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主教!”霍克尔森吃惊地叫了起来。尽管他对这张脸孔并不陌生,但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梵卡露斯宫的囚室里见到他。
“霍克尔森先生。”托马斯主教对囚犯点了点头。他以前并没有见过霍克尔森,因为他不过是一个淹没在人群里的小人物,不过这时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霍克尔森并不是这个小人物的真实姓氏。[奇…书+网//QiSuu。cOm]“斯塔伦斯先生还活着。”主教注视着他轻声说道。
一句简单的话令霍克尔森象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眼中放射出激动的光芒,“您说什么?”
“斯塔伦斯伯爵还活着,先生。”托马斯主教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这就是您为什么要一直追问尤里安先生下落的原因吧。”
霍克尔森抿住双唇,瞪视着托马斯主教。
“尤里安先生也在王宫里。”托马斯道,“他已经把炼泅夜典之后在大教堂陵园里所看到的事情,以及那天您带着他一起听到的那场对话原原本本地禀告给国王陛下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霍克尔森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到目前为止,国王陛下还没有处置斯塔伦斯伯爵。”托马斯继续说道,“陛下特意让我来看看您。”
“到目前为止……是什么意思,主教大人?”霍克尔森颤声问道。
“因为国王陛下想跟您确认伯爵的真实身份,先生。”托马斯主教说道。
“真……真实身份?”霍克尔森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了,“跟我确认?”
“是啊,跟您确认。”托马斯回答道,“请把您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先生。”
霍克尔森再次沉默了,他的脑子在努力地思考着一些问题,但由于事情过于复杂,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如果爱德蒙·斯塔伦斯先生只是一个普通贵族的话,他恐怕是活不了了。”托马斯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不过……”
“不过什么?”霍克尔森急忙问道,并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托马斯。
托马斯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沾了一些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在看到那几个字后,霍克尔森脸色大变,全身上下明显地一阵震颤。“您……您……这是……”霍克尔森咽了咽口水,用一种变了调的声音不连贯地说道。
“事实上,我跟公爵殿下也颇有渊源,先生。”年迈的托马斯凝视着自己写下的那个名字,似乎被它勾起了许多遥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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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伦斯匆匆走进了圣比阳大教堂红衣大主教的私阁,而法利亚正在书阁里烦躁地踱着步子。
“我听说这段时间蒂亚戈一家一直被国王关在梵卡露斯宫里?”斯塔伦斯刚一踏进房门,红衣大主教就径直问道。
“是的。”斯塔伦斯回答道,“我在近期一直奉命在外办差,直到今天才了解到这件事情。不只是蒂亚戈将军一家,戴维勒中将、雷恩少将、马斯洛上校,包括兰伯特所委派的埃里奥特先生在内,凡是进入将军府的人都已经被国王扣押了。”
法利亚皱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他低着头,继续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
“今天下午,除了埃里奥特之外,这些人都被带进了国王办公室。”斯塔伦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国王都说了些什么,但在那之后,蒂亚戈将军和他的旧部离开了王宫,蒂亚戈夫人和劳拉小姐则仍然回到了软禁地。我听说三名军官将返回各自的部队,而蒂亚戈将军会启程南下。”
“很明显,国王说服了兰斯特·蒂亚戈。”法利亚仰起头沉吟道,“但愿不是因为米雪尔·阿梅达拉的缘故。”
“出卖我们也等于把死罪扣在了她的头上,我想她应该不会那样做的。”斯塔伦斯说道。
“是的,她应该不会那样做的。但是为什么她和她的女儿仍然被国王扣押在王宫里呢?”法利亚忧心忡忡地说道,“还有那个埃里奥特,他应该会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可谁知道呢?有时候,‘应该’发生的事情与实际发生的事情并不吻合。巴雷西·菲尔拉法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尽管我们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还是经常被弄得手忙脚乱。我们需要速战速决了,时间拖的越久,他反击的机会就会越大。西征的时间确定了吗?”
“确定了。三天之后。”斯塔伦斯回答。
“这么快。”法利亚喃喃说道,“如果不是西罗门的战火烧的他心神不宁,那就是他对于全局的把控已有了相当的把握,否则,他是不会离开那比城的。”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斯塔伦斯,“您跟他一起去吗,统领大人?”
