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暖意。她是来送行的,她也舍不得他……
若不是他希望她能够留在宫中学着管理毕诺瓦,他会二话不说地马上带她一起走,但以他日后仍将有段时间在靠近帕布拉城的采矿场度过的情况来看,冰宿是真的有必要学着独当一面。他留下科摩就是要他教导冰宿,另一方面也可以帮他照顾冰宿。
弋翅疼惜的对冰宿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冰宿闪了下眼,突地攀着他的胸膛,大胆的将樱唇印上了他的。
那个吻很轻,也很迅速,但四周人群全都瞪大了眼珠子,下巴滑落半截,不敢相信他们所认识的冰宿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她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神志不清了!
生平第一次,弋翅震惊得说不出话,他怔怔地与冰宿对望。久久,他才浅浅弯起唇角,不顾身处于大庭广众之下,狂放恣意的搂紧她,回她一个狂野又热情的吻。
一吻结束,冰宿一反往常,没有一丝羞窘之色。
弋翅爱怜的紧紧拥抱了下冰宿,在她耳畔低声道:“等我回来。”旋即上马离去。
但她等不到他回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冰宿允许自己流下一滴眼泪。她必须振作起来,必须离开王宫,因为还有一个小生命需要她……
弋翅离去后,冰宿在王宫中待了一个月。
为了不让弋翅在操烦政事时又因她失踪而更烦心,她计算好弋翅的去程,计算好他在矿场停留的时间,计算好他准备启程回宫的正确日子,这才动身离开王宫。
而为使科摩及其他人降低对她的保护心,她都会固定几天利用散心的理由单独出城,多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
再者,她的身体状况不比一般,要尽量在王宫中度过易流产的阶段。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为了她的孩子,她会勇敢站起来。
就这样,冰宿在一个初夏的清晨,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毕诺瓦王宫。
时光荏苒,时序步人冬季,寻找冰宿的行动也进入了第六个月。
弋翅怎么都想不到回宫后迎接他的不是他与冰宿的婚礼,而是她的失踪。
当他预备从矿场启程回宫时,王宫方面就传来冰宿失踪的消息。他从来不知道恐惧的滋味为何,但在他乍闻冰宿失踪的那一刻,那种深怕她遭到不测而通体发寒的感觉,是他一连数日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动员所有人力寻找冰宿,经过几日,他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仔仔细细的将所有有关的讯息汇集起来,得出一个假设:她不是失踪,她是早就计划好要离开王宫的。
最后肯定这个假设的是她的衣服。自他为她制衣以来,就算她要骑马离宫仍是穿着女装,但她失踪时,她的女装一件也没少,反倒是裤装少了一半。加上她的马在经过一个月后仍然没有回到王宫,因为就算她遭到不测,天云也不该在一个月后仍不见踪迹。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在确定了她是特意离开王宫后,弋翅只有一个念头,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即使寻遍千山万水,他也不会放弃冰宿,他势必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弋翅放缓脚步,环顾四周的环境,这里是奥陆山脉的一隅,初冬的霜雪将苍绿的山林妆点上点点银白;山路崎岖,在冬雪的掩埋下更是险峻难行。
在将整个帕布拉城、及全国各个乡镇村里全翻过来似的寻找冰宿未果后,弋翅将矿场的事业及宫中的政事全交给科摩和约图去处理,亲自率领一组人马,在横亘国土中央的奥陆山脉中寻寻觅觅,就是要找出冰宿。
此刻是用餐时间,他并没有多少食欲,他让部下们先休息,再独自一人继续探索着。他不止一次想着,她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她只是在开玩笑,不是因为不爱他,所以铁了心离开他。
毕竟,在最后他们相处的那段时间,她不是已经不再对他冷漠淡然了吗?在他出发到矿场前,她不也表现出舍不得他的心意了吗?
他停下脚步,紧闭上眼,抑下又一次的锥心刺痛。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会离开一定有她的苦衷,绝不是因为她不爱他,绝不是……
好一会儿,弋翅才又迈步继续行走,忽然望见一片树丛后似有亮光透出,他越过几块巨石,拨开层层枝叶,还不小心踩落了几块石头,石头咚咚地往树丛后滚了下去。
出了树丛,再走一段林木错综的山路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片明媚景色。
一大片美丽的草原,一池晶亮的湖面,还有一间升起炊烟的小木屋。
还来不及细看太多,身后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惊得弋翅猛转回身。
“吼!”一只庞然大熊人立在他几步之外,被激怒似的狂吼着。
弋翅想起出树丛时他曾跌落了石块,因而惊扰了在斜坡山洞中冬眠的大熊,才会惹得它大发雷霆。
他沉着、戒慎的盯着大熊的动态,他微曲膝移低重心,以便随时伺机而动,一手轻悄的探往腰侧的长剑……
冰宿将煎饼翻了个面,放下手中的锅铲,感到有些酸疼的伸了伸腰,由于怀孕后期的行动越来越不灵活,她也越来越少出门走动,幸好她在进入奥陆山脉之前,就已预先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及谷类粮食;找到这个世外桃源后,也陆续囤积了足够的蔬果、肉类与木材,才不必在这个将临盆的冬季求助无门、坐以待毙。
离开王宫后,她在各地走走停停,最后依着天云的动物天性,顺利的登上奥陆山脉,来到这处遗世孤立的地方。很幸运的,这里有一栋以前伐木业盛行时所留下来的小屋,她在确定是久无人居后,就大大方方的住了进来。
她轻抚着隆起的肚腹,唇边绽出一抹满足的甜笑。
“唔……”她轻咬牙,忍住胎动的疼痛。这两天她奇异的感到心情平静,不知是不是小宝宝要来临的前兆?
