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五指并拢,以掌风将桌椅劈断成数截,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舍不得移开。
忘了是谁说过“百年修得共枕眠”,若要求夫妻缘分,得修个百年才能一偿夙愿。
她不敢想能与他有什么长久缘分,因为现实的差距,让她很久前就看清很多事,知道白日梦可以作,但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就不必了!
所以现在能仔细瞧着他,对她这样不懂矜持,镇日口无遮揽,前世没修,今世也注定修不好的人而言,说不定已是最好福报了。
“你在这干什么?小心让木头打中。”知道她走向自己,却没料到她会站得这么近,他一回头差点和她撞上。
让雨水淋湿的布料,滑顺的贴在她身上,将她玲珑身段包显得一清二楚。
他蓦地喉头一紧,目光僵锁在她脸上半晌,转过身又将木头聚成一堆,走回马儿那头,将放在马鞍旁的防水牛皮袋解开,从里头一堆常用物品中,挑出火石准备生火。
没有回话的梅凤儿,咬牙抱着双臂,皱眉看着他的举动。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那你能不能快一点,这种天气虽然不冷,可、可好歹也入秋了……”见他没搭理自己,她又开始聒噪抱怨,说话间牙关隐约颤抖着。
初秋时节是越晚越冷,加上她又淋了雨,所以多少应该可以任性抱怨一下吧。
“我以为你转性了,连破屋都能待得甘之如饴,原来是因为冷到说不出话。”他蹲下身,开始生火。
“少挖苦我,本姑娘现在还是你宋三爷的『货』,你大爷是不是该对我好一点?姑娘我现在又湿又冷,你快点想办法。”瞧他气定神闲的动作,她不耐烦的出声抱怨,打颤的双唇泄漏了她的寒冷狼狈。
听到她的话,宋沉夏不发一语的点起火苗,看着微弱火光在木头上燃起。
气恼他不给回应,她恶劣的以绣鞋踢地,扬起刺鼻灰尘,嘴里继续嚷着。
“喂!我说我会冷,本姑娘冷……”话还没说完,一条从防水牛皮袋里抽出的小毯便当头落下,盖住她的脸和喋喋不休的小嘴。
“喂!宋沉夏,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毯子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明明一进门火才刚燃起就拿出来了,可她还是嫌太晚,明显就是故意要找他麻烦。
“不需要?那给我。”他头也不回背对着她将手伸来。
只有一条毯子,有得用就好,还嫌。
“谁说我不要。”她抱着小毯后退,瞬间转变的态度让他忍不住想笑。
背对她的嘴扬了起来,他噙着她看不见的浅笑,拿着一根木条拨弄已燃起火焰的火堆。
“那你还杵着干嘛?快给本姑娘出去!”想将湿衣裳脱下,她皱眉瞪着他不动如山的背影。
“为什么?”寻常要是遇上与家人以外的年轻姑娘独处的情况,早二话不说走出去守门的宋沉夏,此刻却动也不动的蹲在火堆前,将刚从马鞍旁解下的包袱摊开,拿出两人湿透的衣物,在火堆前烘烤。
“什么为什么?宋沉夏,你好歹是个男人吧,难不成要我一个姑娘家在你面前解衣裳?!”她动怒开吼,一手叉腰活像有柄茶壶。
“不懂矜持又泼辣无礼,你这样也能算是姑娘家吗?”就算没有回头,可隔着火堆映照光影,他还是看见她叉腰茶壶的逗趣模样。
没有多余情绪,他淡淡回话,拿着她的湿衣在火前烘烤。
“你说什么?我不算是姑娘家?!天杀的混蛋!最好你将来就别找个比本姑娘姿色差的妻子,不然小心我整得你夫妻失和、鸡犬不宁!”梅凤儿没有思量脱口就将心里话骂出。
可恶的混帐,竟然这样说她……
气死人了!
她恼怒的跺下脚,气昏头的当场脱衣。
沾水外衫解下的同时,让雨水浸湿的丝质里衣像第二层肌肤,将她玲珑身躯裹覆得更加有致诱人。
“小心点,别给我烧了,这可是梅龙城里最有名的金袖堂出产,不许给我烧到!”火大的将脱下的外袍扔在他背上,她气怒的站在后头,对着他后脑低咒。
他是瞎了眼,她这种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姣好身材,跟一般平胸姑娘比起来,简直是好太多了,混帐宋沉夏竟然还敢说她不是姑娘家!
对着火堆前方映照出来的玲珑身影,他难得粗嘎又带点狼狈的咒了声。
这女人竟然连遮掩都不晓得就直接解衣,然后还大剌剌的站在后头……
想想梅老爹还真是可怜,怎么会养出这样的闺女?
