熙对此却似乎并不怎么介意,冲他道:“保成啊,你这姨娘倒是叫朕不能不另眼相看啊。”
胤i却说道:“汗阿玛,有一件事,儿臣一直想与您说,就怕您会不答应……”
康熙在一旁坐下,随口道:“你说吧。”
“乌库玛嬷之前还清醒之时,曾与儿臣提过,想在百年之后……回蒙古去。”
康熙闻言有些诧异,随即便蹙起了眉,下意识地拒绝:“不行,按祖制,你乌库玛嬷宾天后,灵椁该送去盛京入昭陵才是。”
“可乌库玛嬷说太宗皇帝梓宫安奉已久,不便合葬,她不想扰了太宗皇帝的尊驾,若另起茔域则未免劳民动众,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胤i争辩道。
“那也可以在京师另择地而安,太皇太后也与朕说过她舍不得先帝,即使不去盛京也可以在孝陵附近另选一块地方,回蒙古去不但不合制,让她老人家百年之后还要背井离乡去那荒蛮之地独眠朕又于心何忍?你提出这样的建议倒是安得什么心?!”
说到最后,康熙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怒气,胤i一下就跪了下去,坚持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完成乌库玛嬷最后的心愿而已。”
嘴里说着不敢,眼神却是分外的执拗,胤i并不认为他有错,而康熙对他这样的态度实在是恼火,正要再训斥人,赫舍里氏突然从内殿里走了出来,在康熙面前跪了下去:“奴才莽撞了,斗胆请皇上听奴才一言。”
康熙到嘴边的教训人的话又吞了回去,皱着眉不悦道:“你说。”
“奴才这些日子一直随侍太皇太后身边,看着太皇太后不论是清醒还是昏迷,想着念着的总是那片草原,太皇太后不止一次地与奴才提过想长眠于那片草原之上,奴才实在是不忍看她如此心煎,太子爷方才说的,其实也是奴才想与皇上说的,只是奴才身份卑微,不敢在皇上面前提,皇上,奴才斗胆求您了,您就听太子爷这一回,圆了太皇太后最后的心愿吧!”
赫舍里氏眼里蓄着泪,恳求着康熙,而胤i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无声地坚持。
康熙沉着脸并不作答,脸色却委实是不好看,一旁的太监迟疑了片刻,趁着大殿里一片沉默的空当走上前去,小声道:“皇上,大贝勒来了,说是想来与太皇太后请安。”
“让他进来。”
康熙不理地上跪着的俩人,让胤A进了来,胤A跪下来请过安之后康熙道:“太皇太后睡着了,你别扰了她,一会儿等她醒了,再进去请安。”
胤A点头应下,目光不经意地自胤i身上掠过,斟酌着小心说道:“汗阿玛,儿臣也想与您说两句话。”
“怎么,你也是想来做说客的吗?”康熙的语气越发不悦。
其实先前在太监通传之前,胤A就已经在殿外站了许久了,也听到了胤i说的那些话,他道:“是,儿臣也想说服汗阿玛。”
康熙嗤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想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朕?”
“皇上方才说乌库玛嬷回蒙古去是背井离乡您有所不忍,可蒙古是乌库玛嬷曾经的家乡,是她所熟识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念想,既然她想回去,汗阿玛您成全她便是尽了最大的孝义,没有人能怀疑您对乌库玛嬷的这份真心,即使不合祖制,抹煞不了的却是人情。”
康熙不答,胤A又继续道:“更何况,大清的太皇太后葬在那里,于那些蒙古王公来说也是无上的荣宠,他们会感激汗阿玛您的。”
闻言,康熙的眉间略有松动,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胤A接着道:“汗阿玛,如太子所说,昭陵的地宫关闭已久,实在不宜再次开启,而您说的葬于孝陵边上其实也不合制,既然都是不合制,何不干脆随了乌库玛嬷的愿,让她走也走得安心些呢?”
