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面对着电脑,将股票买进、抛售,赚取利差,投资公司、并购企业,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累积赚取了更多的财富,却依然工作不休。
在他的鞭策下,巴特集团在短短两个月内,创造了惊人的业绩和营收。
十一月。
巴特金控的股价一路往上攀升到前所未有的标高,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企业时,气温在寒流来临时骤降,街上的大衣开始出笼。
他依然日夜下停的工作,丝毫不觉季节的变幻。
十二月。
纽约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洛克菲勒大楼前的耶诞树点亮了灯,人们忙着在曼哈顿来回,购买耶诞礼物给亲友,到处都是佳节来临的气氛。
但他仍旧沉浸在工作中,荼毒着他底下的员工,直到查德打了一通电话来,转告乔治要求他再次带着妻子回洛杉矶过耶诞节。
“我没空。”他轻描淡写的说:“我下个星期要出差到英国,谈BS金控的重整案,我相信少我一个应该没有太大差别。”
“老爷也邀请了夫人。”
他微微一僵,冷硬的道:“她的研究到了最后关头,短期内也走不掉,请带我们向父亲问候。”
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但是在那之后,他再也无法对那欢乐的气氛无动于衷。
似乎每个人都在准备过节,和家人、女友……老婆。
整个纽约市,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佳偶,他们依偎在公园里、餐厅里、大马路上,甚至办公室的电梯里,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抱在一起取暖亲吻,他们微笑、争吵、哭泣、和好——
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那一天,他提早离开了公司,回到了家。
但在那栋屋子里,仆人们总是悄无声息的移动,害怕引起他的注意和怒火。
偌大的屋子里显得空寂冰冷,他甚至可以听到秒针在移动。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老天,你这里这么多本书,我还以为至少会有一本休闲刊物,你难道从来不看小说杂志的吗?
那很浪费时间。
不要告诉我,从小到大,你连一本都没看过。
我看过。
真的?什么时候?
十五岁之前。
十五岁?天啊……你真的应该看一些除了洛桑管理学院产业年度报告之外的书!连我都知道偶尔也要让脑袋放松休息一下。
回忆无预警的从脑海里冒出,他几乎能看到她穿着粉红色的运动短裤,露出她漂亮的长腿,站在书柜前,一本一本抽出来翻看,一边批评他艰涩难懂的书籍收藏。
他猛然起身,走了出去。
却在楼梯口看到她愤怒的挥舞着报纸,气冲冲的朝他跑来。
隆乳?有没有搞错?我连双眼皮都没割过,她竟然说我隆乳?噢,我要去掐死那个卑鄙无耻的记者!蓝斯,你做什么?不要阻止我,放开我,我要去挖掉她的眼睛、割掉她的鼻子,将它们和这份垃圾一起塞到她的喉咙里,叫她亲口把自己写的狗屎吞下去——
不,你不行。
我当然可以!
你要是去了,就称了她的意。你可以告她毁谤,但不行对她动手,不然她就可以告你伤害,然后把事情闹得更大,接下来几个月,你的胸部就会成为整个纽约甚至全国注意的焦点。
该死!我甚至不能告她,对不对?她会乐得有话题可以一篇一篇写下去。
没错。
真不公平!
的确,但只要我知道你是真的就好了,你何必在乎她瞎扯了什么?
那时,她羞得满脸通红,他笑着将她抱上了楼。
蓝斯闭上了眼,却依然能听到自己的笑声,看到她羞窘的面容。
他转身离开楼梯,经过健身房时,又看到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也有跑步的习惯。
你以为这里为什么会有跑步机?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使用过。
那是因为我使用时,你总是在泡澡。
噢。
她瞪大了眼,粉脸蓦然红了起来,喃喃咕哝着。
你的体力还真好。
那满足了他的虚荣,他笑出声来,她羞恼得瞋他一眼,却只让他更想吻她。
甩掉她香汗淋漓的性感倩影,他冷着脸再次转身,却依然听到她的声音。
你最好戒掉吃那种胆固醇太高的东西,动脉很容易硬化的。
我的健康报告不是那么说的。
顽固。
那是我的优点。
她一愣,然后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室内。
这屋子里到处都有她的身影,他快步上楼,逃回自己的房间,原以为那里可以获得安宁,因为她几乎不曾到过他的房间。
可才进门,他就再次听见她的声音。
我不敢?我该死了才不敢!
