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那些黑了心的盗陵人,为了得到皇陵中的宝物,往往都是将性命置之度外的!”守陵人捋着雪白的银须,遥望着前方的陵门摇头长叹说:“北京菜市口诛杀几名盗陵犯不到半年,蓟县西大峪的李氏兄弟三人和五个亡命之徒,竟然趁着夜深人静,又潜入了一座皇太子的陵墓。这八个歹徒,利用几个夜晚,终于用利器撬开了悼敏皇太子的墓穴。不过,八个人将两扇地宫的门撬开以后,方才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看见地宫内积满了雨水,足有两丈深。如果他们泅渡进去,必有性命之忧。可是他们又不肯白白放弃皇太子棺材里的宝物,万般无奈之时,八个亡命徒灵机一动,忙找来几捆秫秸,用麻绳扎成筏子,然后乘坐秫秸筏子进入到了地宫深处。歹徒们进来以后,发现金井上有三口棺材,就挥动利斧去劈,很快就劈开了两口。那是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棺材,可惜的是因为地宫里多年积水,已将棺材浸泡开裂。待歹徒用利斧将棺盖劈开以后,方才发现尸骨与陪葬的金银珠宝大多浸泡在臭水之中,根本看不到。几个盗墓贼怎么会就此放弃让眼红的稀世珠宝呢,于是,他们几个又找来了一只铁笊篱,用它在水中打捞东西。这一下可好,他们捞出了镀金银盘三件、金茶桶一只、金银马勺一件、金银镶牙箸一双、金珐琅盅碟一件、镀金银奠池一个、金银执壶一个、金锭子八个,还捞出红珊瑚珠百余粒!后来,官府将这八个歹徒全部逮住,在菜市口砍头示众了!唉,本来以为这一次处斩可以使清东陵肃静好一阵子了,可是万没有想到,几年之后,又有人盗掘了孝陵!唉唉!”
王绍义屏息聆听着,忽有所悟地发出一声感叹,说:“老伯,看来只要陵墓中还有珍宝在,世上就会不断有不怕死的盗墓人了!”
守陵人正色说:“孩子,你可不敢胡思乱想。墓中的宝贝固然好,可是你千万记住,不论到了哪一个朝代,私掘私盗皇家墓陵都是要被砍头的呀!”
王绍义那双诡异的小眼睛灼灼闪光,他从守陵人的谈吐中似乎已经悟出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道理,那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5章 马兰峪恶战曾使王绍义隐居深山
景陵。
殿阁恢宏,碧瓦辉煌。在青石御道上远远望去,康熙大帝的墓葬可谓雄浑壮丽。
“爹,你看,这座大石碑真是太气派了!”有几年私塾学底的二儿子王慎大声地叫道。
满腹心事的王绍义急忙揉揉眼睛。直到这时他方才意识到,他已经领着两个儿子来到了往日戒备森严的康熙景陵。出现在王绍义面前的是那座久违了的大清景陵圣德神功碑!那方数丈高的巨大石碑雄踞在一座硕大的汉白玉石雕之上。镂雕着蛟龙游云图案的石碑上,以满汉两种文字雕刻下悼咏康熙大帝的文字:
皇天眷佑我国家,显谟盛烈,世世相承。太祖肇基东土,缔构鸿图。世祖混一寰灜,克成骏业。笃生我皇考皇帝神圣之姿,立君师之极,大德广运,健行不息,至明如日,至仁如天,集皇王之大成,亘古今而首出,书契以来,罕有伦比,以扬列圣之耿光,以裕我无疆大历。……贻我子孙,卜世无疆。昌瑞之山,峰峙川长。功德穹碑,天日同光。
雍正五年闰三月二十一日
孝子嗣皇帝谨述
心绪茫然的王绍义眼望着那方巨碑下的底座发呆。龙趺下为水盘,精工巧匠用利器在雪白的基石上镂雕成鱼、鳖、虾、蟹等诸种水族图案。这些清代留下来的精美石刻并没引起王绍义大多兴趣,他的耳边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绍义老弟,这一次咱们再要盗陵可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前一次我们是乌合之众,如今咱们已经是被张作霖奉军收编的正规部队。这次非要成功不可!”