“是的。国王已经把相关的安排部署告诉我了,并让我挑选两千名精锐随行前往。”
“只带两千人走,看来他对梵卡露斯宫还是不那么放心啊。”法利亚微微一笑,“但是,让我们不要再去猜测这些了!不管国王已经掌握了什么,既然他没有出手,那么就让我们先发制人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敛去了笑容,郑重地看向斯塔伦斯,“我记得国王在梵卡露斯广场上曾经对您说过,王宫对于王家护卫队的军官来说一直畅通无阻,杀掉国王远比任何人都来得更加容易。不只是梵卡露斯宫,统领大人,在西征的途中也是如此。挑选您的亲信部队,用您的宝剑刺穿他的胸膛吧!杀了他,梵卡露斯宫将群龙无首;杀了他,您先人的在天之灵将感到无限快慰!现在的巴雷西·菲尔拉法已经与他的子民离心离德了,乔治·布拉里会妥善地安排好一切,西罗门驻军将象当年捍卫您的先人一样聚拢在您身边,教廷也将在首府那比城坚决地废黜这一朝的王室,而您,爵爷,将从此恢复您那高贵无比的真实身份,在梵卡露斯宫的大御座厅上接受所有人的膜拜,我尊敬的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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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圣亚尔德西殿。巴雷西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手中一叠长长的信札,由于年代久远,信札已经变得有些残旧发黄了。托马斯主教和囚室里的那个霍克尔森静静地坐在一边。托马斯看上去神态安详,但霍克尔森却如坐针毡。
“陛下,理查德骑士到了。”这时,里文斯勋爵走了进来,一边对国王施礼一边说道。
巴雷西挥了挥手,里文斯退了出去,既而将圣徽骑士理查德引入了房间。国王并没有抬头,只是向一把座椅指了指,理查德则默默向国王鞠了一躬,在托马斯主教身边坐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国王看完了最后一页纸,并抬起眼帘,房间里的人们都站了起来。国王依旧是平静的,深邃如海的眼睛令人全然看不透他的心思。
“陛下……”霍克尔森用一种沙哑的声音不自然地说道。
“您想对我说什么,先生?”国王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霍克尔森。
“请……请您赦免我主人的死罪吧,国王陛下!”霍克尔森迟疑了一下,既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是您的……是您的同宗兄弟啊!”
“我对您的忠诚表示尊敬,先生。”国王沉声说道,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但这件事不只取决于我,它同时也取决于您的主人。”
霍克尔森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国王,几次张了张嘴巴,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理查德先生。”国王看了他一会儿,既而转向了圣徽骑士,“请动身去一趟西部,骑士。我希望您尽快把乔治·布拉里少将找来,我想见他。”
“是,陛下。”理查德向国王鞠躬道。
第三节 路易·菲尔拉法
两天来,中央军团的大批士兵进驻了首府那比城西郊,他们将与部分首府近卫军和王家护卫队一道,随同巴雷西国王出征西罗门。
梵卡露斯宫。当斯塔伦斯返回营地的时候,营地执勤官将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带到了他面前。“大人,”执勤官说道,“这位女士来自斯蒂芬森公爵小姐的府上,说有事想见您。”
“大人,黛丽尔小姐让我把这个交到您的手里。”侍女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封封有蜡印的信函递给了斯塔伦斯。
斯塔伦斯轻轻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信,默默地拆开封蜡。黛丽尔娟秀的字迹出现在他的眼前。
亲爱的爱德蒙,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唐突地写信给您,可是我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对您的思念。从库尔希斯克高原回来之后,我一直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您说,可是却始终没有机会与您会面。
我不是在埋怨您,不是的,您身居要职,每天必定都会有许多大事需要处理。只是,爱德蒙,明天您就要离开那比城,随同国王陛下远征西罗门了,在您临行之前,我是多么期盼能够与您见上一面啊!
对不起,爱德蒙,我不该这样说的。请忘掉我的请求吧,请您原谅我的自私和固执,安心地准备行装吧!当您戎装出城的时候,请向人群里看上一眼,我将站在他们中间,默默地为您送行,而我的心,它将追随着您的战马远去,不离不弃地、日日夜夜地为您虔诚地祈祷。
别了,爱德蒙!再会了,我的爱人!我在这里等待着您早日凯旋归来!
您忠实的黛丽尔
斯塔伦斯静静地抬起眼帘,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色。“公爵小姐在府里吗?”他看向侍女,声音听上去略显沙哑。
“在,大人。”侍女回答道。
“我去看看她。”斯塔伦斯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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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丽尔没有想到会见到斯塔伦斯,所以当青年伯爵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怔怔地流下了眼泪。伯爵在距离她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并向她鞠了一躬,而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恭敬而疏远的举动所昭示的改变,不顾一切地投入了爱人的怀抱。那久远的、但却始终铭心刻骨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周围,令她刹那间忘记了一切,完全沉浸在单纯的爱的世界里。
斯塔伦斯僵直地站在原地,缓缓抬起手臂触到了那个娇柔的身体,随即将她轻轻推开了。“您……瘦了很多。”他凝视着那个苍白消瘦的脸庞忧郁地说道,“请一定保重自己。”
“爱德蒙……”黛丽尔轻声地哽咽着,“您也一样,请平安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