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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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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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率众人走上将台,沉色望着下面惊疑不定的军士,肃然扬声说道:“军纪不肃、军形不整,何已克敌致胜?陈子方宣我军纪。”

陈子方嘹如宏钟般的声音响起,直贯校场众人耳中:“重宣都尉府军令:违命不遵者斩!临战畏缩者斩!救援不力者斩!杀戮良民者斩!奸宿民妇者斩!临期不至者斩!抢夺民财者斩!”

喧嚷校场为之一寂,四千军士悚然望向将台上十余人,只见当中那人眸光沉湛,在暗夜里发出森严的光,竟像一对星子,在那处闪烁。那人却不发出一丝声音,只注视着台下,每人俱生出被他看进心坎的可怕感觉。

校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不一会大雨倾盆而下,将台上的风雨灯挡不住这么大的雨势齐齐熄灭,视眼所见白茫茫一片,只余下边棚内的数盏风灯飘摇不定,发出微弱的光。初春便有这样的大雨,真是变天了。

台下军士已慌作一团,四下散至校场边缘的棚下避雨,台下顿时走作一空,只余下八名精卫守着将台四角。

众将都想:刚刚效果俱是白费了,俱溢离丹息生出势来,将如注大雨逼在体外,袖儿功力不足正要下台避雨,看向徐汝愚却生生怔住了。

徐汝愚站在众人之前,任由大雨浇注,束发零散,湿贴头面,衣袍湿作一团,袖口、襟角的白色水线不断流下,却坚毅的站在这仓皇而至的瓢泼大雨中,仿佛一棵苍凉古木,欲要将这雨一齐挡住。

张仲道也敛住丹息,任由大雨浇透雄硕的身躯。

梁宝、刑坤民、梅铁蕊、陈子方等等也纷纷发现徐汝愚的异样,收敛起丹息,任由大雨浇透雄硕的身躯。

刑坤民识机令人点燃熄灭的风雨灯,让精卫们用丹息小心护着,莫让大雨浇灭,把十余步见方的点将高台映得亮如明昼。

校场边棚户下避雨的军士这时看见将台上的情形,看见台上被瓢泼大雨浇成水鸡似的十余人。

雍扬府最高层的十余人就这样站在如注下贯的天水中,静静的让众人注视着,也静静注视着众人。将台下满目皆是军士避雨时随意丢弃的兵戈、旌旗,一片狼籍,触目惊心。

四千军士呆住了,那个如苍凉巨木一般毅立在风雨中的男子,他的星子一般的眼神竟是那般晰然,亮如明月的十余盏风雨灯也未能掩蔽他的晦暗又深邃的光芒。众人奇异般透过白茫茫的雨幕,幽幽望见他眼中无尽的苍凉,望见卑微的自己。

渐渐有人冒雨走进场中,拾起兵戈,竖起旌旗。

更多的人走进大雨浇灌的场中,昂首毅立在点将高台之前。

更多人……列成队,与徐汝愚一齐任仓皇而至的天雨洗刷。

徐汝激昂声音如钟吕稀音响在每一人的耳畔:

“谁城中没有妻儿父母、亲朋故旧,不过一场润物天雨,尔等竟忘却身后百万黎庶,忘却老父老母,忘却娇妻弱儿,一齐退到那棚下?”

俄尔凌厉凄昂:“若在城头,你们就在这样让你的老父老母,娇妻弱儿来替你们抵挡普济海匪的枪林箭雨吗?”

“你们这样的军士我不要,各自散去吧。”

众将一惊,只见徐汝愚闭眼转身过来,不愿去看台下四千军士。

刑坤民正在台前,见此景翻身跪下,高呼:“愿随都尉,护我雍扬。”

齐刷刷四千军士跪在泥浆之中,高呼:“愿随都慰,护我雍扬。”

“愿随都尉,护我雍扬。”

“愿随都尉,护我雍扬。”

雄壮呼喊穿越重重雨幕,在雍扬上空鼓荡回旋,久久不歇。

徐汝愚转过身来,望着台下跪立在泥浆骤雨中的四千军士,朗声道:“为我雍扬而捐躯者,你的父母,我视为父母;你的妻儿,我视为姐妹子侄;为我雍扬而残躯者,我视你为兄弟,与你共同奉养双亲妻儿;为我雍扬,奋勇杀敌者,雍扬沃土,予你载生。”

场下又是高呼:“雍扬沃土,予我载生。”

徐汝愚暗道:士气可用。沉声道:“雍扬府守梅铁蕊听令,都尉府掌书吏沈德潜记:著雍扬府衙三日内征世家、一等户民屋四千间,安置后备营家属用。”

沈德潜振声宣令:“著雍扬府衙三日内征世家、一等户民屋四千间,安置后备营家属用。”

梅铁蕊伏首扬声道:“雍扬府守梅铁蕊得令。另,雍扬梅族愿献民屋五十进共计一千间用于安置后备营军属。”

江凌天暗骂:这只老狐狸真是知机识趣,到后备营来收买人心。向徐汝愚看去,见他嘴角含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心想:汝愚早就看透这四千军士是近来强征入伍的流民,允以分地重诺,激奋士气,征屋安置军属,安定军心,既无后顾之忧,并有奋杀之赏,这四千流民军士还不个个将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梅铁蕊起身立至徐汝愚身侧,暗道:此子绝非雍扬一府之境能承载得了的,古人云:奇货可居,若他有志于天下,梅族追随他,才是正途。

