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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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6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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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被吓着了,扭个身,又想找个地方缩,同时支起耳朵,想知道对方到底找什么人,是不是要找自己。他觉得对方最有可能是找自家掌柜的,猫那儿瞅了半天,等路勃勃一走,就去被问的人跟前儿,往前头捣捣指头:“刚才那人,问你们什么呢?问人吧?!”

两个唠嗑的先是肆无忌惮地取笑,戏弄这恶棍一番,直到他瞪眼,拿出两个币子钱,才爱睬不睬地说:“人家找个年轻孩儿。”

账房记下了,把钱收回来,狐疑地说:“骗我。他找什么年轻孩儿,快说,说实话。”

说完,又从怀里掏几个币,在手里晃着,心里想着:“不少了吧,不怕你们不说实话。”

俩人就奇怪了,还说是个“年轻孩儿”,说了几遍,看他不耐听,还一门心思盘问,缠着问,就说:“那你说找谁?!”

账房这一看,这他娘的名声坏了,外边的人对你就是不老实,能骗你就骗你,干脆得了,用重金,这么一想,立刻从怀里掏个钱袋子出来,在两人跟前晃悠:“说吧。是不是在问我们掌柜在哪儿住?!”

两人不能说不动心,可问的人根本就和这坏水儿八杆子打不着,见说了他也不信,还一个劲儿催,就说:“说是的话,你给钱哪?!”

账房把钱递过去,慷慨地说:“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两人不傻不笨的,见他非要送钱,只求自己说个“是”,就应了,补充说:“有什么事儿,可别找我俩,别说我们说的。”

账房哪还管这个,高兴得不得了。

他正不敢去狄阿鸟家,买了这个消息就能回去交差了,自家掌柜一慌,哪还顾得逼自己去登门谢罪?!这就想抬脚回去,想了一想,却又迟疑了,心说,要是这么回去,三百两银子就没有了,这笔钱,够自己养房小妾,快快活活过好几年,这又咳嗽一声,硬硬胆,往狄阿鸟家走去。

这回他想得很清楚,那就是走到跟前,一见人就跑,回去就说,他们掂刀儿撵我,我没办法,只好逃回来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听他们在问东家在哪住,东家你看?!这么想,他就依计行事,回去叫下人赔着自己,叫谁,谁不去,倒也正合他意,都不去,我一个人去,到时,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

临出发前,他又养精蓄锐一阵儿,好把劲用到两条腿上,这才提几样礼品,到了狄阿鸟家门外。

到了,果然有人看他也不吭气,鬼头鬼脑的,一伸胳膊,大声问他“找谁”。人家大喝,口气里充满威胁,这不是赶打,当兵的嘛,腰里有刀,虽然没拿着,也是刀,抽出来还不快?!东家,我可是被拿刀的人追回去的啊?!他算达到预谋了,心里念叨一句,把礼品、礼单,大红拜贴一丢,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人一跑,血流加速,包伤的布又被血沁透,半路上故意摔一跤,一身灰,回到“伸白鹤”,“伸白鹤”还真信人家又打他了,连忙将他扶坐下,喊人上了杯热滚滚的茶,啧啧地说:“辛苦你啦。”

账房心里有鬼,再加上路勃勃打听东家住那,几乎是亲眼所见,只管往严重上说,生生将“伸白鹤”唬了个魂不附体。

“伸白鹤”一边硬撑,说了番“自己不是吓大的”的大话,一边连忙往军营,往衙门走动。

不走动则已,一走动,送出去的钱,都没谁敢接,还还了他整整一耳朵的骇人话。有人说王将军和人家是兄弟交,门人做到校尉一职,有人说,他在牢里中了毒,上到道衙门,下到郡县,那些军官都来请安问候,行馆住了个满,有人说,光是送去的补身体的礼品,都已经把牢房装满。

照这样听下去,他倒不用被吓大,不过他儿子不好说。

他一夜没有睡好,天一亮,就登门求见邓北关,出手就是整整五千两。

王志如日中天,依着他和狄阿鸟的关系,邓北关还真有点儿不敢开庭。他是即想诬陷狄阿鸟个死罪,又怕自己经手,惹一身骚味,见有人连人带钱,一并送上门,毫不客气地笑纳之,继续危言耸听,将狄阿鸟的整个背景再夸大了讲给他知道,例行吓唬,说:“你呀,你,你怎么惹了他,到时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个熟鞑子,依照‘恩仇必报’的性格,起码也要向你索要五条人命。五条呀,你家几口人,他这样一个人,朝廷至今都不敢怎么着他,一旦出来,闯进你家,杀你个灭门,都没谁给你说句话。”要是只有邓北关一个人这么说,他“伸白鹤”还能抻抻两条腿,叫嚣一番,但问题是,现在上上下下都是这口气,而邓北关,又是看起来,唯一一个肯看在钱的面子上,能帮帮自己的,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立刻就是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跪下来,求邓北关务必救他一命。

邓北关要的就是他相信,两方已经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张了网,“伸白鹤”已经一脚踏进来,他便缓缓地说:“其实我一直想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可是以我手上的证据,远远不够。”

邓北关撅屁股拉什么屎,别人不知道,“伸白鹤”怎不摸个清楚?!鬼才相信他什么时候要“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只是官场上的人,都是义正词严,自己也不讲究,就干脆利落地说:“邓老爷,你要我怎么做吧?!”

