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彻底发扬光大之后,六艺反倒成了鸡肋,被士林抛了个精光,到头来,一个国家是靠这种作为稳定了天下,可是这种以让自己的百姓变弱来统治天下人也太不要脸了,如果遭受外来的入侵,又能怎么办呢?”
陶坎叹了一口气,说:“东夏王倒是一语中的,自古国君,喜看百姓胆小变弱,绝非好事。”
杨雪笙点了点头,说:“他认为儒家主张恢复田制和周礼,本身就是一种很实际的主张,因为列国当时都是天子的臣民,只有恢复了田制和周礼,尊王攘夷,天下才没有战乱,后来周天子势太弱,一蹶不振,诸侯开始称王,儒家立刻就顺应形势,给改变了自己的主张,说这个时候,时来世异,只有建立起新秩序,才能强大,其实法家就是儒家,儒家就是一个首在变通的学说。”
他看着陶坎,说:“最要紧的是,他又说萨满教与儒家也是一家。”
陶坎发晕了,说:“野蛮的萨满教?”
杨雪笙说:“你认为野蛮,他却认为正好,近来,他在国内争论是以儒立国,还是以萨满立国的时候说,萨满之教起于上古,儒教之根本在于礼,礼之根本,在于祭祀和打仗,萨满教处处围绕着这两点,所以,礼是起于萨满之教,萨满教乃儒家本源,只因为中原富足,衣裳和食物充足,社会变得复杂,最后才起了变化,如果脱光了衣裳,它还是萨满教,还是围绕着祭祀和打仗。”
陶坎难以相信地说:“他要融合萨满教与儒教?”
杨雪笙点了点头,说:“明白这一点,你才能把他给看清楚。表面上看是崇儒,骨子里却在更张,是要儒人去发展萨满教,以法家治国,让儒教充实萨满教,好战而崇礼,是要建立类似于朝廷的游牧帝国,北上大漠,做真正的草原之王。”
陶坎说:“其实大人不必担心,以儒教之兴盛,完备之学说,一定会吃掉他野蛮的萨满教。”
杨雪笙说:“你这么想,则大错特错矣,萨满教之所以不为中土了解,就是因为它简单丑陋,浑朴而不经推敲,如果以儒家丰富了它的外表呢?就像你,刚刚不也赞成了他的尚武之说吗?”
他总结说:“他幼年时,有一次离家出走,被一位很有名的萨满收留。那名萨满要让他入萨满教,虽被他父亲制止,可是有人预测,萨满教必会因为他而兴盛,而他,学习和接受过萨满教,骨子里,就是想兴盛萨满教,他要地不是为了转为农耕,是为了干什么?无疑看中了农耕便于聚敛粮食,财富和人口,作为自己的根本,迅速强盛,与诸部争霸用。你想,他聚敛粮食,代替食用牲畜的数量,牲畜每年要多繁衍多少?三五年,他就抵人家十年,二十年,也正因为这点儿,他对粮食的需求比任何一个草原部族都庞大,建国第一要就是先诳我们一大笔粮食再说。因为,我们的首要,也是尽量消耗完他的粮食,加强他对我们的依赖,拿粮食控制他,肯定最为有效,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南,他不敢往北,比狗还要听话。”
陶坎钦佩地点了点头,说:“朝廷与拓跋氏作战,若是粮食进出为条件让他出兵,出多少兵,给他多少粮食,他一定会……”
杨雪笙笑了,说:“想方设法,把他们东夏的狗都当成人用。”
随即,他笑容一敛,严厉狄说:“这只是我们的战略,就目前来说,我已经意外了,他竟然不顾一切拿粮食出来充好人,让我们以前的计划落了空,这样也好,我们就一点一点消耗他,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走,去见他的使者,告诉他们,备州叛军作乱,起码要再给我们十天时间。”
第三部 第二卷 第四节
第二天,叛军仍未清剿干净。
而且出乎杨雪笙的意外,辛璧和薛朝贵都没死在乱军之中,见势不妙就各顾各了。辛璧撤不回自己的堡垒,辗转至边远处的一处庄园,那薛朝贵干脆死守己家,一再乞降。这时,薛氏的经营也奏了效,一些与之勾连的军官因为撇清不及,虽然没有发生大的动乱,却是要么潜逃,要么观望。
使者呆在备州这会儿,魏博一代乱相纷纭,既然他已经亲眼看到了备州一时间无法清靖,眼见为实,自然第一时间回去,把备州的复杂形势原原本本告诉狄阿鸟知道,让他提早有一个准备。
这十天的期限还不是准确的,这不是纯粹是哄自己的?备州好大一块儿地,出了动乱,你十天能够全部解决?就算你十天解决,你再落实一番安置政策呢,筹备一下儿呢。
狄阿鸟在家里等着,派使者的本意倒也不是要他一两天把人弄走,而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话儿:你让我给你解决,我可以办到,可是我不能把自己弄个山穷水尽,你能先答应我,过后还我粮草不?
这话问使者,使者也问过杨雪笙。
答案是:我们这是实在没办法,当初朝廷供给你的,让你还了吗?再说了,你不是还要租用北平原吗?
这不是变相讨债?