呆立在康熙圣德神功碑下的王绍义,耳边响起马福田——1925年昌瑞山上的土匪绺子头目——在1927年冬天再次与他密谋盗掘清东陵时所发过的誓言。
王绍义清楚地记得,当年他和马福田密谋盗掘乾隆皇帝的裕陵失败以后,适逢第二次奉直战争结束不久,张作霖在河北省的滦州一代招兵买马,集结军队。于是,当时正走投无路的马福田便率领一伙在昌瑞山下打不出食来的散兵游匪改投奉系军阀。马福田很快就当上了步兵的团长,王绍义则因为马福田的鼎力提携而成为他手下的一个团参谋长。不过,马、王两人终归是胡匪出身,虽身在张作霖的军队里,又各有官职,然而,当兵并没有为匪轻松自由,况且军饷有限,又不比从前为寇时可以随意劫掠百姓钱物。因此,王绍义和马福田两人在奉命驻防河北省沙河县境内期间,一直没有忘记有朝一日要重返蓟县境内的马兰峪,盗陵掘墓,大发一笔横财!怎奈张作霖、张学良父子管军甚严,马福田、王绍义纵然发财之心不死,可也无计可施。
转眼就到了1927年的冬天,北风狂吼,大雪漫天。马福田和王绍义再也受不了奉军严格军规的管束,加之当年那个没有实现的盗陵夙愿时时刻刻都在诱惑着他们。所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马福田、王绍义私自带上他们手下的那一个团大多由胡匪组成的人马,偷偷地离开河北沙河,披星戴月地向着蓟县马兰峪方向奔袭而来。当时,马福田和王绍义的真正用心全在盗陵发财上,根本不曾顾及因盗掘清陵会产生的后果。他们觉得,只要能将乾隆皇帝的裕陵撬开,手中有了价值连城的珍宝,那么,从此就可以免受军旅征战之苦,太太平平地躲到北京或者天津卫去当寓公大亨,享受后半生受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马福田和王绍义做梦也没有料到,他们蓄谋已久的第二次盗陵行动居然会比第一次还要艰难,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很不顺利。
原来,当马福田、王绍义率领一团兵马赶到昌瑞山下的旧城墙时,却十分意外地发现,他们垂涎多年的清东陵十四座金壁辉煌的皇帝皇后陵墓,早在他们由河北省沙河县驻地向蓟县奔袭以前,就已经被驻扎在马伸桥附近的孙殿英的国民党第十二军团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了。那时,大军阀孙殿英虽在马伸桥,却派出他的亲信、师长谭温江亲自率领一团军队,固守在与清代皇陵近在咫尺的马兰峪。
“他妈的,咱们来晚了!让孙殿英和谭温江的军队捷足先登了。看来,孙殿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他也在暗中打着盗掘清东陵的主意吗?”那天夜里,当马福田的一团人马风尘仆仆赶到距清东陵区不远的小梁山上安营扎寨以后,马福田就与他的亲信王绍义一道在岗坡上的密林里用望远镜窥探着马兰峪谭温江师的动静。只见谭温江安排士兵沿着清东陵区域严密布防,军旗猎猎,还在阵地上架设了数门迫击炮和轻重机关枪,一副壁垒森严、重兵布防的景象。马福田自知他们的人马决不可以与孙殿英、谭温江的正规军队匹敌,未接近清东陵,心已经先虚了几分。
“大哥,别胆虚,你怕什么呢?清东陵早就应该是咱弟兄的,他孙殿英算个老几?”王绍义远远地望见驻守在马兰峪的谭温江师团,心里虽然也有些忐忑不安,可嘴巴上却仍旧是铁硬。昌瑞山麓绿树丛中的一座座隐约可见的大清皇陵,对从小就觊觎陵中宝物的惯匪王绍义来说,今生今世永远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愤愤地说道:“福田兄,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孙殿英和谭温江这两个老兵痞算个啥?他们全是些外来人,而咱们却是马兰峪的坐地户!如果说皇陵地宫里有宝物,论说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谁有资格先取地宫里的那些珍宝?当然应该是咱哥们!”
马福田将眉毛一蹙,无限懊恼地嘀咕了一声说:“理儿自然是这个理儿。可是孙殿英在马伸桥驻有一个军的兵力呢!虽然在马兰峪只是谭温江的师部,但只要咱们一交火,那么孙殿英肯定就会派兵来增援,那咱们还不是必输无疑。绍义老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人少,干起来哪是孙殿英的对手!”
“人少怕啥?呸!我才不怕他孙殿英,更不怕他谭温江!”王绍义虽然自知不是对手,却不肯认输,他撸起衣袖说:“自从我投奔你福田大哥的绺子,就为你冲锋陷阵,什么时候当过孬种?几年前咱哥们就在打东陵地宫的主意,现在咱们有枪有炮,又有人马,凭啥让孙大麻子在咱哥们的地盘上横上一道?福田大哥,咱们已经从河北沙河的防地回来了,即使回去了,张作霖还能让你带兵当这个团长吗?”
“这……”马福田的脸顿时白了。他非常清楚,此次他在王绍义的鼓动之下私自带领他的一团人马奔回了马兰峪,无疑是一种违犯军规军纪的行为,如果当真放弃盗陵重返沙河县,后果不堪设想。
王绍义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张作霖能饶我们,张学良也决不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走运,也就是撤职关禁闭;可要是不走运呢?很可能就被张氏父子一怒之下军阀处置。我们被枪毙了,可就成了异乡之鬼了!”
马福田进退两难,哭丧着脸说:“老弟,事到如今,你说该怎么办呢?往前打,孙大麻子的兵太多,咱抵不过。往回跑又怕被张作霖关进军牢里问罪,看来咱们是无路可走了!”
“不,天无绝人之路。”王绍义却将他那颗橄榄脑袋固执地一摇,咬牙切齿地说,“大哥,大丈夫只往前走不往后瞧。如今咱们既然已经被逼在进退无路的境界,何不来个鱼死网破?拼着性命也得和孙大麻子拼他一场,清东陵这块肥肉说啥也不能让他独吞。再说,昌瑞山下的清朝皇陵还有十几座没有人挖过,谅他姓孙的也没那么大胃口来独吞!依我看,咱们非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才行!”
马福田处在无路可走的窘境,见王绍义手拎着张开大机头的驳壳枪,说得口沫四溅,也情知没有更好的选择,索性狠狠地一跺脚,发狠地说:“就依你,跟孙大麻子的兵干上一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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