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中学踢球时,有两个队的衣服是没人穿的,那就是韩国和日本。有一次一个喜欢表现自己有个性的人屁颠屁颠地穿了套韩国的球服,自以为很帅,结果踢球时差点被铲成残废,从此再也不敢穿出来现世。
其次是在我的战术部署上,燕子老是和我作对,你叫她往东她偏向西。第一场比赛中,我在场边喉咙都快喊哑了,大叫燕子插上丫的快回防啊,主裁判差点就要跑下来给我一张红牌,可燕子好像听不懂中国话一样,我叫她上她就往回跑,我叫她回她就前插,不仅输了比赛,还令我很没面子。
燕子是球队的队长,又是唯一踢得还算好的女生,再这样下去,我们都玩完。我就是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我把我的疑惑给苏果说了,苏果笑嘻嘻地说,燕子和我是好姐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她才那样对你。你是不是又和姓段的那个有来往。
后来针对燕子这种类似我小时候对付我爸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做法,我琢磨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从第二场比赛开始,我开始反着部署我的战术,本来应该叫她上我就叫她回去,燕子也不笨,她也看出我是故意的,可能她也想球队打好成绩,所以就配合我来损我的面子。
燕子本来就是个假小子,很有运动天赋,球队在我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打得很不错,就这样,我以损失自己威严的代价,把这支穿得花花绿绿的日本队带入了女足决赛。
在决赛的那天,来了很多观众,气氛热烈得像节日。足球场四周挂满了横幅,先是打男足决赛,计算机5 ∶ 0狂扫北校区的金融学院,看这场比赛的时候,张文锐也来了,他感叹了一下,金融在北校区一直不是我们的对手,金融可以进决赛,换了我们应该也可以。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我知道锐哥和我一样有个冠军情结,那天比赛输掉冠军后,我们去喝酒,锐哥喝醉了后喃喃地说,我踢球从第二名到第八名都拿了,就是没拿冠军。这句话很让我联想起教父的名言,我从a罩杯到z罩杯都睡了,就是没弄一个处女。
醒来后我把球衣烧了,金盆洗脚,从此挂靴。肖翎也退出足坛,一心学习,只有锐哥偶尔还去足球场练练脚,回来说老了老了,没以前有感觉了。
男足踢完后接下来是女足的决赛,人更多了,大家并不是欣赏足球的艺术,而是看美女,不过说老实话,踢女足的哪有什么美女啊。旁边有两个男生在边看边做受力分析,讨论女生做胸部停球这种技术动作是不是比男生更容易一些,因为有很好的缓冲,我当时就怀疑这两位同学一定是力学系的学弟,要不就和我一样,物理149。
决赛中我再也没有对燕子指手画脚,安静地站在四月午后的阳光里看她在球场上带球狂奔,心里想着命运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它会把一切颠覆过来,记得很早以前,燕子也是这样站在球场边上,和段可仪一起为我欢呼,为我加油,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就变成了观众,而她却成为了主角。命运真是很黑色幽默,在四月这个温和的下午,我开始怀念记忆中那个飞翔的少年,只是不知道再过两年后,我会不会怀念这个四月作为教练的下午。
点球,又是点球,自从我射失那个最珍贵的点球后,现在都有点害怕点球了,整个K点球的过程,我都是闭着眼睛的,等我听到欢呼声,张开眼睛一看,突然发现十一个穿着日本队衣服的女足姑娘欢笑或流泪向我狂奔而来。
我知道我们赢了,不,准确地说,是燕子她们赢了。我甚至有点嫉妒燕子了,我没实现的梦想被她实现了,除了燕子,所有的女生都过来和我拥抱了一下,不是我故意要占便宜,她们太兴奋了,嗑了药一样,已经兴奋到忘记我的性别,我一边享受这免费的日本豆腐,一边想着那两个男生说的真有道理,女生胸部停球肯定比男生停得好。
段可仪也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和她也来个拥抱,还在犹豫呢,她就伸出手了,我握了握她的樱桃小手,弄得跟两国领导人见面一样。我记得两年前在山上的那个晚上我也握过她的手,那感觉和小狗一起埋葬在记忆深处。
我正享受和段可仪的革命友谊呢,只听到耳边嗖的一声,眼睛的余光发现一个不明飞行物向我的头飞来,像个球。由于那东西飞得比较快或者是我光顾享受革命友谊导致反应过慢了,没躲开,正中头部。
我知道是燕子,我转过来杀气腾腾地看她,她更加杀气腾腾地看着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不好发作,只能像喝了敌敌畏一样给她翻白眼,她肯定看我和段可仪握手又不满意了。
接下来是颁奖,最重要的是领奖金,冠军有一千块钱,亚军才五百,难怪决赛打得那么惨烈,都是关系到钱的问题啊。然后拍了几张合影后,段可仪告诉我晚上要开庆功宴。
