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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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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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情景一个劲地在他脑海中重现,但更多的是那庄严的如同献祭一样的牺牲,和极悲痛的悲歌。狄南堂已经渐渐肯定,他们不像洪荒那里的食人部族,只是在无食时迫于无奈才会吃人尸体,不然他们也不会翻找泥土,留意中原驯养的家畜。

三千大军翻行,追至洼地的东南。三千多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的招讨军打到哪招募到哪,但招募的人家都被用来屯田,以军粮屯田,身边一直只有带出关的六千多人。部下编制并无大的改动,仅仅向朝廷草拟了军左右司马,护军都尉等军中不可少的诸将,连将军牙府都并无足够的时间筹划,大多是地方官员推荐的文士,豪强,文墨,勉强运作。

这样来说,加上屯田的军民和节制别部,说他领军数万一点不假,但同时也假到极点。同时,他也经常驳回各部将军的募兵请求,出于朝廷的战略目的,进行精兵简政,觉得兵多民少,非处于掠夺的恶性循环中,地方更难缓和。

这次胜后追击,除了州中随后的支援,他也并没有向地方请求,怕这种请求会越演越烈,扎营以后,立刻就聚集起军中的文武,商议此仗怎么打。

许多人都觉得兵不够用。

利无纠和江冲也到场出席了,看他军帐聚集了数人,上到校尉,下到提尉,府下文士,参曹,五花八门,就是没有个像样的帐下将军。利无纠和他走得近,知道随军的编制没变,没兵加将格外地荒唐,也都多见不怪,不为档次搅扰。但江冲的心中不说没有疑惑,他实在想不通王爷将来怎么来用狄南堂不足万人的人马来抵御回军的健布。

“不打!聚够了人再打。”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但理由在众人面前讲不出口。

一个眉目清秀的幕僚起身反驳,江冲连忙碰碰旁边的利无纠,问:“这个讨厌的家伙叫什么?”

“叫什么?!文成广吧!”利无纠碰碰他,说,“先听听他怎么说!”

“机不可失!你们看,此地丘陵起伏,容易埋伏。而洼地西面的地形是葫芦口样的,一但我们将这些被打怕了的乌合之众赶进去,他们怎么出来?”文成广看向狄南堂说,“我建议以十面埋伏将其赶入,在葫芦口边设立土寨,必可以瓮中捉鳖!”

江冲立刻喷了一吐沫星子,笑了出来。他看住那文成广,笑得腰都弯了。旁边带兵的爷们也纷纷哄堂大笑,人少不够用不说,还要再分出十队,简直是胡*闹!

文成广是相当羞涩的一个人,一股勇气才当众说出了这些话,腿儿还在不停地打颤,心里激动不已,听众人一笑,立刻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利无纠却看到狄南堂在微微点头,不由心中一骇,难道还真用三千余人布置个十面埋伏。

狄南堂扫视了一圈,先让文成广坐下,想了一下说:“成广的话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你们说这些狗人逃窜各地,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我看,十面埋伏过于分散,就多设驱赶的疑兵吧。毕竟狗人对我们一无所知。”

“我就这个意思!而且,而且,我们等不及后队!”文成广连忙补充,“还可以挟上上一战的余威!”

利无纠心想,原来纸上谈兵的人不是无半点用处。他立刻起身,急急表现,建议说:“我们以大部军士急追,而用小股的旗帜和战鼓堵截,敌人慌不择地,必然入瓮!”

“还是利大人的计划周详!”狄南堂边说边看向利无纠。被他的目光如春风一扫,利无纠浑身舒泰,忍不住扛一扛胸脯,心说: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啦!

当日,众军另外编排出几支队伍,都百余人,携带大量的旗帜,战鼓,摸绕出发。到半夜时,大军吃过干粮,也立刻就从东南加快行军,咬向狗人。

狗人溃后重聚,组织更松散,但不是没有斥候。到清晨,他们发现一支军队从东南而来,立刻传讯。听得斥候发回来信号,狗人留下掩护的几支,早早就杂乱无章地撤退。众军沿路追杀,很快突破狗人的后队。

狗人一路狂奔,正沿着坡下的路,心惊胆裂地逃窜,突然一路人马出现在前,旗帜遍布,大鼓狂擂。他们连忙收出冲势,向另一个岔向猛奔,以呼嚎声通告后面遍野的狗人。行不多远,又是一个通路,却又在一侧逢上一起埋伏,只得改向再逃。

还在等朝廷答应自己进行收缩的健布,眼看狗人深入背后,然而等下去,却只见到两名朝廷的使者,一是秦纲的受位诏书,二是秦台的慰勉。因为秦林对他的反感和补给实在不好运送上去,而沧西城邦民众纷纷迁徙,他只好全线撤退,将重点收缩到仓中去。鲁之北见冬日已经来临,也有同感,派人征询过狄南堂的意见,紧锣密鼓地回应建布。

狄南堂接到鲁之北的意思时,是围困狗人的第二天。他和健布不谋而合,也早向朝廷提过收缩战线,主动进攻的看法,但见主动已失,再不撤,连被动都来不及,也极力督促鲁之北作好相应的配合,但他只是怕撤退会引起崩溃效应,先要鲁之北和健布知会角州,而后令梁威利等将领用手里的生力军开往仓西接应后撤的军民。连夜将自己的意见草拟后,天已经大亮。