没错,朝廷供给自己,这个粮和款,自己确实还没还。
可这刚建国,国库都是泥巴浑草,胡乱糊出来的,你讨债,不是难为人是干什么?
狄阿鸟只好走在天井下,跟张铁头一个样,使劲地揉自己的头。
同一时间,他还不停骂娘。骂归骂,备州方面已经流露出扯皮的意思,那自己?就不管了。骂完人,他立刻找个地方一坐,坐下算这笔帐,把当年朝廷供给自己的粮款数目都整理出来,一笔一笔地加,加到最后,发觉这笔帐数目还真不小,当即人往后一躺,挂着胳膊在椅子下晃晃,有气无力地说:“国家虽小,尊严是大,既然要还款,我们就还款,勒紧自己的裤腰带,给他还出来。”
接着,他猛地坐起来,咬紧牙,说第二遍:“还,还给他,我看还干净之后,他拿什么驱使我?”
他走出来,眼看北平原的大小部下都小武官一回,一个个端正地坐着,就说:“有些事,尽管可以选择赖账,可以选择不赖账,但赖账与不赖账还是有区别的,赖账的,信用没了,作为个人,人家看不起他,不再相信他,作为国家,别的国家就都不愿意给他打交道,百姓们也有疑问。我们国家虽小,虽穷,但不赖账,信用放第一位。”他一伸手,说:“这个款,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你们也可以当成是我一个人借的,先是我向朝廷借,后来是我向国库借,从今天开始,我就拿王庭的开支补国库,和你们一样,开荒种地,妻妾不作丝绸,想要衣裳,自己给我纺纱去。”
大家都猫坐着,无辜地看他,说实在的,十之八九不知道国库和王庭的区别。张铁头就把衣衫的扣子松开,带头说:“这个钱,大王说他一个人借的,可其实呢,是我们借的,捐钱,大家有闲钱,捐闲钱。”
狄阿鸟说:“可以,这叫资捐大化,算我借你们的,一笔一笔登记好,我还,没错,我还,别怕我还不起,这中原有我的产业,每年还在生钱。”
终于有人开口,这部下问:“我能不能把咱朝廷欠我的奖赏,饷钱,还有出力攒下的功绩一一捐上?”
张铁头一听,扎着架子要上去括人脑袋,脱口一句:“你他妈的比,那是钱吗?捐来有什么用?”
狄阿鸟连忙把他喊回来,人登时汗涔涔的。
一点也没错。
部下们的财物还没兑现完,他们有个求的钱?
他说:“这一点我没有想到,朝廷还欠着各位兄弟的钱呢,资捐就免了。”他伸出食指,在脑袋一旁抡抡,说:“不过,可以给藩国以外的人借,给利息,利息?各位,谁知道钱庄的利息?”
一个身份不清楚的参谋站起来说:“普通钱庄的年利息起码也在一成和一成五之间。”
狄阿鸟无奈地说:“我们要顺利借贷,得和钱庄的利息差不多,这债务背身上,可真是压死人了。”
张铁头突然眼睛一亮,说:“对,贸易权,大王,你还记得吗?独家贸易权,我们可以卖贸易权。”
狄阿鸟也猛然间醒悟了,说:“对,对。”
他略一寻思,说:“像中原的采状,不过独家可不行,三家或者四家,四家吧。”过了一会儿,又说:“也可以借贷,我们不借贷钱票,我们借贷银子,年利八分,他们把银子抬来,我们给他们票子,他也可以用这些票子,当做在东夏的飞钱。不过这事儿,要回到渔阳才能定,当务之急,就是放出消息,给出三个月时间吧,三个月后,我们公开出竞贸易权,选择出价最高的四家,标银为四家的平均数,贸易期限为三年,这个事,可以起草了,起草之后,通过我们的途径,尽快传遍各地。”
他一摆手,告诉说:“夏粮很快就会下来,我们还不至于一国都去要饭,办法总是有的,散会吧。”
众人心情沉重地开始往外走。
狄阿鸟一看他们的模样,就后悔自己当众讲它,商量它干什么?怅怅站了片刻,记得该吃饭了,这就负起手,抬着两条腿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为了减少开支,你张铁头别往我家凑了。”
张铁头还是跟在一旁,说:“就吃这一顿,也是为了给你说点事儿,那个怡红院你还记得吧?”
狄阿鸟自然记得,笑着说:“当然记得,谢小婉说不定今天这会儿已经在专门拜访那个萧萧呢。”
张铁头说:“哎,对,就是这个萧萧,还有他们的东家有那个意思?”
狄阿鸟愕然:“什么意思?一齐嫁给你的意思?”
张铁头连连摆手,说:“嫁给我没关系,可她们不是。她们是想?是想帮咱赈济一下那些斯文人。”他又说:“我琢磨着她们是没安好心,这斯文人不就是读书人吗,她们帮我们给读书人改善生活,那不是收买人心?我就没答应,一时半会,还把这个事儿忘了,今天想了起来,大王,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对斯文人区别对待一回?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他们,让他们做做好人?”
狄阿鸟略一沉吟,说:“我们不行,我们区别对待,那就真的成了居心叵测了,百姓们也会有情绪,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