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伊藤仁斋一起在心中默默祭奠了一番逝去者之后,德川光国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精干。却见他抬起头神色坚定地向伊藤仁斋说道:“目前的日本正处于异常艰苦之境地。如若再不抛弃旧体制采取新制度,日本将无法摆脱灭亡的命运。毕竟在今日的世界里与世隔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若说与外界交流,萨摩与长州两藩的志士无疑全日本最深入的一群人。可惜而今他们中的多数人不是沦落为无主的浪人,就是成了幕府通缉地要犯。如果放任这些人才自生自灭,那可真是日本的一大损失啊。”
“这么说主公您有意收纳倒幕派地残余分子?可是这些人对主公您向来就有很深的成见。更何况就算他们肯投靠主公您。这事若是让酒井或中国人知道地话,恐怕也会对主公您产生不利的影响啊。”伊藤仁斋试探着向德川光国提醒道。
然而德川光国根本没在乎这么做可能给自己带来的不利影响。却见他跟着自信地说道:“酒井与中国人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关键是如何让那些志士明白,谁想忠诚地为自己的国家效力,谁就不应该让自己被面临的大潮所席卷。使他们能与我们一起改革脚下这片土地,以使它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一番激昂的陈词之后德川光国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激动了。毕竟长崎是中华军在泰津的首府。而那些个倒幕分子也是幕府四处通缉的要犯。于是他随即尴尬地向伊藤仁斋一笑道:“我又说胡话让伊藤君见笑了。”
然而这一次伊藤仁斋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提醒德川光国注意言辞。却见他以深邃地目光望着德川光国,在沉默了半响后。表情凝重地问道:“主公,您真的打算收留那些人?”
“就怕对方不肯接受我这个‘卖国’之人啊。”德川光国苦笑着说道。
“如果主公真有这心的话。在下这里倒是有几个朋友。希望主公能给予他们保护。”伊藤仁斋小心翼翼地说道。
“既然是伊藤君地朋友。想必一定也是非凡之人。他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带来找我。”德川光国爽快地答应道。
“那请主公稍等一下。”伊藤仁斋听罢朝德川光国鞠了个躬后,便兴匆匆地走出了房间。正当德川光国纳闷于好友异常的举动之时,不一会儿伊藤仁斋便带着两个年轻男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伊藤君,这两位是?”德川光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陌生男子,礼貌地向伊藤仁斋问道。
“主公,这两位是来自中津的小笠原三郎与山村信义。他们都十分精通兰学,只是目前均为幕府所通缉。”伊藤仁斋将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向德川光国一一介绍道。由于有了德川光国之前的保证,因此伊藤仁斋并不介意向他说明此二人目前的处境。
果然德川光国并没有在乎人通缉犯的身份。相反却是流露出了极大地兴趣。须知九州的中津在倭国向来有“兰学故乡”之美誉。因此德川光国并不怀疑两人在兰学上的造诣。而九州又是倒幕派的大本营。在当时的情况下稍微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会加入到倒幕军之中抵御外敌的侵略。他只是有点好奇。喜好儒学的伊藤仁斋是怎么结识上这两个兰学“通缉犯”的。
事实上,小笠原三郎与山村信义地经历远比德川光国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小笠原三郎人如其名,在家排行老三。虽然出身武士世家,却十分热中于研究来自西方的“兰学”。结果被家族视作“异端”给赶了出来。恰逢当时倒幕军团在九州大肆招兵买马,年轻气胜的小笠原三郎血气一涌便加入了进去。由于其精通“兰学”懂得荷兰语、葡萄牙语,因而被分配到了素质较高的炮兵团。在那里他结识了比他还要“异端”的山村信义。山村信义出身没落的武士家族。因为听说不少兰学者依靠掌握的西方医术开设诊疗所能过上颇为惬意地生活。所以就跑去向一位兰学家学习西医。可谁知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就迷上了西医。为了做研究他甚至盗取尸体进行解剖。东窗事发后,山村信义自然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妖人”。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加入了倒幕军团。凭借着解剖尸体得下的经验,山村信义很快就以精湛的外科技术成了倒幕军团中的名医。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倒幕军团的土崩瓦解。这两个“异端”又在一次踏上了四处逃亡的生涯。直到两人遇上山村信义早年的那位兰学老师。而那位老师又恰巧与在泰津四处搜罗人才的伊藤仁斋有那么点交情。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两位在此不必拘谨。有关幕府的通缉令,稍后我自会着人处理地。”德川光国平易近人地向两个年轻人说道。
不知是常年面对残肢断臂练就了胆量,还是山村信义天生就胆大包天,总之这位年轻的医师在面对幕府二号人物之时,没有丝毫地胆怯。却见他并没有直接向德川光国道谢,而是以一种颇为不逊的口吻提问道:“对不起大人,冒昧地问一下。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倒幕分子。为什么还敢收留我们呢?难道就不怕我们是来为岛津报仇地‘四十七武士’(倭国民间传说中四十七位武士为给主君报仇,不惜牺牲一切。包括名誉、亲人、正义、尊严。在手刃仇人后自杀尽‘忠’。)
