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原本正专心喂着她喝水的洛抑天被推了个正着,整个人撞上身后的廊柱,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你……”
后脑勺被活生生地撞出一个大包,他没好气地望着上官曦芸。
看来她是真的好很多了,否则原来的虚软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的力大无穷?
“呃!”方才惊吓和那一声巨响,让原本还病佩佩的上官曦芸吓得所有的精气神都回归了本位。
她定睛一瞧,一见洛抑天抚着后脑勺且龇牙咧嘴的模样,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舌儿一吐,那模样活像是个撒着赖的娃儿。
“你……没事吧?”
“除了后脑肿了个大包之外,没事。”瞪着她吐舌的傻模样,洛抑天无奈的回道。
人家不都说好心有好报吗?
她昏了两天两夜,他也守了两天两夜,却得来这样的回报?
不过能瞧见她好起来,那真是太好了,这两天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的病容,脑中其实飘掠过很多的片断。
虽然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想起,也一定要想起,那关于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呵!
纵使最终不能相守,可也足够他珍藏一辈子了。
“这是哪里啊?”被他瞪得心虚,上官曦芸暗暗挤眉弄眼,不过却聪明的没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她举目四望,望着这一间简陋无比,只怕风一吹就会倒的屋子,脱口而出的说道:“不会吧,每次咱们遇险,就会刚刚好有一间破屋子让我们住呵!”
原本只是一句不经意的笑语,但却勾出洛抑天的兴趣来。
他凝望着她,兴致盎然的问道:“怎么,那时咱们也曾经碰过同样的事吗?”
“当然啊,你都不知道,那时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要不是我死拖活拉地将你这个大块头搬到荒野中的那个破屋子,让你好好养伤,你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命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啊?”
听得兴味十足的洛抑天,还等不及她停下来喘口气儿,就连忙问道:“真的吗?我那时是怎么受的伤?”
“为了打探关于你家被灭门的消息,所以你只身入了贼窝,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你纵使有再高强的本领,要是碰上了一大群的恶犬,也是难逃受伤的命运。”
说着说着,上官曦芸想起了他因为她的莽撞而对她所做的处罚。
哼,还敢责难她以身涉险,他也不想想,她这可是有样学样,还不全都是学他来的。
“那还真多亏了有你啊!”洛抑天真心的说道,却令她脸上一阵潮红。
“没什么啦,你其实也救过我啊!”
“是吗?那我是怎么救了你的?”
“那时候我在街上,见你身骑骏马在街上奔驰,那模样好威风、好吸引人,我也不知怎地,就傻愣愣地追着你跑,可是跟着跟着却不小心在林子里头迷了路,还遇着了狼群,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可能就成了狼腹中的食物了。”
不知怎地,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好像是灾星附身似的,走到哪就伤到哪,就这么救来救去的,成就了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缘份。
可惜的是……
想到这里,上官曦芸顿时黯然神伤,但她却没有将哀伤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强打起精神的打算自床上一跃而下。
瞧着她大病初愈就这般粗鲁的模样,洛抑天忍不住板起了脸孔,以教训口吻说道:“你可别以为你病了,我就会原谅你的莽撞,这一路上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上官曦芸自顾自的噘唇吹起了口哨,完全将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对于她这种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模样,洛抑天气得手痒难耐,可是一思及她被他打得昏过去,当下所有怒气都没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准备将惩罚改武为文,既然不能打,就好好的吻上一回也不错。
谁知她却像是知晓他的心思似的,在他靠近的同时,低低沉沉地唤了一声——
“表姐夫。”
这称谓就像魔咒似的禁锢住了方才两人之问难得的和谐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教人窒息的沉默。
“只能这样吗?”瞧着她那冷然无波的面庞,一抹涩然泛上了洛抑天的舌尖。
他领军千万,风里来、火里去,从不曾感到棘手,唯有她……
任由一抹虚无的笑爬上了她那雪白的颊,上官曦芸摇了摇头,对着洛抑天轻声开口。
“对于这一切,我曾怨过,也曾恨过,可是终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我选择了放下。”
嘴里说的轻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这些话时,她的心有多么的痛。
“一定可以改变的!”他从不信命运,深信人定胜天。
忘记所有过往前,他爱着她,忘记所有过往之后,他依然轻易地为她心动,这证明了他们是彼此相属的。
“要怨就怨天吧!或者……尝试着放下怨恨、放下一切,你可别忘了,表姐还在等着咱们回去救命。”
她的脸在笑,心在痛,但是却心意已决。
“可我不爱她。”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无法对浅云产生任何激狂的情绪,那是因为他的心中没有爱。
“爱或不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对她有责任。”
即使是阴错阳差,但责任依旧是责任,不是轻易地说放就能放的。
“你……”她说的话句句在理,他的理智也知道该是这样,可是……
她怎能说得那样轻松呢?