你就是不敢。
她怒气冲冲的将他推倒在床上,撩起丝裙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俯身强吻他——
他奋力甩上门,转身下楼,离开他的房间,离开他的屋子,离开那处处都充满了她的地方。
街上,大雪纷飞。
关于她的记忆却还是如影随形。
一个小时后,他上了飞机,提早逃到英国去,逃到那个她不曾去过的国家。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无法再次将她赶出脑海,那该死的女人就是会在莫名的时候,突然浮现。
他再也无法如同前几个月一般,用工作抹去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总是在梦里梦见她,在醒来时以为她会巴在他身上、缩在他怀里,但他的怀中总是空的。
白天,他会不自觉地盯着完全陌生的东方女子。
夜里,他会满身是汗的惊醒过来,只因为梦到她被人谋杀。
耶诞夜,伦敦降下了大雪。
家家户户都在欢庆过耶诞,不想勉强自己加入那些欢乐的气氛,他婉拒了所有的邀约,提早回到了饭店,然后在跑步机上跑了十几公里,直到确定自己筋疲力尽,才上床睡觉。
玫瑰,绽放着。
温暖熟悉的香味包围着他。
他睁开眼,只看到比人还高的玫瑰花丛。
很快,他就认出他站在玫瑰庄里的迷宫中。
他循着记忆往前走,没有多久,就找到了迷宫的中心。
玫瑰亭里,有个女人躺在毯子上。
他心跳加快。
是她。
他走了过去。
她睡着了,秀丽的面容是如此安详。
红色娇艳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她身上。
他伸出手,欲触碰她,下一秒,她却消失了。
她沙哑轻柔的笑声从身后的迷宫中传来,他起身去追她,却始终只能看到她消失在转角的裙襬衣角,听到她忽远忽近的笑声。
风乍起,片片艳红的花瓣随风飞舞着,淹没了愤怒的他。
他奋力拨开那丛一遮住他视线的玫瑰花瓣,却发现他已经不在玫瑰迷宫中了,眼前出现的,是那栋实验室。
她走了进去,他追上前,实验室却在这时爆炸了,巨大的气爆将他往后弹飞,他摔跌在地上,抬起头只看到冲天的烈焰吞噬了那栋建筑。
不~
这不是真的!
该死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这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
“只是个该死的梦!”
蓝斯猛然睁开了眼,黑暗替代了火光,他的咆哮在室内回响着。
他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心跳激烈跳动着。
那爆炸感觉起来是如此真实,惊悚仍爬满他每一寸的肌肤,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那烈焰迎面而来的温度。
“该死!”
他咒骂出声,抬手抹去一脸的汗水,试着稳定心跳,但依然无法镇定下来。
他知道她没事,她一定没事,不然杰克一定会通知他,杰克最好知道要通知他!
他瞪着电话,告诉自己她安全的待在实验室里,但那却无法让他安心。
该死的,他绝不会打电话过去确认她的安全!
梦里实验室爆炸的画面却猛然闪现。
他抓起电话,却又在下一秒愤怒的挂了回去。
别傻了,只是个梦!
但的确有人要杀她——
黑夜里,时钟滴答的响。
她被人推落楼梯的景象在脑海里清晰上演。
他的心跳一停,冷汗滑下背脊,他再次抓起电话,这一次,他按下了杰克的号码。
“杰克?”
“我是。老板?伦敦出了问题吗?”
“没有。”他握紧话筒,冷声问:“莫博士现在人在哪里?”
“她在实验室,在她自己的位子上,至少她的手表在,我在表里装了追踪器,以防万一。”
“她一直都在实验室?”
“是的,她和其他人一起住在宿舍里,但多数的时间都在她的位子上。怎么了?”
“如果她有出门,跟好她。”
“我知道。”
蓝斯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话筒里一片沉默,他知道杰克在等着他开口,但最后,他还是只说了一句。
“跟好她。”
没等杰克回答,他就挂上了电话。
窗外,万赖俱寂,雪花片片飘落,她的笑映在玻璃上,她的泪也映在玻璃上。
他从来未曾如此在乎过哪个女人,何况她既爱辩,又倔强,脾气又差,总是自以为是,又老是爱咒骂他——
他不应该在乎她,那个女人根本不知好歹!
瞪着窗外飞扬的风雪,他终于和自己承认。
他的确该死的在乎那个女人!
他也的确该死的想她,想她待在他怀里的感觉,想她身上的香味,想她娇羞红透的容颜,他甚至想念她引起的那些争执、辩论和……欢笑。
这一生中,笑容从未这般轻易而真心的涌出,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真正开怀大笑过。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虽然外头仍在下雪,但远方的天际,还是微微的亮了。
蓦地,他打电话叫醒住另一间房的阿奇亚,然后转身收拾行李,下楼离开饭店,和阿奇亚一起坐车前往机场,离开这个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待的国家。
他会回去,回去找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清楚晓得就算是和她在一起争吵,都比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