他下意识摇头,伸手捡过她湿透的衣衫,又气又好笑的对一个女人没辙。
“你摇什么头?我没可怜到需要男人同情摇头……”见他摇头,梅凤儿搞不清楚状况的更加恼怒,顺手就脱下绣鞋往他后脑勺扔去。
火堆前的人随着她动作晃了下,这次他像后脑长眼似的顺利闪过,精致绣鞋以完美弧形划过脸旁,落进火堆里。
不堪一烧的柔缎鞋面,在火堆里着火烧了起来,梅凤儿见状,连忙丢下小毯尖叫着冲过来。
“快!那是我最喜欢的鞋……银绣坊的鞋,光鞋面要价就贵得吓人,你这死人头,还不快点帮我捡,那是我爹送我的……”不敢贸然伸手去捞,她抢过他手里的木条笨拙的往火里戳。
越急越乱的情况下,不只没将鞋子捞趄,反而将鞋往火堆深处送。
她急得双眉拧起,眼里有水花流转。
那鞋是家里那笨老头特地让人做给她的,老头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鞋没了再买就行。”宋沉夏一边开口,一边翻动火堆木条,也不知怎么转弄的,着火鞋子瞬间弹起落在一旁地上。
伸手捡起绣鞋,将着火那面往地上拍打灭火后,他将已经破烂不能穿的鞋子递给她。
“说什么再买……不一样的,我老头送的东西全天下就这一双,可现在烂成这样你让我怎么穿?气死人了!既然能救,刚刚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她抢过烧焦的鞋子,任性的往他砸去,接着气冲冲的转身走回角落坐下。
“既然那么想要,回头我跟梅老爹说,让他给你再买一双。”他捡起掉在火堆前的烂绣鞋,看了看后从怀中掏出另一只精致女鞋。
上回在客栈她就是拿这只鞋扔他……
“你是傻子!如果我杀了你的爱马,再跟你说马死了我另外买匹黑色的给你,这也一样吗?气死我了,你为什么要闪开?乖乖让我砸,鞋子就不会掉进火堆,那是我爹送我的生辰贺礼……”她连声抱怨,脾气坏得让人不敢领教。
“姑娘家性子别这么糟,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宋沉夏起身走过来,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去看她单薄衣裳,凝住心神在她面前蹲下。
“我早就找不到了,你一定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她抱膝缩坐在角落,听见他的话,火爆脾气又起的伸手朝他挥去。
“别动手。”他擒住她作乱小手,才刚开口,她又粗鲁的一脚踹出。
“也不许动脚!”他单手捉住她的脚,与她愠怒眸光对上。
炽热大掌隔着湿淋布料,握着她纤细手腕和脚踝……
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氛流,在两人周遭围窜。
望着她气怒翻红脸蛋,看着她带着水光的愠怒眼眸,他忽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抚过她的红唇,吻遍她艳丽脸蛋上的每一处。
凝望的眼,因为某种说不出口的渴望而发光发亮,梅凤儿撇过头,将眼神移向无人角落。
纤细足踝让人拉过,一只明显穿起来不对边的鞋,勉强套进她没有鞋的那只脚。
“咦,这是我的鞋?!”错愕的看了下熟悉的绣花鞋面,她难掩惊讶的开口问。
上次她拿来扔他的鞋,因为缺了一只,所以她早搁在一旁不打算穿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勉强凑合应该可以穿。”他没多解释的套好鞋便放开手,却听见她不悦的嗓音再度响起。
“什么叫勉强凑合?我要两只右脚做什么?还有你……你没事揣着我的臭鞋来去干嘛?连走货都带着我的鞋,你搞什么鬼?你该做的是保护你的货,鞋子这种东西,随便扔了便是。”
虽然鞋子轻得不值几两,但让他揣在怀里,感觉就是不一样。
怎么办?一想到这臭男人莫名其妙搁着她的鞋在怀里许久,她就觉得那夜说要将他推倒,然后霸王硬上弓的冲动又回来了……
她忍着心动的感觉,低头佯装不在乎的看着地面。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明知不该碰她,但那张红得像桃花的脸蛋,还是让宋沉夏克制不住的伸手触了下。
打死都猜不到平日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是因为一只自己觉得可惜,没将还能穿的鞋随手乱丢而脸红的大男人,无语疑惑的望下她后,伸手将一旁扔在地上的小毯拉来。
确定她不是着凉烧坏脑子,他拿起毯子想替她盖上。
只是目光不小心扫到她胸前,一抹艳红色泽倏地从湿透单衣后头透出,熟悉又怪异的感觉忽然浮现。
是的!那个下药暗算他的无颜丑女,不也穿着同款衣裳?
“你看什么?”被他目光看得脸蛋烧红的女人,嗔怒的还来不及抢下薄毯遮掩自己,目光冰冷的宋沉夏已瞬间擒住她,想都不想的伸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单衣。
“是你——你暗算我!”同款花色样式的肚兜映入眼帘的剎那,他目光泛火的一把扣住她,将她惊得发怔的脸蛋抬起。
“你就是那夜暗算我的女人!我找了半天,却没料到凶手竟是我以为不可能的人!”他咬牙缓缓笑道,俊脸扭曲狰狞。
“你……你说什么……什么暗算……我不知道……”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说,梅凤儿面色翻白急急否认。
死都不能认……
就算不晓得他是怎么猜到的,她也要否认装死到底!
因为真要认了,瞧这男人恐怖的眼神,肯定会当场将她撕裂吞下肚!
“别否认,那晚那个女人也穿同样的衣裳,一样大红、一样的牡丹花开图案,还有相似的身形,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