他用冷水洗脸提神,召集相关人等,针对狗人的动向做好布置。连日的劳累让他消瘦许多,年轻时的奔波造就的积坏随疲劳显露,什么风湿,胃胀,一来俱来,但一坐在众人前,他还是能拿出若无其事的气概。

此地丘陵高低各异,起伏不大,加上州里到援四千余人,所以才派出那位狗人的顺位继承人,希望他能控制住军队,向己方投降。众人还在就此事,一名士兵掀帐禀报:“噶布伦老人和陈不识大人回来了,还带几十个狗人。”

狄南堂知道招降成功,连忙带着众将出去,果然,狗人们还送来了一批族内的美女,投降的条件很简单,他们以前是赶着狗和狗熊,不会飞的怪鸟来去的,到了中原,所畜物种死的死,吃的吃,只求不杀他们,能给他们一些食物,教他们学会耕织,蓄养,为此,他们愿意为中原皇帝干任何事情。

到此为止,就只剩下一些内部争议了,正要这边争议,上奏朝廷,立刻就能控制这批荆人,马孟符领一支游牧骑兵突然偷袭了。

狄南堂猝不提防,连敌方番号都不知道,眼看战斗异常激烈,果断地让荆人王储白巨率部前来助战,算他们已经被纳降,打退了马孟符。

马孟符乃西庆名将,曾在与靖康的战争中独当一面,后来西庆元帅被西庆皇帝赐死,后路断绝,总领了兵马,被健布击败,走投无路之中,只好投降。当时,靖康王给了他一个爵位,有心将他与所部高棉子弟迁徙至东北,远离他们的故国,去与龙青云争食,因为耗费太大,便分批进行,哪知移了几万丁,只能老王一蹬腿,就被龙青云和夏侯武律联手瓜分,使得马孟符战败,逃至京城。

马孟符除了一些亲信,几乎一无所有,后来借着梁威利,这才回到沧州,这一干骑兵,就是他回到曾经的沧州战场,借梁威利在陈州收拢和招募的游牧部落,不光有安置后的高棉人,还有他们驱使过的各色人种。他怕拼光自己好不容易才聚集的人马,便考虑到如何怠工上,一心疼伤亡,就再不急着出战,而是分出一支人马,转为到附近杀人放火。

大军休息过后,狄南堂向北移营。

马孟符也紧跟不弃,因见对方的战车套上己方的马匹,也没以马队冲击未成的土寨,心里只是想:我怎么说也是骑兵,尽占主动,和你来往玩两把,亦无不可。

两军垒路而望,几日均如相商,权为休整,没有出战,惟有北风渐渐起势。

经过几天的酝酿,冬风终于啸锐横扫,一夜间天气顿变,天明时,天地间惟有寒冷和昏暗,将似曾明亮的万物都笼罩上一层杂色。四面里渐渐有战鼓、牛角和长筒响闻。冰雨便在这隆隆的督促声中,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军士缩得更佝偻,兵器更难拿,可三军将士却都鸦雀无声,个个处在整齐的队列中,面色凝重。寒风冷雨无法动摇他们无尽的坚决,更使他们不自觉地紧握住手中的兵器,心中揣满渴望。

天气寒冷,健布军民已沿南方大道徐徐撤退。

即使此难走之地,竟也有少量的百姓牵牛推车,从上穿越。

前些日,狄南堂等不到州中派人来反映梁威利的动向,心内就有了几丝不祥,日夜担心他在仓东、仓中坐大,东拒健布大军。而到那时,他只要据守几处要道大城,健布东撤的人马便无衣无粮无饷,不得安顿,腹背受敌,为此一再提醒鲁之北。

只是狄南堂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鲁之北因鲁氏的牵连,走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此时,狄南堂从全局上考虑,觉得当务是速战速决,尽快回师协助州中。他亦想求战,但知对方的骑兵才握有决战权,贸然推进,反将步兵陷入进退两难的风险,几日来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时机,天气。

狄南堂立刻抓住变天前的一夜,早在入夜前,已向敌人驻地附近潜伏了己方精锐人马和挑选出来的狗人,就等天明后,造出大大的声势,主动向对方推进。风北雨北,他雄立在一辆战车上,向南揽望,心中正揣测着对方是迎战是退避,而迎战,自己的胜算多少,避战,自己的人马能不能冲毁他的军心。

那个银发的狗人站在他的旁边,不时往四下看。

因为这个狗人衣白,发银,身材高大,狄南堂的亲兵们都叫他白巨。此时,他留意着这即将推进的密集队形,双眼露出异彩。他用半生不熟的靖康话喊了一句:“主——人!”接着费力半天,只好用猛语说:“天气不好,他们不会应战的!”

白巨的推测是相当可贵的预测。

狄南堂看看做奴仆也难掩一丝霸气的白巨,这位甘愿冒着嘲弄,偷偷学习靖康语言的有心人,一再肯定他的危险性,心想:这一仗结束,我就剖开治理他的部众。于是告诉对方说:“这就叫因势乘变,明知道敌人会撤退,就充分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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