傍晚的时候我先回寝室做一下晚上喝酒的准备。寝室里肖翎和锐哥在。我想叫肖翎一起去,其实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肖翎开始还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后来一听是给他介绍女足姑娘,嗖的一声就不见人影了,练了凌波微步还是怎么的。
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么害怕干吗?我把疑惑跟锐哥说了同时企图叫锐哥陪我去,锐哥说,踢球的?天哪,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我还是去图书馆吧,那里就算是恐龙,毕竟人家那也是文文静静的食草的,踢球的我可惹不起。
只有教父了,教父接见网友去了,教父平均每天接见七八个网友,有一次教父还接见一个外宾,那个时候我好害怕我们寝室会感染什么黑死病艾滋病之类的。教父说一般八九个中有一个能上床的,和上论坛看帖和回帖的比例是一样的。
可他今天到六点还没回寝室,看来又找到回帖的人了,我只有自己独向虎山行。
庆功宴是在登高路一个安静的小酒店里进行的,在喝酒的时候,每个女生都和我喝了一杯。不知那帮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开玩笑,在段可仪和我喝的时候,她们都起哄说,交杯,交杯。我当时也喝得晕晕的,我一脸坏笑地说,交杯就交杯。段可仪红着脸叫大家不要闹了,我发现她脸红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然后我感觉燕子好像有点不高兴,我就拿了一杯酒,说:燕子,我们喝一杯吧。
燕子跟死了机一样,半天没有响应。我的手伸在半空中很尴尬,突然她用我们的方言唠叨了一句,所有人只有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色狼。
我愣了三秒,也用方言回敬了一句:张柏芝!
她又来了,李铁!
我无语了。
骂完以后,大家都愣愣地看着我们,不知所云,肯定以为我们在讨论明星偶像呢,我苦笑着说,没事,开玩笑呢!骂完后我也有点后悔。
我自己把酒一口喝干,嘴里苦苦的,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告别,这些女生兴奋过度,还要去玩通宵,我说我要回宿舍了,太晚了会有女流氓的。于是她们一起起哄真是好学生啊。我说可不是。心里想什么才是好学生呢?这个世界好学生多了,肖翎教父锐哥秦江海,张小敏都是。
我出来后发现四月的山上还有点冷,踏着登高路上昏黄的灯光,不知怎么搞的,是不是酒精总是能勾起回忆。我又想起我的大一,那时候,我和燕子还有几个好朋友也是常常在每个阳光灿烂的周末,约好一起去登岳麓山,岳麓山上每一片枫叶都见证过我们的欢笑,在周末的晚上,我们一起去中楼去看电影,欣赏别人的故事也品味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没有了那些心照不宣、相视而笑的默契,我总是以为我的努力能把我的朋友都聚集在我的身边,可其实我们都像是天上的一颗颗流星,在有过最灿烂的接近后,我们注定在各自的轨迹上,越走越远,青春就像手中握不住的沙。
路边一家酒店也有很多女生在喝酒,定睛一看,敢情是今天输给我们的亚军巴西队。我看到很多女生在哭,还有一些在门口吐,突然我胃里也有一点犯酸,我们输掉冠军的那天晚上,张文锐也喝了很多酒。
我正沉浸在回忆中,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呢?我回头一看,是段可仪,你不去玩了,出来干什么呢?
她笑呵呵地说,我来陪你啊,燕子她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我笑笑说,我知道。
她陪我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走到东方红广场的时候,突然说,你还记得小贝吗?我说记得,她告诉我埋小贝的那棵枫树现在特别高了,枫叶也比别的树灿烂,并叫我有空去看看。
回到寝室,苏果就打电话来了,凶巴巴问我刚才到哪里鬼混去了,我说陪美女散步去了,她恶狠狠地说,你敢!
我说我怎么不敢啊,接着开始数落她的过错。苏果的过错太多了,现在我写的天果日记都是把她的那些错误记录在案,一斗嘴就拿出来翻看免得漏掉了。
今天数落的是有一次踢校联赛时,我把她叫到长沙来看,比赛的过程中,我打入全场唯一进球,进球后我特别兴奋,还特意在她身边飞翔了一会儿,给她抛了十多个媚眼,心里还替她充满了骄傲,心想,这次牛了吧,你男朋友这么厉害,看不美死你。
比赛结束后,我还没开口问她看到我的精彩表现没有,她就高兴地说,知道吗,今天你们队不知道是哪个帅哥进了个球啊,还跑到我边上给我放电了呢……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我先那个后那个了。
苏果今天不和我嬉皮笑脸的,说别闹了,我要跟你说正经事呢。然后她开始长篇大论,说她暑假要参加几个考研辅导班,不回去了。
回去我也见不到你几面,你妈那么凶,对了,你妈是不是更年期啊。
你别插嘴,我妈?你妈才更年期呢,你才更年期呢!对了,如果你们保研能保送到外校,你就到我们武汉X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