等胎动稍缓后,她将平锅移开火源,提了水桶打算去湖边装些水回来。
披上轻裘,一打开门就感觉空气中一股不寻常的波动,她迅速梭巡四周,在草原外缘一处无路可通的山林前乍见一个身影。
那是……
但没有多少时间让冰宿细想,她猛抽口气,没有漏看在人影不远处的愤怒大熊。
“嘿!”她想都不想,张大喉咙用力高喊了声,还将木桶猛击旁边的大石制造出巨响来,意图转移大熊的注意力。
大熊果然被她制造的声响吸引了,放下高举的前脚,它半转身朝冰宿狂奔而去。
弋翅不知道在那一瞬间,究竟是哪一件事让他惊悸。是终于找到冰宿?或是她的生命正处于千钧一发的刹那?还是她肚腹如气球似的隆起?
但没有时间能让他多想,反射性的,他迅捷如豹的反手抽出背上的弓箭,精准完美的拉弓射出——
瞪着猛朝她而来的大熊,即使冰宿想逃也没那身手,她捧着肚子往后退,眼看人立而起的大熊就要一掌撕裂她,突然大熊在她三步之外痛苦的大吼起来。
弋翅连续射出利箭,支支对准大熊的心脏。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中,冰宿睁大眼,屏住呼息看着大熊在她面前痛苦倒下来,血泊中的巨大身体已没了生气。
危机过后的是一阵平静。
弋翅疾奔到冰宿面前,怦然的心跳声仍旧震耳欲聋,呼吸也极度不稳,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真的就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究竟是比较想大声痛骂她?还是比较想用力的将她拥进怀里?但他两者都没做。看着冰宿就站在他面前,纵有千言万语,也在这仿若隔世的重逢时刻无声了……
冰宿突然伸手抓住弋翅,坚毅的神色中显现出一丝仓皇,她咬着牙出声道:“羊水破了,宝宝……宝宝要出生了……”
弋翅大惊,发现冰宿的衣服下摆湿了一大片,他二话不说就将她横抱起,赶紧进到小木屋。
“陛下,热水烧好了。”一个侍卫敲了敲木门,将烧开的热水递进卧房内给弋翅。
跟随弋翅寻找冰宿的侍卫们,在听见不寻常的动物吼声后,就赶紧动身寻找弋翅的踪迹,等他们赶到木屋,正好被弋翅唤去准备产前的所有必需品。
之后,就是一段等待生产的磨人时刻。
“陛下,这里还有干净的布。”另一个侍卫又敲了门进来,递了几件干净的白布。
没办法,谁教他们十个全是大男人,弋翅根本不可能会让他们进卧房帮忙。他们只得乖乖在房外待命,东找西看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不然,那种等待生产的时间是很难熬的。
卧房内的冰宿用力抓着床柱,努力将小宝宝推送到这个世界。她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却坚强的咬紧牙关,即使痛得像在撕裂她的身体,她也不曾痛叫过一声。
若实在是痛得不得了,她顶多自喉际逸出几声轻微的呻吟,再用力呼吸几次,就是固执的不肯痛叫出声。
弋翅亲自替冰宿接生。虽然他只有接生过马匹的经验,但在这个非常时期,他必须在冰宿身旁陪着她。
虽然他的心早已揪成一团,但此刻,他必须给冰宿镇定又坚强的抚慰。由于没有产婆在,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状况会发生,若他先乱了心,冰宿该怎么办?
他不时帮冰宿擦汗,握紧她的手鼓励她。冰宿进房后没再说过一句话,但从两人交会的眼神中,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与紧张。
他又何尝不是呢?看着床上的坚强人儿,他也很心疼。
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生活在这荒山野岭,若他没有找到她,她有可能也会一个人孤单无助的度过痛苦的生产时刻……
思及此,他感谢上天让他找到了她。
“哇!”宏亮的婴儿哭声自房内传了出来。
辛苦了数个小时,冰宿终于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弋翅兴奋又骄傲的将小婴儿用布包起,交给房外的侍卫,嘱咐他们将宝宝清洗一番后再交给他。
他转回身,心疼又感谢的在冰宿额际印下一吻,开始动手帮冰宿清理。
累瘫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