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除掉那辛妃杀人灭口,薄太后非常震怒。
更尴尬的是,那汉文帝已将薄太后的杀手统统关押起来,要问清楚太后为何要与腾翼的女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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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过去,真相就在审讯之中如剥茧抽丝一般一点点揭开。
“朕之生母不是当今太后乎?”从一个老宫女口中探到真相的汉文帝泪如雨下。
怪不得那妇人会时时出现在狩猎的路上,怪不得那日在滕翼府中会看到她以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怪不得那日她是泣不连声,伤心欲绝啊,原来她是朕的生母!
母后要杀朕之生母,这是要灭她的口啊!汉文帝对薄太后非常震怒。
文帝有孝悌之名,他做上这个天子就是凭的孝悌之名。虽然发怒,但薄太后养育他这么多年,不便翻脸。
见惯了宫廷斗争黑暗的汉文帝对薄太后报着宽容的态度,并没有将此事点明。而是率领车仗浩浩荡荡离开长安,去南巡长沙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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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子御驾亲临,万里而来,那长沙王吴差慌不迭率领文武百官在郊外迎接。
文帝对巡视长沙国貌似并不感兴趣,而是来到那座已被查封的宅子。
包围宅子的士兵统统下令撤走,文帝孤身一人就步入那宅子,就在那宅子里住下,饮食起居皆令人从外送来。
天子不驻跸于那吴差准备好的长沙王宫,却要住在陋巷,心思颇令人费猜。但是天子执拗于此,外人也不得询问。
一天过去,天子还不离开;两天过去,天子还在那宅子里留恋;三天过去,天子仍住在那空空荡荡的宅子中。这间宅子,到底有什么好,让皇上如此神魂颠倒。
随文帝而来的大臣们沉不住气了,纷纷劝谏,请皇上以国事为重,早日启程回京。文帝对这些劝谏,统统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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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十天的夜晚,那间住着文帝的屋子,窗外响起了哭泣之声。
文帝将身一振,冲出院子,就见到他的生母,正在窗前向他含泪而望。
那是一个做母亲的,在望着自己失去多年的孩儿的眼神啊!
文帝一把跪在项追面前,用他最真挚的感情,怀着愧疚的心情,喊了一声“母后”。
项追俯下身,用颤抖的手将文帝的额头摸着,含泪问道:“恒儿,你怎能为了我,而废了国事啊?”
“不见到母后来与儿臣相认,儿臣如何能离开。”文帝凝噎道。
项追一把抱住文帝,母子二人痛苦流涕,衣襟尽被热泪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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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母子方止住泪站起。文帝扶着项追步入屋中。
“儿臣才知母后才是朕之生母也。这多年来,母后受苦了,朕要接母后去长安,供奉在未央宫朝夕相见。”文帝说道。
“傻孩子,这怎么使得。那薄太后才是你的母后,母亲虽然也是高帝之妃,但已从名册中销去,就是民间女子一个。刘氏诸侯,无不对你这个天子之位虎视眈眈,若是你将母亲身份披露,将威胁到你的皇位呢。”项追很贤明地说道。
正好这时就有一事威胁到文帝的帝位。
被封为吴王的刘邦兄长刘仲之子刘濞,统领会稽、鄣、东阳三郡五十三城,势力强大。
很会经营的刘濞靠水吃水大开盐场,又挖掘吴地铜矿私铸大钱,这十几年来赚得是盆满钵满连皇帝的内库都要相形见绌。
有了钱,那刘濞追求的是什么?民心。
“但凡吴国子民,田赋全免。凡家中无人服徭役者,那替代交纳的费用寡人替你出了。中秋端午,无论官民,皆有馈赠。凡是逃亡吴国的刑徒,我吴王为你们提供庇护。”这是刘濞发出的豪言。
追求民心是为了什么?自认有份的刘濞,当然觊觎那个没有到手的帝位。
前不久吴国太子刘贤来京,与皇太子刘启同眠同住。这哥俩两个小孩子,玩在一起久了就忘了君臣的身份。一次下一盘棋,皇太子一着下错欲要悔棋,那刘贤将棋子按住不让悔,出言讽刺。那刘启乃是储君一向被人捧上了天,如何受得这般气,抓起棋盘朝着刘贤的脑袋就是一砸。
吴太子脑袋开花,一口棺材被抬到吴国。
那刘濞见到自己儿子的尸体,将那棺材打开只看上一眼,又合上,什么也不说。
待朝廷的使者去后,那棺材又抬回长安。吴国使者告诉文帝,吴王说了,天下刘氏本一家人。臣之子死在长安,不用这般麻烦抬回吴国,就葬在长安好了。
吴王刘濞向文帝无语宣战,文帝将刘贤礼葬,却是非常担忧那吴王会借这事起兵造反。
随着那老将军左丞相灌婴的故去,一批开国老将纷纷离开人世。在世的也是满头白发老朽之人,这汉廷似乎没有能征战沙场的将才了。若是吴王造反,以他的财力与人望,后果堪忧。
将生母接回长安供奉身边那是文帝之所愿,但要因此而失去皇帝之位那就是愚不可及。文帝虽有孝母之心,哪敢冒这个险?
