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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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9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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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先令一看他模样,就知道是他敲的,他不下去,是怕大伙骂他戏耍人,连忙下去了,还没走到下头,史文清又从背后喊上他了,追上了,私下索要他的底儿,说:“先令君,你还是先给我交交底,你到底赞成不赞成大王无偿供人粮食的事儿?”谢先令带着警告点了点他,说:“你非好心办坏事不可,大王是个糊涂的人么?他干的事儿自有他的道理他的考虑,何况这件事怎么办,不同境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谁也不能说谁祸国,我早就说了,大王怎么决定,我怎么听。”

史文清怒道:“一听你说就知道你光知道在大王面前摇尾巴,你自己的想法呢,你自己没有看法吗?你没有自己的看法,大王要你干什么?要个应声虫得了。”

谢先令笑笑,说:“大王若是海东青,你就要等在云端,大王若是燕雀,你就要等在房梁树梢,大王若是田鸡,那你只能等在洼地,没有唯一一说。”

史文清威胁说:“那你说大王是海东青,是燕雀,还是田鸡?”

谢先令说:“大王自然是要拔山河过云层,翱翔霄汉……”

史文清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那怎么等在云端呢?”

谢先令叹了一口气,说:“这我不会给你说。”史文清大叫:“你是不敢说。你内心深处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是想让大王不自量力,去干更高更远的事儿,不局限于他自己的国土,你想把你的不臣,你的险恶用心,你的富贵和将来都拴在他身上,你是要害他,你是想让他……走于悬崖之上,你是想让他——”

谢先令打断说:“文清兄,公允而论,你觉得大王去田野间问问鹿,当真就不合适吗?我知道,你忠诚于大王,甚至超出一般的忠心,另带有深厚的感情,可我也有,如果我们拿掉这些呢,大王去田野间问一问鹿,回到庙堂,看一看鼎,当真就不配么?”

史文清愕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用心,关键是大王他没有,他在问鹿,他自己不知道,他在问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浑浑噩噩,要的是一个仁,他只是觉得冥冥中有天心道义之感召。”

谢先令用手凌空一点,笑道:“你别忘了,帝王都是上天的之子,受天心感召,则天佑之。”

他拔高一个台阶,淡淡地说:“今天东夏地小人少,兵员不足,民生困苦,大王又不大爱谋求私利,于是相对忘掉他自己也已经坐拥雄兵的事实,想看到的只是他怎么让东夏富强,同时,他再拿东夏往中原一比,自觉矮人家一头。可是将来呢?!东夏才刚刚建国,虽然人们穷困,却上下一心,虽然兵将不多,但一声令下,赶汤赴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然百业待兴,可却不遗余力搜育奇才,培育菁华,大王身边的人,有不少你史文清在水磨山见到的熟面孔吧,除此之外,一点一点地多出生面孔,几年前,那些熟面孔你明白,大多目不识丁,可如今呢,他们大多数能看一看简单的书文了,有些人已经逐渐独当一面,你不意外吗?大王之所以还没有太多的想法,是因为他有自己务实的一面,不好高也不鹜远,虚怀若谷,朴实而具有美德,同样眼界开阔,和那些夜郎自大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三五年之后,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到时,大王再怎么说,也要控弦十万甚至十数万,可谓文士如云,战将如雨,步兵举枪林刀山,骑兵如汪洋大海,你还要他不敢和朝廷的一个总督平起平坐吗?是不是太委屈大王了?”

他又说:“你是从中土来的。你心虚,你不敢,你认为自己那么干,是在怂恿大王走向极大的罪恶,可你想想,大王从和几个少年伙伴一直闯荡到现在,历尽艰辛,有了点儿成就,是不是到此为止了?!如果到此为止,就凭现在的东夏,在这个世界上还是风雨飘摇,拓跋巍巍打败了朝廷,一定灭亡东夏,朝廷战胜拓跋巍巍,肯定容忍不了一个异姓王,大王也是兔死狗烹,更不要说带甲十数万的高显,北方大漠,有着这任一方的威胁,大王能停下他的脚步吗?停下就是灭亡,他不能停,大王也有能力一直走下去,这是某个人怂恿不怂恿的吗?大王若真有实力问鼎了,他难道不应该去拿到他应有的地位和名份吗?我觉得大王真有得天下的一天,实至名归,至少比一些阿猫阿狗的合适。”

史文清发觉有人看过来,连忙压低声音说:“喊哪,喊呀,我不给你说,你说的这些,是乱语,是狂言,你敢不敢大声说给大伙,你敢不敢说给大王?我承认,你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可是眼前当务之急是干什么?什么才是大王的根本,没有到那一天,大王,他就是朝廷的臣子。”

谢先令反驳说:“文清兄,你这话矛盾了,既然你问什么是大王的根本,却又说,大王,他又是朝廷的臣子,我且问你,从大王是朝廷臣子而言,那么他是自私而顾根本对呢,还是义助朝廷对呢?”他又说:“既然你从实际出发,咱们就讲一讲实际,流民蜂拥,大王管,自然要出粮食,大王不管,则遭人恨,两下相权,你又怎么知道哪个轻哪个重?”

