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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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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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且当权益之计吧,狄阿鸟略一迟疑,笑了,说:“叔父有所不知,千里镜,姓邓的哪里会有?!我倒是有一筒,既然叔父需要,送予您并没有什么,不过,我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不是我多心,而是我害怕。您只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别说一样宝贝,就是把这条命一道给您也无妨。”

陈元龙欣喜若狂,还有比这更让人惊喜的事情吗?!意外呀,太意外了,费了那么大周折,得来毫不费功夫,他迫不及待地问:“说,什么条件?!你说。”紧接着,自己也觉得自己显得贪婪,不像个叔父的模样,虚伪地说:“阿鸟呀,叔父本来不图你什么东西的,可是这样宝物对叔父实在重要,你要是给了叔父,叔父何必还要跟一个芝麻大的校尉纠缠?!杀了他,祭奠你妻子,也没有什么?!”

事已至此,张口越大,越像是实话。

狄阿鸟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先说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姓邓的肯定去捕我的家小了,我不放心,得第一时间赶回去。给我一匹马,放我出城。”

因为条件太容易满足,陈元龙一下怀疑了,心说:“他该不是要一匹马,逃走吧?!”他怕这一点,自然不肯让狄阿鸟得马出城,说:“只要你与反贼没关系,我立刻派人传令,不许任何人以反贼同党的名义抓你,你的家眷,自然也不会有事儿。”

狄阿鸟说:“我信不过姓邓的,现在我们两个人是什么样儿,叔父自然清楚。您且听完我其余二个条件,好么?!”

陈元龙说:“好,你说。”

狄阿鸟说:“我第二个条件,叔父也答应了,立刻传令,不许任何人以反贼的名义抓我。”

陈元龙立刻做了个姿态,说:“好,我立刻就传令。”

狄阿鸟知道他若先满足自己的条件,就让自己没有三个条件外的潜规则可以利用,伸出手掌阻止,咬牙切齿地说:“叔父还是先听我说完不迟。我心甘情愿地把千里镜献给给叔父,本不该提什么条件,但我妻子与我恩爱,她的父兄更对我有恩,我要是不为她报仇,天理难容,生怕叔父做不到这点,一定得要这三个条件,叔父体谅侄儿之心,我献给叔叔千里镜,叔叔非要先答应我,我这第三个条件,那便是将邓氏一门,无论大小,无论鸡鸭,由我亲手执刀,杀一个干干净净,为我的妻子报仇雪恨,告慰她在天之灵。”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一十五节

这第三个条件确实合理。但凡一个人,稍有点儿血性,在遭遇到这种猝变的时候,应该是都没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儿。但他的条件有点可怕了,杀邓北关一个人可以,制造一次灭门也不难,关键是邓氏一门几十口,外加仆人,起码过百,捆上让他一个人操刀,传扬出去,似乎太无法无天,光是御史的弹劾也能塞满天子的案几,陈元龙沉吟了,为难地说:“这?!恐怕不行吧。”

他这会儿不大敢与狄阿鸟你进我退地讲价钱,生怕把人家的“心甘情愿”给讲跑了,只是说:“灭门可以,捆起来由你操刀,就不必了吧。你要知道,叔父虽然在位,毕竟也还是朝廷的人,有些事情不能不顾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自然就清楚了。”

这个时候,不知邓北关知道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正被别人讨论,会做何感想?!不过,狄阿鸟显然不求在死法上纠缠,只是趁自己作一个让步的时候,再提到前两个条件,作以关联,说:“我一手把千里镜给您,一手就要他们的脑袋。你得立刻答应我,传下命令,不许以任何名义抓我,给我一匹马,让我回家,一是看看家眷是否平安,二是尽快把千里镜送到,换取邓氏一门的人头,而且保证,不要让邓氏提防,不来与我鱼死网破,家中也另无漏网,方便一灭而净。”

陈元龙觉得对,你要灭门,岂能走漏消息,一旦走漏消息,别说狄阿鸟,就是自己,也未免不面对着人家的拼命之举。

他不得不去寻思,怎么才能不走漏消息,顿时找出问题,那就是避免邓氏知道,自己已经与狄阿鸟达成协议,迟疑说:“大肆传令,邓氏岂不察觉?!”稍后,也立即提供了一个解决的办法,说:“我写下手令,秘密送你出城。不过?!”

他想找些人看着狄阿鸟,以保护狄氏家眷的名义一同去东坡亭,然而送人出城,是件秘密的事儿,以保护家眷的名义,狄阿鸟未免不会察觉,一旦不放心,可能适得其反,现在就出城,自己一时也不好挑到几十个护送的人选,简单派几个吧,人家一翻脸,可以给你杀个精光,何况也不能引起邓氏的注意,似乎,不派人跟着更好,就说:“怕是只能送你出城,不能护送你回家,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派人接你进城。”

这才是所有条件里头最为关键的一条,只要他让自己一个人出了城,自己就脱了困,可进可退了。

狄阿鸟心里欣喜若狂,表情上却无动于衷,说:“我本人和家眷都不安全,秘密送我离开,仍然可以撤销追缉,完全可以这样给邓北关说,正是为了抓我,才撤销追缉,阿叔须要先下令,声明我无罪才行。”