没有轮值的将领、世家家主闻声赶到西城校场,看到四千尤如乱军的兵丁,军容整饬的屹立于蒙头盖面的大雨中,士气之盛,乃雍扬诸军所罕见,方信了徐汝愚青凤将军之威名。纷纷扬声献屋,这四千间民屋,当场就凑足三千间。

第八章 静湖映雪

翌日清晨,徐汝愚于西校场点齐后备营四千军士。

刑坤民在将台之前摆置特制雍扬硬弓、刀枪戟槊若干,站在点将高台上扬声说道:“凡能拉起二石硬弓、习过拳剑武艺者,俱上前一试以征伍员。”

各家在流民中强征的军士俱是健硕勇力之人,虽说后备营是挑剩下的四千人,却是从五十万流民中精选出来的。淋过昨夜那场大雨,生病之人却没几个,可见一斑。只是四千人虽说营、左、哨、伍军职一应俱全,但多是各家临时胡乱任的,真正原来的军职莫不是由各家精英所任,又怎会留于徐汝愚。

虽说宿帮与梅家都交出整编的人马,但这些人马都被陈子方收编进营军了,这也是日后宛陵势力难入雍扬的根本原因。虽说四千营军高级军职由宛陵直系将领所当,但中、低级军职一直由宿帮与梅家的人担当,真正的控制权却在江凌天与梅铁蕊的手中。徐汝愚起先也未意识到这点,虽然后来想到了,心中难免怨陈子方等人无情在先,只留四千乱军于自己,也不挑明。

虽说四千流民军士士气大振,但军职体系混乱依旧,故而有选将一举。

天下征兵,各级军职都是世家培养的各系子弟担当,以此牢牢控制军队,谁曾见过这般选军职的。虽有百余人走出队列,却围在台前,指着放置的地上诸般兵器小声议论,却无人走上前一试。

徐汝愚对身旁扮成书生的梅映雪一笑,迈前一步,朗声说道:“都说东海豪杰唯在雍扬,今日一看大失所望,谁能当我身后这人全力三击,赏十金。”

说罢向身侧刑坤民小声说道:“借我十金,改日还你。”

刑坤民尴尬一笑,低声说道:“我也没有。”

众人听着两人对话,不禁莞尔。沈德潜暗中交于梁宝十金,让他交于徐汝愚。

徐汝愚将之掷到台前地上,睥睨众人。

台下众人见状,昨日被他压伏下的血性又激扬起来,脖梗涨红者、口喘粗息者、握拳拗指者莫不有之,徐汝愚心道:激得就是你们这般血性汉子。

梅映雪横目看向徐汝愚,说道:“你为何不下场,好树你无敌将帅形象?”

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将者,力也;帅者;政也。我显勇力,掩盖勇将的锋芒,未必是佳。”若是张仲道在此,定然会说自己以邻为壑,逃避自己应当的责任。昨日宛陵传来消息,张仲道领着青凤骑营于三月六日,于白石境内克敌三千,现在又隐踪匿迹不知何处了。

梅映雪一身儒生装束,雪白书生巾衬得她玉面奇俊,加上她只稍矮徐汝愚寸余的挺拔身姿,使得她在众人之中尤为显目。

台下众人见一个俊得跟娘们似的书生走到台,一声哄笑,都说:“这脸能捏出水来的爷们,双手之力能抓住一只鸡,就算不错了。”

梅映雪犹若未闻,飘身到台下,旋流气场骤然扩至丈余,气场之内的数名臂粗膀圆的壮汉一时间俱被气场释出的奇异丹劲扯将得东倒西歪。

梅映冷声说道:“我也就抓抓小鸡。”

数人力弱,被丹劲逼出气场,滚趴到一边。

徐汝愚曾亲处旋流气场,体会过被丹劲互扯、欲挣不能的厉害处,情知梅映雪对他们只是小施薄惩,真正的妙处,还未尽数发挥。

江凌天移到徐汝愚身侧,低语:“这是静湖武学。”

徐汝愚未曾听过,满目征询的望向江凌天,问道:“静湖是什么东西?”

梅映雪似生感应的回头望来,眸光之中似抹一缕异彩,让徐汝愚望见心神一荡。

徐汝愚与江凌天之间的对话由丹息控制声场,虽说不畏被梅映雪听见什么,但见她含有深意的一瞥,吓了一跳,对江凌天说道:“还是小心为妙,她的修为诡异得很。”

江凌天笑道:“昨日还自信满满,今日怎么这般模样?”

徐汝愚将宛陵之事说过他听:“这能释出无数道丹劲的气场,显是此功暗夺造化之力,若凭她自身修为,就能轻易控制可干扰我这样高手的势场,那真是骇人听闻。”

江凌天道:“你那时是高手吗?我深表怀疑。不过静湖武学在天下独树一帜,傅师曾三访静湖,印证武学,可知一斑。”

“岂非可以说,静湖及得上傅先生在天下人心目中崇高地位?”

“不错,静湖不干预天下大势走向,所以知道静湖的人少之又少,而知道的人对之崇敬之情却不弱于三大宗师。宛陵一事,梅映雪意不在你的性命,否则你哪能今日站在此处?”

“正是,我在宛陵脱力入定之际,她定然不止一次的来看过我,否则我也不会对她的眼神那么熟悉。并且行刺之际,她亦未用全力。她杀伤我,不是有违静湖不干预天下大势走向的俗约?”

江凌天笑骂去:“你那时是算根葱,杀了你干预天下大势走向?”心中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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