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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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心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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氖赂嬉欢温洌驧AN清楚表态不会跟他交涉——一跟他交涉就形同承认大MAN手里有货。
  他并没有打算为此事丢掉这条命,只能就此打住,不追了。麻烦的是,该怎么跟这批货的持有人交代。
  搞丢的东西可以再仿,并非赔不起;但这些东西泄漏的秘密,他承担不起。他已经尽量把复杂的事单纯化,不想吓坏她,不料真正复杂的是他和她之间的变量。
  他没有公事私事搅和在一起、混杂处理的习惯,但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儿在捣蛋。管你在忙公事还是私事,稍有不留神,她马上翻天覆地给你看,不知死活地随兴冒险犯难。
  不先搞定她,他就无法搞定自己。
  “高先生?”
  “我来台北,是想跟赫柔家人谈我们俩的事。”
  婉儿姐姐掩口惊呼,像被求婚了似的。
  “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找不到她人在哪里,完全失联,连跟她好好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他很清楚,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涉。“赫柔一声不响地就突然溜掉,什么都没交代,放我一个人莫名其妙。”
  婉儿姐姐好兴奋,不可置信。高戈宁这是在跟她……抱怨吗?他也会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
  “如果赫柔不愿意,大可当面拒绝我。可是她跑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茫然夹杂了不满与困惑。“她是要我知道,我们俩根本不可能?”
  他从头到尾,没有精确表明所谓“我们俩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婉儿姐姐却已落入他设好的陷阱,以为他们俩的事,就是——
  “高先生,你对赫柔……”
  “我是认真的,但也累了。”要比演技,他岂会输赫柔。“我之所以专程跑这趟,就是要做最后的确认。如果还是无法跟她当面谈,我想……”
  婉儿姐姐在他沉重而落寞的俊美中,紧张地揪住心口。
  “或许,是该放弃的时候。”哎。
  “不行,你不能放弃!”
  他淡淡苦笑。“我连她对我到底有什么想法都不确定。”
  “赫柔对你是认真的。”婉儿姐姐俨然促使两国停战的和平大使。
  “谢谢你的安慰。”心领了。
  “我不是空口说白话。旁观者清,赫柔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你。”
  果然,婉儿姐姐有赫柔的下落。对于那批画引来的危险,却毫无所知。
  “她若是在乎我,又何必逃得不见人影?”他失望地感慨。“我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不会死缠烂打。”
  “你可能得给她一点时间。”
  “或许,我和她都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想想,就会庆幸自己没作出什么遗憾终生的承诺。”这段关系,就告终了。
  “我看到的赫柔,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仿佛欲擒故纵的恋爱高手。“她才是一个识相的人,而且观察力一流,一察觉到对方的想法,她就会立刻配合,丝毫不会让人陷入为难。她会替人把场面弄得漂漂亮亮的,不会闹得不愉快、或制造任何压力。”
  他想到的,是赫柔在他沉默之后的笑吟。
  我想也是。
  她那时问了什么,他反倒毫无印象,似乎是让他很难作答的棘手问题。除非他有相当的把握,否则不会随便响应,所以他沉默。她却笑说——
  我想也是。
  笑得又甜蜜、又满足、又惬意,然后呼呼大睡。那些全是在作戏?
  在她演这些戏之前,他做了什么,导致于她要如此演出?
  吻,许多的吻,急切又欢欣的吻,依恋又充满独占欲的吻,几乎想把他勒毙的热情拥吻。
  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不特别、很平常、也不陌生的通俗问题。他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问,却是头一遭对这问题还以沉默。
  因为,她真的触及他太深,深到他必须暂且放下闸门,隔离他的灵魂。
  我想也是。
  但他不尽然是拒绝她。
  我想也是。
  他只是当时没有很坦然地正面接纳她。
  我想也是。
  他中枪前所目击的景象,震撼不亚于穿透他膀臂的那颗子弹。他看见,中古世纪没落的小村庄,有静谧的阳光,有风的拂掠与草的气息,有窝在石板路上晒太阳的猫,蜷成一团,歇在路旁。不,那不是猫,而是她。她蜷缩着,埋头在自己的膝上,一动也不动,看不见她的脸。
  一张无力戴上面具的脸。
