辖,范阳城中主降的都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他这一系本是范阳蔡氏的支宗,还有就是围绕近侧的其中中小世家,平素多受打压,此时只守自保,没有一点气节可言。”
方肃说道:“范阳中人见蔡正石降敌后尚能保住富贵,心眼便多了一分活泛,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蔡家在居庸、榆关、范阳的主力均未受损,其核心一系心志不应有移动,主战一系大概分为主动出击现据城以守两派?”
“正是如此。幽冀中部、南部尚有数万困守各城的驻军,主张出击以为,在太行东麓开辟战场,将呼兰主力吸吸到赵邑附近,可以使得中部与南部的困守诸军寻机脱身,撤往范阳。这一系以蔡氏次宗宗主蔡戒盈与北静郡王幼子蔡钟一为主。蔡戒盈、蔡钟一其人并非勇武好斗之徒,一系人员一直无暇接触蔡氏兵权,我以为他们因为此故,所以主张出城迎战。但是真正将兵权交到他们手中,他们做何选择又不是我能猜透的。”
方肃面无波澜,继续问道:“那么说,蔡氏名将蔡允却是主张守城。”
赵景云点了点头,说道:“蔡允以为凭蔡家十万兵马守住居庸、榆关、范阳这狭窄的三角形区域并不难,只要范阳坚守一天,呼兰侵入幽冀的兵马就只能通过太行西麓通道与呼兰本土联络,一待荀家驻在北唐的五万精兵缓过劲来,切断太行西麓通道,那进入幽冀中南部的呼兰兵马就成了无本之禾。北静郡王长子蔡钟荣、次子蔡石屹俱站在蔡允一边,也正是这一系人阻止大人进城最力。”顿了顿,望了一眼半掩的舱门,小声问道,“蔡裕华尚在津门相候,如何是好?”
徐汝愚一声不吭,进了舱中,此地只有方肃有资格替他拿主意。
方肃想了想,对君卓颜说道:“君爷,船队泊在河口,让二百精卫上岸巡防,其余在船上护卫。你与我随景云去见蔡裕华。蔡家虽是汝愚的母族,但是北静郡王的令旨尚约束不了我江宁的人。”
君啸云说道:“从涞水上去四里地,我君家在北岸有座坞堡,不如先让大人去那里歇脚?”
方肃摇了摇头,说道:“汝愚未必有决心踏上范阳的土地,还是泊在河口吧。”
方肃走到虚掩的舱门口,低声说道:“我随景云上岸去会蔡裕华。”等了半晌不见舱内有反应,方肃转身向君卓颜、赵景云挥挥,示意一起乘轻舟登岸。走到船舷,伸脚踏实一节绳梯,却听见徐汝愚沉闷的声音从舱内传来:“子肃且慢。”
方肃三人折了回来,立在舱门一侧。
徐汝愚扶着舱门,幽幽叹了一口气,伸足缓缓踏出舱门,望了赵景云一眼,说道:“你派人向蔡裕华、蔡晖传信,让他们来这里见我。”
赵景云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说道:“蔡裕华的信使在那艘船上,我这就遣一人与他一起回津门,去请蔡裕华与蔡晖。”
君卓颜心中却是忐忑,不知蔡裕华得到传信是否会拂袖而去。两相闹僵,致儿夹在中间可真是为难了。
方肃也觉意外,徐汝愚少有拿势压人的时候。
徐汝愚眸光深蓄而幽远,眼望着滚滚海涛,收回目光,又投在君卓颜的脸上,缓缓说道:“长河帮三千子弟,二千编为水营,一千编为骑步兵,宗庆暂代水营营尉,葛静为副,一千骑步兵交由洛伯源统领,子仲南辅之,啸云与宗瑞联络津门、范阳船帮,不愿往江宁者,以重金购其海舟。”
江宁军制,世家不得拥有私兵族勇,徐汝愚此时收缴长河帮的私兵,君卓颜也不觉得意外。君逝水在泉州经营了一段时间,君家在泉州也渐有根基。此时予徐汝愚助力越大,日后回报越高,君卓颜满口应承下来,忙让君宗瑞上前参见徐汝愚,又说道:“小女华光,其才具尚宗瑞、宗庆之上,长河帮会众大半集中在涞水北岸坞堡之中,由小女华光代为统领。”
徐汝愚“哦”然一声,说道:“烦华光与子仲南一同协统骑步兵,待返回江宁,别委重任。”
君啸云、君宗瑞、君宗庆、洛伯源、葛静、子仲南与去津门传信的信使一起乘着轻舟沿着涞水往上游去了。
数艘战舰泊在河口,轻轻逐着白浪摇荡。
津门城里的游骑斥候常常驰到海堤上细察战舰上的详情,又策马绕过己方设在海堤上的哨岗,才会扬长而去。
战舰之上虽然只有四百精卫,不过俱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又据有坚船利器,尚若不能以十倍兵力围困,谁也不能奈何之。方肃等人在战船上,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信使离开之后,徐汝愚一直沉默寡言,这座舰上的气氛也浓郁得化不开。
蔡裕华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眯起眼神望着东边的苍茫,眼角却无一丝细纹,心里想着商南里与徐汝愚会面时的情形。
蔡晖面沉如水,望着侧骑在马鞍上的君致,轻声呵斥:“你君家要投江宁就投江宁去,何必再与那徐汝愚来范阳生事非。”
蔡裕华闻听惊醒过来,蔡晖脸颊与徐汝愚有着几分相肖,在幽冀也算是俊美之人,不过才识相差甚远,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才识及得上徐汝愚者,世间又有几人?