这是一个合情理的办法。

陈元龙默允了,下令说:“牵马。”他身边并无外人,陈敬业和一名卫士一起去牵马了。

牵了马,带上手令,便要护送狄阿鸟去北门,马振鬣嘶鸣,催促要走,狄阿鸟却叫了一声“稍等”,往自己住下的那个院落去了。

他一走,陈元龙身边的幕僚就开始与陈元龙嘀咕,担心狄阿鸟一去不回。这么一说,陈元龙也有些担心,因为千里镜是将兵至宝呀,身为一个领兵人物,博格阿巴特岂不是把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现在与以前设想的不一样,以前是他本人的命为威胁,现在条件是为他妻子报仇,他会为了给一个女人报仇,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吗,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放了,就带着家小外逃了,飞走了?!

迟疑间,狄阿鸟回来了,用两条带子勒着自己妻子的腰,背在身后,还给她裹了身大氅,走动间,不停用手去扶妻子的脑袋,尽量往前撇着胸,走路拽着自己的腿,不至于让妻子脑袋歪在一旁,身子下滑,看起来就像背着沉重的山货,在南方山区中跋涉的老农。

看到这一切,陈元龙放心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妻子对他很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于保命和带走一个死了的人来说,要是一个没把妻子放到和自己一样位置的人,只怕早将死了的妻子甩下,逃之夭夭了。

看到了这一切,陈元龙也受到了感染,甚至在心中做出决定,回家之后,对敬业的母亲好一点儿,似乎对女人好一点,丝毫损害不了一个男人的形象,就像现在的博格阿巴特,看起来像个满脸凄苦的农民,却让人感到内心中有一种冲动,让人觉得伤感,悲壮。

出于这点,他更加相信狄阿鸟的品质,觉得对方会守信用,以后对他好上一些儿,他也一定知恩图报,加上这时对千里镜的渴望,干脆走到他身边,亲自与卫士一起扶他上马,顺手递过一顶遮脸暖帽,摆手说:“快去快回吧,让她早点瞑目,别在天国之上等太久。”

卫士牵着狄阿鸟的马往前走,陈敬业也连忙夹马跟上,走在后面看前面的背影,心底慢慢濡湿,不知不觉间便想到了费青妲。就在昨天晚上,他意外地见到了一个像是费青妲的身影,当时狄阿鸟的妻子出了事儿,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走不进人墙,在向他人打听,自己也不便搭讪,再一转眼,人就消失了,这会儿想到,心里更是渴望之极,发誓她肯屈身,自己也会这般爱她。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一个离心似箭,被卫士牵着,不敢走快,一个昏昏走神,不能不走,走得相当慢,忽然间,前面就上来一匹骏马,下头跑了十数卫士,快速迎面。马上的骑士竟是王志,神色焦急。狄阿鸟身上背着人,裹了大氅,头上又带着遮脸帽,自忖不容易被辨认,看到了他,有顾忌,也没有吭声。

王志略作停留,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陈敬业陡然惊醒,支支吾吾,干脆说:“是我呀。”王志看了一看,等他伸出人头,辨认个形状,立刻问到他父亲,听说人在驿馆,马不停蹄地走过去。

狄阿鸟想他必然是为自己而去,虽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出了事,然而给予的情份却让自己永生难忘,心说:“他不知道我和陈元龙的问题出在千里镜上,恐怕以为陈元龙是大义灭亲呢。”

走到北门,两小堆士兵站在城门下面,以长兵器略微倾斜的角度看,像是在对峙。

狄阿鸟看一眼,发觉有马的一方,站着史千斤的儿子史亿万,很可能是在等自己,心一沉,担心起路勃勃来,其实路勃勃离不离开倒无所谓,随着陈元龙不许再以反贼抓捕自己,暂时肯定没事,怕就怕他已经被邓校尉抓住,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刻问问史万亿,他父亲呢,路勃勃呢。

他心内万分焦急,偏偏陈敬业看到这么多人在城门下边,怕人看出点什么,让卫士先上前,叫开城门。

狄阿鸟让史千斤在北门等自己,并不是像史千斤寻求庇护,最主要的用意是为了转移邓北关的注意力。

试想史千斤带着路勃勃离开,门卫岂不知道?!

邓北关会问不出来?!

问出来是历来蛮横无礼的史千斤等在这儿,带走了人,岂不想着怎么去找史千斤要人?!这样一来,邓北关肯定了目标的去向,自然不会再回驿馆搜查,也不会封锁四门,满城搜查,自己岂不是容易逃脱?!

再说了,史千斤虽然有心窝藏自己,实际上并未窝藏自己,他和邓北关相斗,理也不亏,双方既有得纠缠,又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

现在到了北门,尽管史千斤不在,阿鸟通过推测,还是觉得路勃勃根本没到北门,因为他没有把话带到,告诉史千斤,不需要再等自己,史万亿才在北门接自己。

这个兔崽子,到底是被逮了,还是找个地方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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