  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矛盾。好不容易坦言,要她别再离开他,中了一枪之后却又懊恼起她的死忠不离。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要她亲近、还是要她疏离。
  我想也是。
  她搞得他……异常烦躁,莫名其妙。
  “高先生。”
  他在婉儿姐姐不知唤了他第几声后,才愕然回神。他诧异于自己居然在这种场合分心,婉儿姐姐却回以充满谅解的一笑,仿佛心照不宣。
  “我带你去见赫柔。”
  台北市文教区的一丛丛老公寓,家家户户外挂着各款铁窗,偶尔几户养着几个盆栽;这家楼下兼营家庭理发,那家高挂钢琴教学的小灯箱,巷口小货车广播着修理纱窗纱门换玻璃,外婆推着小阿孙,外佣推着老阿公,闲闲出来晃。
  中产阶级的日常,小老百姓的姿态,平淡也平静,各自养着还有一、二十年的房贷,等着退休金,守着定期存款。附近一堆便利商店、面包店、自助餐店、火锅店、卤味摊及咸酥鸡和泡沫红茶店。
  民以食为天。
  “晚上要吃什么?”赫柔翻阅着大卖场的特惠商品型录,百无聊赖。
  “随便。”客厅另一侧瘫在沙发里玩掌上电玩的小路,同样百无聊赖。
  “你每次都说随便,等我随便叫了东西你又不随便。”挑得半死。
  “好想回家……”大书呆趴倒在餐桌上的计算机前,等到虚脱。“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问她啊。”小路眼也不抬地冷哼。
  “噢,冤孽……”大书呆伏案呻吟,怨叹为何小时候要误交赫柔这匪类,祸害延年。“我好想念我死去的那台计算机。”
  “我也很想念我被人砸烂前的工作室。”
  “你们要往好的方面想啊。”赫柔心虚地晓以大义,激励民心。“要不是大书呆去小路那里避难的途中,不小心进网咖玩一下却玩到天亮,你可能就会撞上正在砸烂小路工作室的歹徒呀。”
  这是多么奇妙的好狗运。
  “要不是小路又彻夜糜烂到天亮,可能连他也会一起被砸。”而不是被前来送件的快递人员仓皇叫醒,以为沙发上的小路怎么了。“这一切都显示着,我们实在是一票精英团队。”
  “那只是我们这票死小孩的不按牌理出牌,OK?”大书呆眯着死不暝目的毒绝。“你知道我那台计算机对我有多重要吗?你能了解它跟我有多深厚的革命情感吗?”
  “我、我的苹果可以给你……”刚好她看上另一种新款的说。
  “你的苹果给我有什么用!你能把我的重要数据还给我吗?你能把我好不容易弄到之前世足赛意大利国家队五位猛男队员穿着D&G内裤的经典团体照还给我吗?!”
  赫柔瞠目结舌,从不知道大书呆这么热爱世界杯足球赛。
  “都是你!把我全部的收藏全杀死了!还它们的命来!”
  大书呆三不五时的暴怒,在这段避难期间早已见怪不怪。
  “你自己不去查那些该死的数据,害我们这些无辜老百姓——”
  “联机了联机了!”赫柔急急转移受灾户的注意力。
  “等一下!”大书呆跳起来冲往洗手间,在镜前狂扯自己刚才趴乱的一头鬼发。“赫柔你先帮我跟——”
  “报告领导同志。”赫柔朝计算机的视讯镜头肃然举掌致敬。“大书呆同志目前人在厕所里忙,请您稍候,等她拉完。”
  “拉什么?!”大书呆咆哮。
  “拉头发啊……”又怎么了?
  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李德,傲气的面容隐隐抽动,惊愕反感。
  “你们那里的人怎么那么恶心?”拉头发?
  “不然你们那里的人都在厕所里拉什么?”
  大书呆以一记横向飞踢,歼灭计算机前丧权辱国的败类,坐定大位。
  “久等。”大书呆与屏幕内的李德狠眼交锋。“刚才是用来暖场的广告时段,现在镜头已经交还给主播。谈谈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你是我主管还是慈禧太后什么的?”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
  “那就跪安吧,小李子。”
  “凭你也配!”
  不出所料,他俩联机后不到十秒,就开始互吠。赫柔继续窝回单人沙发翻型录,小路始终与世隔绝地淡然玩掌上电玩。整间国民小公寓,颓废无章俨如游民收容所。屋主兼社工人员的婉儿姐姐,早已认命,常常自我安慰:反正这屋子是买来激励自己缴房贷当作定期存钱,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小路,晚上吃什么?”
  “随便。”
  赫柔愣愣望天,状若思考着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或者关乎科学革命来临前笛卡儿与同时代的人惯于将经验主义置于意识型态之上的盲点……“我觉得叫披萨比较好,你觉得咧?”
  “随便。”
  “可是我想咬软软的饭,还是改叫外送米汉堡好了?”
  “都可以。”
  “怎么你的反应好像我叫什么都没差?”
  “是没差。反正吃也是你在吃、吐也是你在吐、泻也是你在泻。”与他无关。
  “说的也是。”哎,翻翻型录,翻完再重翻,永远看不完。
  小路漠然忙着指上的动作,不追问赫柔是在难过些什么、沮丧些什么、失落些什么,导致她的肠胃又开始造反。他们这挂死党早有默契,有人若是出状况,其它人陪着就是了,不需穷追猛打逼供到底,也不需恶心巴啦地倾心吐意抱头痛哭。这样陪着,就可以了。
  他被人甩了的惨痛期就是如此走过来,大书呆父母离异的那段日子也是如此走过来。他们彼此陪伴,不必做作,也不必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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