这样的果决有时连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可是她偏偏做到了,这样的她怎能不教人心折呢?
她可是记得一切的人啊,如果忘了的人都会觉得痛,那记得的人呢?
岂不是要更痛不欲生?
“走吧!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该快快上路了。”
细细地望着他,仔细地将方才不小心破茧而出的往事收妥,也将他的俊颜刻印在自己的心版之上。
美丽绝伦的脸庞上漾起了一朵浅笑,彷佛一切真的都已经云淡风轻。
望着她那绝然离去的身影,洛抑天的双拳紧握,最后却只能重重地砸在身旁已半颓倾的矮桌之上。
矮桌应声碎裂,一如他们的深情,也一如他的心。
美目静静的眺望着远处,但再怎么望,最终却只能透着窗子望着那一小方格里的天地。
但她却依然看得聚精会神,动也不动的,彷佛窗外有什么事十分吸引着她似的。
若不是胸口还有着浅浅的起伏,还真会让人以为躺卧在床上的人儿,其实只是一尊人偶。
终于,宛若白瓷娃娃的人儿开了口,用极为轻浅的语气问道:“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嗯!”康泰天手里忙着配药,还不忘在药碗旁放置一颗可以让她在喝下苦药后,可以甜甜嘴儿的糖。
“唉……”长长的一声虚叹,白浅云收回了眺向远方的眸光,语气染着淡淡的忧伤。“我有什么值得他们为我冒险的?我不过是个罪人罢了。”
珍珠般的泪滑落在葱白的纤指上头,那无声的泪却更教人心疼。
将手中冒着烟的药碗往榻旁的矮凳儿一放,康泰天伸手扶起了低着头的人儿,笑着对她说道:“哪有什么罪啊?真是瞎说。”
“我不是瞎说的,要不是我,抑天和曦芸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是我偷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傻瓜!”像是望着一个稚子,康泰天探手揉了揉她黑缎般的发丝,柔声安慰,“一切是天意,与你无关的。”
“怎么会无关呢?他们甚至为了我的病,远赴天山涉险,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我纵使赔上这条命也是不够的。”
再说,留她这条命干么呢?
她不过是一个痛苦的制造者罢了!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病不适合这样钻牛角尖儿?”向来和颜悦色的康泰天难得的板起了脸,他轻轻转过了她的脸庞,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是个好姑娘。”
脸泛苦笑,白浅云轻轻地摇着头,说道:“我哪是什么好姑娘?我的心地可坏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不然我该怎么说呢?”
她为了一己之私断了一桩好姻缘是事实,现在想想,当时的她是多么的自私又可憎。
“你只不过是爱错了人罢了!”
“爱?”白浅云长喟了一声,现在的她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为了爱了。
“或许我爱的不是他,只是爱上了争夺。”
更或许那只是心头的一抹执念罢了!
几次生死关头,这场病真的让她想开很多。
“你……”
看着她这样自眨,康泰天的心倏地揪紧,他心疼呵!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她为旁人神伤之际,他其实也在为她神伤。
连他都已经算不清楚这样瞧着她有几年了,但她却总是没能察觉自己的心思,是缘份不够吧!
“快喝药吧!”不想再听她说着这样的话,不想再看着她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以外的另一个男人,康泰天端起了药,送到她的面前。
望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汁,不用尝,白浅云也知道那一定挺苦。
她抿着唇,难得撒娇的不肯以唇就碗,她从没告诉过别人的一件事是——其实她真的很怕苦。
“你不喝?”见她那抗拒的眼神,康泰天满腔的气怒真个是不打一处儿来,
问题才出口,还不等到她回答,他就冲动地仰首将药一饮而尽。
见他这莫名的举动,白浅云不明所以的惊呼了一声,可是嘴儿才开,就见他整个人朝她靠来。
“你……”想干什么?
话都还没说全,那些被含进康泰天口中的药汁就全数地被灌进了她嘴里。
“你怎么可以……”好不容易咽下了药汁,白浅云才想扬声抗议,谁知他却意犹未竟的再次攫住了她的唇。
第一次可以说是惩罚她的不肯吃药,可第二次呢……
皑皑白雪笼罩整个山头,即使艳阳高照却依然觉得冻人。
上官曦芸嘴里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