君致蓄泪欲垂,轻咬着嘴唇,低声说道:“不说青凤将军要见你,就是我父亲要见你,你走一趟,还累了你不成?更何况青凤将军算来也是你蔡家支宗,蔡宗有难,他来相助,你们好意思将却范阳城门关闭起来。”
蔡晖让她一通抢白,顿时没了话语,恨恨掉头看向一旁。
第六章 前途渺茫
蔡逸四子争世子之位,蔡晖最先遭排挤,后来采信妻子君致的谏言,退到津门出任都府。津门乃是君家的总堂所在,蔡晖避到津门,一来可以避开范阳的旋涡中心,得到君家势力的助力;二来,津门离范阳也近,范阳有什么风吹草动,从津门赶回也不致误了时机。蔡晖无大才,不过尚能听从君致的话,数年来在蔡族地位稳中有升,心里也颇为依赖君致。
却是君家与江宁暗合之后,他人常以此攻诘蔡晖,让他心中不畅。
幽冀形势如此,也不怪君家明珠另投。蔡晖心中怨气未消,终是无可奈何,只是徐汝愚此时来范阳,用心叵测。
蔡晖侧头望了一眼蔡裕华,欲言又休。
蔡裕华是父王的嫡系人马,范阳各派势力争权,却不会将他转入旋涡之中。
却是他带着父王的手令来到津门,自己才知道徐汝愚将乘海船抵达津门。
遥遥能看见涞水河口的高桅以及高堤上立起的简易望哨。
望哨上的巡卫发现蔡裕华一行,掏出号角,呜呜的吹响。
蔡晖等了片晌,却不见高堤另一边有什么反应,恚怒说道:“我们赶到荒野,徐汝愚却连船也不下,我却无所谓,蔡先生是父王的信使,他焉能如此作态?”提缰控马,就要掉转返回。
蔡裕华伸手挡了一挡,说道:“三公子且慢,在你心中,徐汝愚此次来范阳,意欲何为?”
蔡晖一怔,这话自己憋了许久才没向蔡裕华问出口,却让他抢先问了。
君致在旁反问道:“蔡先生以为他是来做什么的?”
蔡裕华叹道:“他想进范阳城。”
蔡晖嗤鼻一笑,说道:“蔡先生却没有说徐汝愚进范阳城来做什么的?”
“他只是想进范阳城,他的心放不下。”
蔡晖怔在那里。
蔡裕华继续说道:“要说他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可能是看看王爷,看看老郡王,也可能是要将靖河郡主的尸骸运到江宁去。”
“哦?”
蔡裕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别人要阻他入范阳,三公子却不应阻他。”
“为什么?”
蔡裕华看了君致一眼,说道:“有君家的关系,三公子至少可以为自己在江宁留一条后路。”
“蔡先生也不看好范阳的局势?”蔡晖谔然问道。
蔡裕华苦笑,说道:“我才疏学浅,尚看不透全局,但是徐汝愚此时来范阳,则说明他也不看好范阳的局势。”
蔡晖愤愤说道:“蔡先生与徐汝愚在商南见过几面便如此推崇他?”
蔡裕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指了指远处的高桅,说道:“三公子是陪我一起过去,还是我一人过去?”
蔡晖看着君致容颜惨淡的神色,恨恨说道:“罢了,罢了,已经赶了这么多路,再走几步也无妨。”
君卓颜看见望哨传信:停了一阵的蔡裕华一行人继续前行,悬着心松懈下来。
方肃心里明白:蔡裕华代表着蔡逸的心思,如果蔡逸也不愿徐汝愚入范阳,徐汝愚便真的会在此折返江宁。
赵景云将蔡裕华、蔡晖、君致一行人接上战舰。
君卓颜看着君致,十数日不见,容颜清减不少,心里微痛。
宋倩脆生生笑着,挽过君致的手臂说道:“致儿,这里的海风大,我们去舱内说话。”
君致低声唤了声:“婶娘。”向徐汝愚敛身致礼,目光却望着蔡晖。蔡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她才随宋倩钻入船舱中。
徐汝愚向蔡裕华欠了欠身,算是见过礼了,又坐回高背雕花椅中,说道:“商南一别,已经过去了五载,舅父的身体还安康?”
蔡裕华也不避蔡晖在场,径直说道:“东海与幽冀书信渐频,王爷潜往商南与将军认亲,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家人,近年来,王爷权柄渐失,这范阳的许多事情,王爷也拿不了主意。身体还算安好。”
虽然自己所有预料,但听蔡裕华亲口说来,心里还是有刺痛的感觉。从前年开始,徐汝愚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为南闽之事脱不开身,也无精力去研究北方的局势,就是司闻曹的刺探军情也将幽冀、汾郡归为第三类地区。
虽然如此,徐汝愚还是努力通过君家做了一些工作。此番北上,徐汝愚前往北唐、雁门亲察敌情,方肃则来范阳警讯。临来,范阳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概在蔡家人的眼中看成徐汝愚对幽冀的某种野心。
徐汝愚冷笑两声,锐利的目光停在蔡晖的脸上,缓缓说道:“这涞水河口的景致,蔡都府不妨一同坐下来看看这碧涛激流冲刷砂石。”
蔡晖脸上铁青,却又不便发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