胤A说完便微垂下了头等着康熙反应,而康熙思虑了片刻,终是道:“这事容朕再想想吧。”
胤A暗暗松了口气,又瞥了胤i一眼,眼里却是带上了些许担忧。
胤i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胤A说的那些原本便是他想与康熙说的,只是他才刚开口就被怀疑不安好心,而康熙对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下意识地考虑却先是祖制和他自己尽孝道的名声,全然不顾及太皇太后自身的意愿,这让胤i很恼火,于是脾气一上来根本就连争辩都不想争辩了,自然更不可能如胤A那般软言细语地温和相劝。
康熙也扫了胤i一眼,心下却是有些意外和不安,胤i爱与他耍小脾气他一贯知道,但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执拗又坚定却其实半点不畏惧眼里甚至还有些刻意隐藏却终究是让他察觉出来了的不屑,恍然间,他竟然想不起来,胤i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变化。
而这却并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二十六年十二月廿五日,太皇太后崩,梓宫葬漠南科尔沁罕乌拉山山脚之下。
☆、71、榴花
71、榴花
塞外行宫。
一轮弯月高悬于天边;月色皎洁,播洒着温柔的光;胤i在窗边怔怔看了片刻;缓步出了门外去。
天色渐暗;夜幕已然垂下,六月的塞外夜晚,竟也是连一丝风都没有,胤i只穿了件单衣;在院子里随意走着,何玉柱跟在他身后小声提醒:“爷,天晚了;当心着凉了。”
胤i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院子角落处那开得正艳的榴花上;繁花怒放,花红似火却又灿若云霞。
“爷,您是在看那花吗?”何玉柱低声问他。
“你觉得花好看吗?”胤i笑着反问。
“好看呢,奴才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花。”何玉柱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经修饰,自然无雕琢,却是如此理所当然地便抓住了所有的目光。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耳边的声音与心里的声音以同一个频率响了起来,胤i诧异转过头,胤A正笑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我住的房间不就在转过这条走廊尽头第一间就是了,太子爷您前两天还去过的,这就忘了吗?”
胤A嘴角盈着笑意与胤i说笑着,胤i嘴唇动了动勉强对他挤出丝笑意,而后转身便想回房里去。
胤A拉住他的手:“保成,你想不想喝酒?”
胤i顿了一下,扬起下颚,示意他带路。
胤A领着胤i回了自己房里去,让人上了壶酒和两个小菜来便把人都给挥退了出去。
两个酒杯并排摆上了桌,胤A拎着酒壶来回把酒杯一块倒了满,胤i脸上的笑意终于是大了一些,举杯,与胤A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碰,微仰起头,一饮而尽。
杯子又一次伸到了胤A面前,胤i示意他给自己再添满,胤A笑着拒绝,把酒壶放到桌子另一边去,放下杯子双手按着胤i的肩让他在桌边坐下:“太子爷,喝酒可以,贪杯可不行,夜还长,我们慢点喝。”
最后一句话说得却是带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胤i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自己伸手去够了酒壶,给杯里添上酒,再一杯子便下了肚。
胤A看他这样有些担忧:“保成,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说,不要光顾着喝酒。”
“跟你说什么?”胤i摇了摇头,喝下第三杯便有些醉了,红晕也上了脸:“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胤A心下叹气,今日是太皇太后下葬的日子,也难怪胤i会反常,怕是心里难过吧。
“没什么说的那我陪你一块喝好了。”胤A见他如此,往他身边移近过去,拿起他刚倒满酒的杯子,抢下了他这一杯酒。
胤i笑着挑起了眉看着他:“大哥,不是你叫我来喝酒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怕我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不成?”
“我怕你喝醉了会头疼。”
胤i舔了舔嘴角,头不知不觉间便靠上了胤A的肩,对着他的脖子吹气:“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胤A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反问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胤i手指点上了他的胸口,说出来的话也变得轻佻起来:“你对爷存了什么心思你以为爷会看不出来?怕是爷都看清楚了你自个心里还糊涂着吧,呵呵,还要爷挑明了说吗?”
胤A身体一僵:“太子爷,你喝醉了。”
胤i胡乱摇了摇头,笑他:“大哥只敢说我喝醉了吗?怕是大哥有贼心没贼胆吧。”
“太子爷……”
胤i伸手一推,胤A一下没反应过来就狼狈地倒在了身后的榻上,胤i勾起嘴角,一手压住了他的肩,一手便扣住了他的脖子:“别动。”
“太子爷,你真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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