邓北关阴沉沉地笑道:“网罗他犯科的证据,眼下能致他于死地的也只有两个,第一,草料场的大火,第二,有没有暗通鞑子,我想,凭你申老哥的能耐,在这两件事上找几个人证,还不跟玩的一样吗?!”

诬告不成则反坐,告人家,往家灭九族上告,自己岂不是也面临着家灭九族,“伸白鹤”这一刻,都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来求人办事的,还是自投其死,送上门让人利用的,不禁表情古怪地犹豫起来。邓北关也缓缓口气,宽慰他说:“你告,我审,担心什么呢?!我也不强求你,你自己决定去吧。”

事到如今,“伸白鹤”哪不明白,自己已经没法回去慢慢儿做决定,狠狠都抖抖腮肉,咬牙说:“多谢邓老爷成全。”他转个脸,就在心底说:“你当我傻么?!你利用我,我自然反过来利用、利用你儿子,本来今儿已经不打算再去找田家的麻烦,可你我既然已经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便宜了你?!”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二节

“伸白鹤”前脚从家里走,邓校尉后脚就冷笑而身,霍霍走动。有杆枪可以使,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就想立刻去县衙,等着安县长给自己交底,什么时候开始审博格阿巴特的案子,当然,最好能给“伸白鹤”两天的时间,到时自己也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表达自己所站的政治角度而已,如果王志实在恼火,让他去找那杆枪得了,那杆枪最后的死活,又不干自己什么事儿。

他也确实要往县衙去,走出庭院时看到了邓平,见这小儿子鬼鬼祟祟地提一身衣裳,衣裳里似乎藏个包袱,匆匆出了门,暗自摇头。

相比邓平,他更喜欢大儿子邓艾。

邓艾自小懂事,而今宽厚稳重,善于笼络人心,照他看,那是跟他一样,将来定是个做大事的人,而这小儿子?!却实在费天条,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吃饱了没事干,动不动回来给他哥比,谁在雕阴城影响力大,就像上回,领着一群不务正业的人,去挑衅人家博格阿巴特,弄出条人命,还自以为了不起,今天这样儿匆匆出门,又不知道是去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现在,挠头的事一堆,也懒得去给儿子讨,随手叫几个人,就要往县衙去了,还没有出门,来了个衙役,恭恭敬敬跑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双手递上二封公函。他拿过上面的一封,慢慢拆开,看了看,尚是平静,再看下面一封,脸色变得格外古怪,问那衙役:“县尊让你来,没说别的?!”

衙役说:“县尊让小的拿信来,询问相公爷的意思。”

心腹连忙上跟前儿,低声问:“老爷,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邓北关冷笑说:“有位上宪要来,不两日就要抵达此地,先一步来信,指明让博格阿巴特去接他。怪不得。我说这周围郡县,怎么突然就把博格阿巴特当成抢手的香馍馍,原来早接到了风声。”

心腹的脸色也有不少变化,想劝两句,又不知从何劝。

邓校尉倒沉着,说:“我还是去县衙,自己跟你们县尊商量。”

他往前一扬手,带着众人去县衙,到了县衙,老远又听说博格阿巴特的媳妇来探监,有意无意地留意一下,往县牢外面的空地一扫,只见外头候着三条大汉,为首的最为年轻,不过唇上的胡须已经逐渐成型,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这番打量,发觉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也看了过来,带着一种让自己说不明白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很通透,耳边不禁响起观人之术中几句:“目不斜视,直中藏拙,威武轩昂,胸藏兵甲,可为将也。”

他回头扫了紧跟自己的两个心腹,却找不出这种直观上的欣赏,不由可惜刘公明起来,暗想:我未曾亏待于他,谨礼遇,躬下人,使子师侍之,怎么就让他背叛我了呢?!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感叹,莫名其妙地想:“博格阿巴特身上带着的不只是杀气,总能吸引到一些人才。”

到了里面,安县长已经在等着,见了面,先是让人奉到茶水,继而询问:“上官传书,指名道姓,要狄小相公去接,于是,就有人说,是不是先将他放出来,沐浴更衣,准备、准备?!邓大人怎么看?!”

邓北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淡淡地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重案压身,放他到上官身边,不好服众的呀。”

安县长也有同感,叹道:“问题是案子未审,罪未定,拘囿着不放,也不好交待。”

他欠个身儿,说:“狄小相公身上的毒已经缓解,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开堂审理,如果有罪,视情节轻重,判断能不能随侍大员,如果无罪,早早让他去了,也是顺势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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