史文清反问:“他们凭什么恨大王?大王凭什么该给他们粮食?”

谢先令说:“那你怎么不问问那些流民,你们凭什么来我们东夏就食?”

两人正在争论,发现德棱泰和几个东夏将领站近了,正在莫名其妙地看呢。

德棱泰忍不住问:“你们争论什么,大王回来了?要打仗?”

谢先令打了个哈哈,说:“还是粮食的事儿,文清兄到大王母亲那儿告了状,让大家伙来商量这件事。”

德棱泰往下头看一眼,眼看下头披甲抱盔的一大片,上级找下级,下级找上级,试图拿个秩序呢,温吞吞地说:“大家要一起商量?”

史文清知道他什么个意思:商量粮食的事儿,没必要几百人都来吧?谢先令笑着说:“他气糊涂了呗,想着人多,能集思广益,也想着人多,大王好回心转意。我也觉得不合适,要是你也觉得不合适,告诉他们一声,告诉他们说没事儿了。”

很快,牛六斤、张铁头、赵过,甚至狄南非等人也披甲仗剑过来了,往他们身边靠拢。谢先令一一争取他们的意见,权当史文清非要与大伙一起商量,自己并不赞成,问大伙儿的意见,大家自然也都愁这么多人,怎么一个商量法,只好一一开口反对。狄南非是狄阿鸟的伯父,最具有拍板的权力,说:“这个事儿欠考虑了,究竟上不上粮,大王他母亲说了算,你们说呢?”

史文清知道这是谢先令给自己台阶的,不再吭声。

狄南非就以老公爵的名义让牛六斤下去说已经没事了,大家散了。

这会儿,花流霜也在大殿一旁的走廊上看着呢,她一定要李芷一起来,李芷只好跟着,走到这儿,花流霜往下一点,给李芷说:“你看看,就这点儿事,他手底下的人都办不好,这都成什么了?”

李芷知道她在气头上,就说:“这个事儿都是阿鸟一人的错,这些文武,还都是尽了职责。”

花流霜反问:“那又怎么样?”她忽然一改口风,说:“这东夏是谁的?是我儿子的,这粮食是谁的,怎么来的,也是他辛辛苦苦聚拢的,他滥作好人是不对,可也用不着阿猫阿狗的群起反对吧?”

李芷还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又替她儿子说话了。

花流霜说:“他也挺难的,一不合人意了,就没谁把他当大王,以后你多教教他,该打打,该杀杀,做大王的,要是没点威慑力,说了不算,做它还干什么?!”

李芷听她这口气,似乎想支持自己儿子呢,连忙试探说:“那阿妈的意思呢,咱是反过来支持阿鸟?”

花流霜怒道:“我支持他?我可不想打他,瞒着我上天呢。”旋即她又说:“我是他阿妈,我应该管教他,别说他做大王,就是做皇帝,敢胡来,我照样抽他。当年他回来,一股脑把家产分了,连个起兵的资本都没有,自己被人赶着到处跑,这回一回来,到处给人吹牛,要不是我散尽家产,会有今天?”她问:

“他有今天,和散尽家产有关系吗?”

李芷连忙说:“没有。”

花流霜说:“是呀,没有,说不定不散家产,他早就有今天了,你说吧,干了错事儿还沾沾自喜。”

她又说:“东夏建国,他是呕心沥血,没少遭罪,好了,建国了,又混蛋了,拿粮食白白送人,他难道还想把刚刚建的东夏散了重聚?要是再散了,人家还给他机会重聚,他还能再一次聚来?”

李芷不敢吭声。

花流霜又说:“不管他行吗?打小就是这样,想要东西了,说,阿妈,我想要一把宝剑。我说,好,那你好好攒钱。他也就攒钱,坑蒙拐骗着攒几个月,老鼠皮都拔下来卖,钱攒够了,拿着宝剑了,怪高兴,结果呢,拿了之后,找个铜坨子,砰砰砍砍,问他干什么呢,给我说,试试宝剑利不利,好,试得可好,几个月的省吃俭用打水漂了,捧把宝剑抓着脑袋说,我不想要这种,不能削铁如泥我要它干什么?!”

这么一说,李芷还真觉得有时候狄阿鸟是这么一回事儿。

花流霜说:“那时候,我还不觉得他这是一大毛病儿,就瞅着他对辛苦到手的东西不珍惜,可人大了再看,不得了了,动不动给你来一个几聚几散,这也是一把宝剑?让你抱着玩玩,扔就扔了?要知道,个人的身躯和家业从古到今都连在一起儿的,没有了家业,脑袋随时会掉,子孙成了覆巢里头的卵。”说到这儿,她往前一指,说:“走吧,我们进去,我们也在他威风的大殿里坐坐,我要给他那些狗腿子,支持他的,不支持他的,都说清楚,以前,你们跟他闹对立,那是你们不对,今天,我说了,他要粮食,自己抢去,你们再跟他闹对立,不给他粮食,那就是对的。”

这边走着,她又问:“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他就该在自己的狗腿子面前说了算,我呢?该在他面前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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