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顶撞地说:“爹,你也是胆子太小,怎么被云一彪吓成这种样子呢?千万不可草木皆兵,我就不相信他姓云的能抓住咱们!……”
王绍义见王茂执意要去马伸桥冒险,气得他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说:“胡说!如果你真的不听我的话,敢去马伸桥找那个老客换钱花,老子将来就打断你的腿!”
王茂见王绍义坚决反对他到马伸桥去,情知无法辩解,更无法劝说王绍义改变主意,就诡秘地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道:“爹,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其实,我怎么敢去自投罗网呢?云一彪就是不在马伸桥暗中布哨,我也是不敢乱闯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可是,王绍义根本不知道,他的儿子王茂求财心切,已暗下决心非去马伸桥不可。他敷衍了王绍义后,就偷偷与二弟王慎商量。王茂说:“咱爹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是被吓怕了。其实马伸桥的小集上一直很太平,那个天津珠宝商人既然来到镇上收集民间的宝贝,一定有很多人前去找他。如果当真有什么人在那里埋伏,岂不早就会听说有人被公安逮捕了吗?”
王慎见哥哥说得头头是道,也深以为然地颔首说:“哥哥说得有理。天津、北平不是常有些珠宝商到马伸桥去拣便宜吗?为什么这一回偏偏就有公安局的人在那里设下暗哨呢?再说,咱们从景陵里盗来那么多金银财宝,如果不找商人兑换成钞票,可就成了没有用的破铜烂铁。”
王茂大喜,说:“还是老弟通晓情理!如果今天能将那些宝贝换成钱花,就不该等到明天。后天恰好就是大集,我打算尽快就去马伸桥,先拿上几样宝贝碰碰运气,如果当真卖得出去,价钱又合理,下次咱哥俩就一同前去,如何?”
王慎应允道:“如此最好!不过大哥,我也和你一道到马伸桥闯一趟,我们先少带几样不显眼的东西,试着变卖一些,如果当真那里没有公安局的探子,也好让咱爹与咱一同把东西拿到马伸桥出手!只盼大哥行事时,务须小心才是!”
“好,那我们一道去就是!”王茂与弟弟王慎商议已定。
第二天大清早的时候,王茂拣带了几样并不太值钱的珠宝玉器,偷偷地出了家门。他溜出了黄松峪不久,就沿着山林间一条小路,直朝马伸桥镇子上奔来。王慎也带着部分珠宝,预先等候在半山间的密林中。在晨雾朦胧的时候,哥俩在山路间会合,而后相携上路,趟过一条秋雨泥泞的山路,向马伸桥小镇方向走来。
日上三竿之时,兄弟俩来到距马伸桥一里的地方。此时马伸桥的集市已开,各路赶集的村民络绎不绝地向马伸桥汇聚而来。王茂和王慎两弟兄在半山坡的松树林里,可以远远翘望到小集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为慎重起见,王茂让王慎在小镇外边的树林子里等候着,独自一人背着个褡裢向马伸桥走来。
王茂走进嘈杂的街上集市后,很快就找到了路边那家“悦来客栈”。虽然王茂对王绍义的严厉训斥与劝阻不以为然,但是当他真的来到“悦来客栈”门前的时候,一颗紧张的心还是悬了起来。究竟会不会有蓟县公安局秘密派出的便衣人员在此埋伏守候呢?王茂在接近“悦来客栈”之前,除了仔细观察左右,认定没有便衣跟踪之外,还对可能发生的突然情况以及应付的办法,在内心中做了周密的安排。
现在,王茂远远地望着“悦来客栈”的门厅之内,静悄悄的并无任何反常迹象。“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一切都很平静,哪有什么暗探和便衣呢!王茂的胆量渐渐大了起来,暗暗在心里冷笑,觉得“悦来客栈”根本不像爹所预料的那样可怕!
“掌柜的,请问从天津卫来的老客在哪儿?!”鬼头鬼脑的王茂蹑手蹑脚地闪进账房来。那客栈的掌柜忽然看见从街门外闪进一个背着褡裢的陌生山民,上下打量了一下,朝客栈的楼上高声喊道:“王老板,今天是好日子,有主雇上门来喽!”
客栈掌柜满面堆笑接待着王茂。就在掌柜的忙着为王茂拿烟倒茶的时候,只听“咚咚咚”一阵楼梯响。那王茂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屁股刚刚在椅子上落座又腾地弹了起来,两只手惶恐不安地紧紧抱住那个沉甸甸的褡裢不放。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从楼梯上奔下一个人来。哪里是什么老客,而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伙计。王茂迎上前去,向那小伙子躬一下身,说:“请问,天津的老客可在吗?他当真是来马伸桥收购民间珠宝玉器的吗?”那小伙子躬身笑答说:“那是当然。我们是天津万碧斋古玩店的。不知你手上可有什么名贵的古玩玉器吗?”
王茂见那小伙计眉清目秀,问话十分精明,便吞吞吐吐地说:“当然是有几样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老古董,只是不知道价钱……”
青年伙计说:“我店是天津卫有名气的老铺子,价钱自然是公道的,而且还是现钱兑换。你那古董如是祖传,自然是真物真货,如果是以假乱真的赝品,本店可是断然不能收购的!”