然而面对山村信义略带挑衅的询问,德川光国悠然地回答道:“两位是伊藤君介绍的人。所以我相信两位的能力与品行。再说能被‘四十七武士’那样的义士所杀。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那就请大人收留我吧。”山村信义收起了不羁的笑容,一脸严肃地叩首道。
而在另一边。小笠原三郎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待见山村信义已经坦然地将自己托付给德川光国后。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人,您的胸襟让人钦佩。但我不会为强占我家园的人服务,更不会承认‘泰津’。因为我在九州的海边出生,不想让日后同样出生于此的子孙被人称做‘泰津’人。这点还请大人成全。”
“我也在海边出生,亦将在海边死去。为国家而战无论采取什么样地手段,我们都会一步步地不断进行下去。我不指望我们的子孙能理解我们。我只希望他们能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做的一切。”德川光国语调平静地说道。这一刻耻辱与希望同时刻画在了他的脸上。
“日本不怕外国人!不怕中华帝国!”这是一年之前岛津父子在九州岛上发出的豪言壮语。一年之后类似的话语又在汉城的景福宫久久回荡。只不过这一次朝鲜人的底气明显比倭人要弱上几份。准确地来说,在面对来自中华朝的责难与威胁之时,景福宫内的气氛不够同仇敌忾。却见不大的王宫之中,身着朱袍的朝鲜王端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地审视着自己的臣下。底下的群臣分文武两班而列。各个神情紧张面红耳赤。
“总之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采取克制而恭顺的态度来应对天朝的质询。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祖宗留下来地基业啊。”胡子花白的礼部尚书尹成龙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说道。却不想当即便引来了御营统领郑尚庆不屑的回应:“尹尚书你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中原这次摆明了存心要与我朝鲜为难。就算我等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没用的!”
“郑统领,正因为如此朝廷才需要做出最大的努力杜绝中华方面的口舌。届时中华就算硬要出兵伐朝,至少这公理也是站在我们这边地。有倒是得道多助,到时候中原方面总会有仁人君子站出来为朝鲜说话。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作补救的话,那就等于承认了倭人的指责啊。”大学士尹镛跟着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深受中华儒学影响的他向来恪守春秋大义。虽然他对于中华朝目前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但他还是坚持认为朝鲜应该遵循身为藩属的立场。以退为进。通过外交手段来为李朝化解这场危机。
然而,尹镛的见解并没有得到多数人的认同。至少同他一样身为朝鲜鸿儒的宋时烈就不认为尹镛办法能让中华朝放弃征华。却听他当下便一针见血的说道:“如果中华朝是会在意义理的国家,就不会有眼前这张缴文。尹大人认为我等要做出多大的‘诚意’才能让中国人放过朝鲜呢?是送美女、还是纳岁贡、亦或是像倭人那样割一块地给中华朝?”
“宋大人说得对!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中国人得寸进尺。一定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才行!”
“此乃朝鲜生死存亡之际!议和既为卖国!”
几个年轻的文武官员跟着便高声叫嚣附和起来。在他们看来朝鲜目前完全有能力与中华朝放手一搏。自李淏登基以来,朝鲜就一直忙于扩充军备。并特别加强了对火器的开发。仅在去年驻汉城的都城御营厅不仅增加了大炮攻坚部队,另外还增加了一万名火枪手。如此大的手笔自然是让朝鲜的财政捉襟见肘。因此李淏为了加强军队和增加国家收入来为抵抗中华朝做准备。他不仅对土地征收附加税,还特地下旨命令所有的朝鲜男子,甚至和尚,都要纳税以换取免服兵役。如此一来这才有了朝鲜军队这十年来的“迅猛”发展。依照他们的看法,既然朝鲜在面对中原盛唐、蒙古以及明朝等等强大而又统一的政权都能保持独立。这一次增强了如此军备。一定也能像前几次那样“拖”死中原的大军。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持此乐观态度的。站在尹成龙与尹镛这一边大臣就以同样以不甘示弱的嗓门回敬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不顾国情,只图一时之快。尔等不过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功名,拿朝鲜的国运做赌注的小人罢了!”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迅速就提升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却见两大派系就此泾渭分明地对立着,谁都不肯松一下口或者是退一步。面对这样的情形,龙椅上的朝鲜王李淏不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这样的情景对于朝鲜宫廷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自从以协助李朝世祖篡位的武将勋贵权臣为主的勋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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