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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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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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刚收了麦子!”飞鸟疑惑地说,“要是这样,以后就难结成一线阵营了!”

魏满心不声不响地扭过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大纸,好像举了千斤重的重物,颤巍巍,而又颤巍巍地递过来。飞鸟心想:先看看再说服你吧。你还好,不是认死理的人。

想到这,他拿过这张纸,用手指滑过糨痕,慢慢地打开。一看之下,他的眼睛猛地放大。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五卷 山高经行云漠漠,冲冠一怒家国仇 第二十四节

“……叔台貌贤,实则奸邪。兹乘孤幼为逆,窃国之心昭昭……孤受贼所逼,几死乃出。

时穷饿无聊,逢追购又急,实诚危急存亡。窃闻辽阳镇守夏侯武律材雄,众所推畏,乃传诏使料辽北豪英,讨贼入勤。……”

再往下看,是针对百姓子民,官家贵族“从王于师”的数言,要各地官吏限期缮治民籍,把守府库,等待上面的重新任命,奉行遵从王师的不抵抗政策。是越读越让人惊心,越读越让人阴云密布。

望着飞鸟逐渐伸成牵牛花的嘴巴,两眼发干的魏县长在沉闷中吭嗓子,半晌发问:“到底是陛下被鞑子挟持,还是鞑子归命仰哺,喋血助征?!陛下虽年纪尚幼,却是仁睿奋发之君,命世之主。数日前,我有幸得瞻龙颜,献言既允,受圣眷非浅,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臣子,他所说的确是莫大的殊荣。眼泪是难以骗人的,想必君恩深重,已经把这个梗忠的汉子难为住。但剔除这些,他的真正意思却也未露半分,全是等着眼里少不更事的飞鸟来讲,避免意思不得体、不得人支持引来的弊端。

如何是好?他是不是在问:抗敌还是拒主?!

自古起,外来势力率军扶立国君的先例是有的,何况秦汾已经是国君!站立臣子立场,当然是依据自己奉谁为主来判别。

飞鸟难以体会到他的意思,很快根据秦汾的性格,在混乱的辨别中得出对此左右为难的不满:“你该不是也想让我们投降吧?!”

魏县长知道面前的皇太凌就是以前有名的狄飞鸟,深深叹气,便缓缓往下试探说:“臣子从主,拾乱山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前日我等尚在计较引兵北向。寻找陛下的事,不能说变就变吧?”

是呀,不会说变就变吧?飞鸟也茫然地问自己。可把别人的性命抛出不顾,而自己狗一样跟着陛下伏到敌人的脚下,这就忠臣?他的一只手不安地在另一只手背上抓爬,分明觉得不该这样,却又因想不出像样的道理而无法出言。

魏县在等他斩钉截铁地否认掉说出自己的想法,便一直盯住他,渐渐因他不吭声而失望,便收住流露出来的脆弱。绷紧脸上的肌肉,拍板说:“我看如今稳妥之计。莫过于高筑墙,广积粮,守好本份,以观时局!”

这话击破了飞鸟汇合各路人马,在敌人后方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愿望,此时出口不仅代表魏满心本人的看法。也是对权威的维护。若是老成之人,一定不往下论说什么,但飞鸟显然太嫩,立刻就坚定了自己的质疑,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相互客气,大声说:“不出粮食飨士卒,也是这个原因吧?!难道你不知道牧羊小孩和狼的故事?被我们打败的敌人很快就会报复,将来还有谁来救援我们?”

“留着不多的粮食招兵买马,何必仰赖别人?各县势力崛起,免不得相互侵吞。不能在鞑子面前招摇。也不能乱引势力,邀狼入室!我说了,就这么办!”魏满心寸步不让,腾地站了起来。

赵过早就听到投降的词,此时见他居高临下。狠狠地和飞鸟对视,口气硬板得像在翻脸一般,猛一拔自己的剑执在手中,晃动着大吼:“要投降,先问问我这把剑!”

他没打算威胁人,只不过是在两人面前大嚷大噪地表决心。但随着气氛的冷冷一沉。突兀得让人没发处理。魏满心背上一紧,换了几个眼神后渐渐收缩瞳孔。最后凝聚在剑锋上不动,而脸色也更加铁青难测。

空气愈加压抑和郁闷,剑拔弩张的迹象如香烧一缕,味道渐浓。而粗心的飞鸟没怎么觉得,反觉得自己也该表表心迹,表示抗战的决心,免得上司左右摇摆。

半晌,魏满心没有如实发怒,仅把声音压沉,似是讽刺地问:“我说过要投降吗?晚上把官长们召集起来,我们再论。”

飞鸟正要不甘示弱地还道理,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推门的魏夫人笑容一紧,跃至跟前就赶,紧张不安地尖叫:“你们要干什么?!赶快给我出去!”

飞鸟迷惑地四看,不得已,只好站起来喊着插剑的赵过往外走。

一脚跨出不受欢迎的视线,他心里顿觉空荡荡的。向外的土路上插着篱笆,四周渐渐从热闹中骚动,不时有搂着臂膀的农丁和轻哼的伤员,皱巴着眼睛站在路边,看飞鸟和赵过走过去。他们都是补丁麻布、葛布,一张风吹日晒的老脸,让人很难记忆到区分你我的程度。

一天的窝囊仗本来就搅心,又被这样争不得的主张强压下,心事沉重,步履也不稳当。走过看过,他一步一步地加快速度,神经被牵得紧紧的,隐隐觉得再过一阵子,怕会因己方对两个县以外的甚至本县某些人的不管饭而起冲突,不可不未雨绸缪。

走了五十步左右,到了马匹跟前,飞鸟突然停下,斜过眼睛看向赵过,连自己一并说服道:“听魏大人的吧。观望就观望,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去找找领头的外县爷们,按魏大人说地,等一下遣散掉!”