王茂见小伙计讨价还价的模样,完全是一副商人的样子,心中便不再多疑。他将胸口一拍说:“你只管放心,我手上的货哪会有什么赝品呢?保险你一看就能相中。休怪我说话太直,你太年轻了,不知你可识得我那些古董的价值?”
小伙计也不气恼,只说:“你只管放心,老乡,有什么值钱的货尽管拿出来瞧瞧。我年轻倒也不必惹你惊怪,只要你的货真,我们还有更识货的掌柜在楼上呢!保险不压价,只要你的货儿好,包你卖个好价!”
“如此我就放心了!”王茂见小伙计热诚谦和,讲起话来让人服气,就将那只沉甸甸的褡裢放在桌子上,在里面伸手摸了好一阵子,才将一个沉重的小什物撂到桌上,说:“请看吧!可是真的吗?”
小伙计定睛看时,不觉双眼豁然一亮。原来王茂从褡裢里取出来的是一颗雪白晶莹的大珠子,在阳光的映射之下熠熠闪光。那颗白色的珠子正是康熙景陵棺椁中的陪葬之物!小伙计心里一惊又一喜,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他惊的是果然有人这么快就忍不住寂寞,将真宝出手;他喜的是总算没有白白等候在“悦来客栈”里守株待兔。尽管内心很激动,但那小伙计却故作漠然地摇了摇头说:“哦,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原来是一颗并不值钱的珠子呀!像这类东西,我们的天津总店里有的是,不足为奇!”
“你!别小瞧人……”王茂万没有想到那谦和的小伙计居然会以轻蔑的神态斜睨着他,似乎在嘲弄他这个乡下人怎么会有真正的好东西?王茂被小伙计不屑的目光看得恼了,随手从褡裢里抓出一把银白闪亮的小珠子,还有一只玲珑剔透、碧绿可人的翠玉佛头,朝面前那张朱漆桌案上一放,说:“好东西自然还有的!请看,这些东西你见识过吗?”
“哦?”小伙计大吃一惊。
王茂见震住了小伙计,便以凛然的神态将手一伸说:“这回谅你也无话可说了,请开个价吧?!”
“不急不忙!老乡,不知你那褡裢里还有些什么值钱的宝贝,全都拿出来让咱见识见识。到那时再一并论质定价,如何?”小伙计并不理睬王茂那急不可待的焦灼,只顾去观察那些闪烁光辉的罕见珠宝,却不肯开口还价。
王茂见状不由迟疑起来。本来,他很想拿出一件珠宝,就请伙计议一次价的。如今却见那小伙计并不议价,反而坚持让他将褡裢里的金银珠宝悉数拿出来。王茂越来越感到狐疑,就在这时,楼梯上又传来一阵笃笃的脚步声响。王茂抬头望去,只见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一位头戴礼帽,身穿竹布长大褂的中年人。小伙计见了那人,大声地叫道:“掌柜的,可来了大卖主啦!这些珠子可是真正的皇宫藏品呀!”
中年人冷冷地望着王茂。
王茂见小伙计不住地向那位中年人眨动着眼睛,心里疑云四起。他定神一看,忽然发觉那位中年人有些面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是,那位中年人到底是谁呢?王茂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过那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使王茂的心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你千万小心,云一彪可不好惹,你要是去马伸桥,可要小心内中有诈!”蓦然间,王茂的耳边响起了父亲王绍义当初的担心。王茂警惕地环顾左右,隐隐察觉情势不妙。他悄然省悟到了什么,心里发虚发慌,暗暗地叫了一声:“不好!我上当了!”他也顾不得再与小伙计纠缠搭话,手忙脚乱地将桌子上的翠玉佛头和大大小小的珠子,用手揽在一起,塞进褡裢,口中大声地叫道:“算咧算咧,俺不卖了!不卖了!……”王茂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褡裢抓住,往肩头上一背,转身便朝客栈的门外逃去。
小伙计见状急了,猛地冲扑上前,狠命地将王茂的衣襟一揪,高声大叫:“盗墓贼!你今天是逃不掉了……”
王茂见状更加惊慌失措,直到现在才知道父亲的猜测完全没有错,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踏进了云一彪小分队所布下的陷阱。王茂一边在心里暗悔不该不听王绍义的忠告,一边拼命地挣脱小伙计对他的拖拽。在紧张与慌乱之际,王茂从那小伙计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大吼一声,发疯一般地夺门而出。等到那位穿竹布长衫的中年人从腰间拔出驳壳枪,追到客栈门外的时候,王茂已经背着褡裢,神色慌张地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倏然间就踪影杳然了!追出来两个人的手里虽然都有枪,可是在门前集市上人如潮水的情况下,也无可奈何。他们沿王茂逃跑的方向追了一程,见踪影全无,也只好回到悦来客栈,这是才发现,王茂在慌乱之际,居然将一只银白的珠子遗落在客栈账房的桌子上了……
原来,那位穿竹布长衫的中年人就是蓟县公安局长云一彪,化妆成天津珠宝行小伙计的就是侦察员国如剑。当云一彪手托着那只王茂遗落在桌子上的白珠子沉思时,他在心里暗悔一个本来可以将盗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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