文帝又道:“不接去长安也罢,就在那长安城外为母后修一府邸,儿臣得便能时时请安。”
“孩子啊,你若是时时来见我这个母亲,岂能不为人知?与接到宫中又有什么区别。这长沙国远离是非,你我母子能常通音讯,母亲知道你这个皇帝做得很好,子民爱戴,就已心满意足也。”项追说道。
“如此陋居,如何堪朕之生母颐养天年。若任母后在此,儿臣心难安也。”文帝环顾着周围说道。
“这里我已经过得惯了。就不用孩儿费心。”项追只是推辞。
“这样吧,儿臣就在这长沙国找一稳妥之人,照料母后。”文帝想了想说道。
“如此甚好。”项追方始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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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生生母亲,汉文帝终于离开那间让他神魂颠倒的宅子,摆驾回京。
委托照料项追的就是那轪侯利苍。利苍对外就称项追是他夫人,使用的名字就是她在长乐宫中用过的那个辛追。
与利苍较技之后,一直与利苍父子保持着联系的韩淮楚,也因此得便,时常能出入利府,去探望项追。
项追是天子之母,名声不容玷污。毕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韩淮楚也并不指望项追给自己什么。他只想默默守护在项追的身旁,直到两人都这么老去。
第五十七章 期尚未满
汉文帝长沙国一行,给薄太后带来是非常的郁闷。
以前这个皇儿是早晚两请安,嘘寒问暖,说的那体贴话叫薄太后觉得那是母子连心。这一次回到京城,虽然依然请安,那早安却省了只请晚安。来到薄太后的寝宫长信宫后,也只是简单说几句,就好像例行公事,而后匆匆而去。
倒是在长沙的那个母后,文帝却十分上心。三五日就是一封书信,问候那里母后的情况。从长安城到长沙城相隔何止万里?就是千里骏马也要跑上十几天。文帝一封信发出,连那里的回信也不等到,另一封信就已经寄出。
就那么十几个快使,在长安与长沙之间往来奔波,传递这一对母子互相的问候。
更叫薄太后郁闷的是,朝鲜国国王卫满送来一株千年高丽参,说是要献与太后服用。那文帝竟二话不说,把那高丽参送到了长沙。
长沙的太后也是太后,那朝鲜国王可没说送给你薄太后。薄太后听说此事,问都问不出口。
“好小子,养育你十几年,对你视如亲子。而今你做了天子,翅膀硬了,就为了我派人行刺你的生母,不认我这个母后了!”薄太后是怒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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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往长沙利苍丞相府中的好东东是源源不断,一车又一车。那文帝行为的诡异引起了政治敌人的怀疑。
这一天,一名来去长沙的信使被“歹人”路途劫持,杀而弃尸路途。那封汉文帝送到长沙的书信落入歹人之手。
幸而文帝有所提防,写信用语十分谨慎,那信上连称呼都不写,只写内容。没有被人落到什么把柄。
“嫖儿今日许配绛侯长子周胜之,八字甚合。”说的是那刘嫖公主长大后嫁给的婆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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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吴王刘濞手中的书信就像天书一样叫他看不懂。
长嫖公主许配人家,这儿女婚嫁的事情,你做天子的要不远万里告诉一个长沙丞相作甚?难道要那轪侯利苍,也分享一下你皇家的喜庆?
那一波波送到长沙丞相府中的御用物品,怎是一个做臣子的能够享用?
“禀告大王,上次天子南巡,曾在岳麓街永春巷的一座宅子里驻留十天。小人查得,那是轪侯夫人辛追的故居。”一名密探向那刘濞报告查出来的情报。
那轪侯利苍也叫那刘濞看不懂。几十年来一向孤身的利苍,突然看中了一位中年妇人,竟立下家室。那妇人美是美,可已年近五旬。人家做侯爷的,娶妻都娶黄花大闺女,他却要娶一个老妪(在那个年代,五十岁的妇女已经算老太婆了),是什么道理?
“再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那刘恒与那轪侯夫人有什么关系?”目光阴鸷的刘濞,对这件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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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苍的封地——轪县,这一日行来一位高壮的汉子。
离上次韩淮楚在京城看见利豨,又过去了几年。那利豨的武功更加精湛,两只手能发出四股剑气,修为早已在他老爹之上。
时不时来轪县找韩淮楚切磋的利豨,今日却不是来比武,而是送给他韩叔叔一些甜瓜。
西域的甜瓜,味道甘美,本是汉文帝从月氏而得。想到母后没有尝过这些甜瓜,用冰镇了,又万里送到长沙给母后分享。
文帝万里送来的瓜果,对出生在大漠的项追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她不仅不稀罕,而且不能吃这些甜瓜。
原因是在那句注山,她与韩淮楚在那冰冷的山洞中过了几个月,每日吃着冰冷的干粮,饮着那雪化成的水,落下了一个肠胃不好的病。一吃瓜果,就腹痛如绞,浑身冷汗直冒。
“对皇上说,再不要送瓜果之类的东西来了。母后不能服食瓜果。”项追通过利苍的口,对那送瓜果的使者嘱咐道。
瓜果已经送来,只得吃掉。项追就将这批甜瓜分给利府中人。想到她信哥哥没有尝过这瓜,又让利豨送到轪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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