“观望,不还是打算跟着国王投降吗?!我是不投降地!”赵过走了几步,又回头急切地表白说,“你怕他不高兴就说他有道理吧!他不高兴就有道理了吗?”

他不同意确实就变得有道理了,难道咱们拉出一部分人不听他的,自己人先打上一仗?虽然是这么想地,但飞鸟没有回答赵过看似糊涂,其实很有道理的说法,又一次将他赶走,而自己心急如火地在城内城外安排。

秘密安排监视人马对着还没设防的外乡人那一调后,飞鸟就赶回县城到头把子,首领,县尉,团练豪杰的面前。

大堂上掌着灯,并不显得黑暗。魏县长身边的封判官已经和众人笑谈,死死咬住“供应不起”的理由。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一干头领原谅,让自觉自己不用这样做的飞鸟如释重负。

但想简单几句遣散谈何容易。助阵的人哪一个不眼盯着吃地不放,未免没有土匪和流民怀着蹭上十天半月的打算,任凭身瘦体短的判官甜嘴绵脸,硬是做不到左右逢源,只换来一样的求乞。

飞鸟想走又怕事情猝然砸锅,外面应变不及,便在门角里站着遥遥听他们讲。正看地方大户豪杰落落不动地坐着,几个高大的补丁汉子硬责软乞,陈绍武找到身边。扯了他的衣服一下,然后往外走。等到了外面,才说:“主人,找几个军官吃吃酒吧,好像有人说你打这一仗打得不好!”

“的确打得不好!”飞鸟问,“可吃酒能吃好吗?!等一会还要聚到一块说事。”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吃饭。确实也感觉到饿,便补充说:“给我弄点吃的去,我还没吃饭呢!赵过这小子不知道死哪去了,竟然不知道给我弄点吃的来。”

陈绍武没想到他到黑还没吃饭,心里也实在看不过去,“恩”了一身,转身就往衙门旁征来供饭的简陋伙房里走。未到跟前就看到里面已是黑灯瞎眼,就投西而去。

飞鸟等陈绍武走了十余步回头,刚进去就被一阵欢腾干扰,清楚地听到封判官用沙嗓子叹气道:“我到魏县长那里说说看。要是真没有办法。就剔除老弱,编排一番!”

“不是要积粮食吗?”飞鸟猛然一惊,“这个姓封的自作主张?!”他刚吃惊完,就听到有人感激涕零地感谢。

※※※

等了好大一会。这些人一走,飞鸟就赶上往内里进的封判官。大声问他:“要收编排他们吗?怎么不早打个招呼?!你给魏老爷说了吗?怎轮到你自作主张!”

黑瘦的封判官正用上嘴唇压下嘴唇,咋巴自得,本是不作搭理的,听他说完后脸容立刻转怒,怪他多事说:“可也轮不到你叫嚷!”

飞鸟火大,擂了拳头就想照他一脸轻视的面孔给一下。还是忍住了说:“我看你怎么给魏大人交代。你这个家伙一大把胡子。怎能没分寸地自作主张?”

“那就一起去说说!”封判官在他身上觅到凶悍气,没敢对着侮辱。横里一指,就要他跟着自己走。

此时,张铁头、赵过和陈绍武在外面别了灯笼送吃的过来,手里拿了个装酒的老葫芦和一只二两重的瘦鸡。他们眼看飞鸟大发脾气,不理他们就跟着封判官走,连忙喊了一声往后面跟。

里面已经聚了不少内围人物,除了另一县的县尉,县丞,还有本县的长吏,几个亭长,里魁和士绅贵族。他们团团就坐,边谈论,边等封判官的消息。受委派进来的赵过见飞鸟一进来挤在人列里坐下,偷偷摸摸地站到他身后,先递鸡后递酒,不忘小声地欲盖弥彰:“不是抓来的鸡,是打的野鸟,长得有点像鸡!”

飞鸟见这么多人都在,也明白此时和封判官摆道理不得体,就撕了条鸡腿吃。

周围看他的人几乎都被他的饥饿相和食欲刺激出口水,目光中都不免露出鄙视。他们自然不去想飞鸟从早到现在还没吃饭,却觉得这个外乡人没有应有的资格,充其量也就是个无知少年。

久坐的魏满心在封判官在耳边通过话后,开始言入正体说:“虽然组织人手在县田和无人田里收割,又在百姓那催缴,但粮食仍不一定充足。我也就让封兄把助阵地人谴散。但谁也不曾想,有不少人要死要活地投靠咱们,已经是不得不要,诸位都说说看,怎么解决粮食问题?”

众人嘤嘤嗡嗡了一阵子,除了几个真正握办粮食的,谁也不知道能收多少新粮,更不能往正题上问,只跳开这一环,有点缘木求鱼味的建议。

看大多人的意思都是要组织更多的人去外县抢收,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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