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君家有谁最明白君亦生的,那无疑是君思缺了。在君家的每一代人中,总会有一个人,继承这种奇怪的血统,穷其一生,只为了追求属于他们的命依。
月,是毒药,而命依,则是他们的解药。
君家历代拥有这血统的人,无一不是才华横溢,惊才绝艳般的人物,可是若是无法找到命依的话,他们甚至比普通人可怜上千百倍。
这是君家的宿命,像是被赌咒了一般的宿命。
没人知道命依该如何寻找,茫茫人海中,也许擦肩而过,也许在某个深山老林,也许已经死了,更或者还未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阿缺。”君亦贺不知何时也走进了房中,看着独自沉静的儿子出声道,“又想起你大伯了吗?”
“毕竟,他曾是这个家中唯一和我相同的人。”君思缺轻轻地合上眼眸,双手倒撑在身后的矮柜上,“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大伯取的。”思缺,思缺,思之缺之……他出生的时候,大伯便已经预见了这份君家的血脉,在他身上延续了。
君亦贺叹了口气,“过几天又要到满月了,你还是不准备回来住吗?”
“满月那天晚上,我会呆在我的公寓里。”那份疼痛的狼狈,他从来不打算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听说,你最近的用药量加大了。”
“是加大了。”
君亦贺神色一凛,这只能说明,儿子的疼痛又加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痛会越来越厉害,而且发作的时间会越来越频繁。这些君家的特制药,经过着君家历代不断地改善,却只能稍稍地缓解疼痛,而不能根治疼痛。
“父亲,属于我的命依,真的只要看到一眼,就可以确定吗?”君思缺睁开眸子,手指若有似无地刮过自己的眼角。
“你不是也看过君家传下来的书册吗?按照书册上写的,如果对方是你的命依,你看到她的时候,身体应该会有某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只可惜,君亦贺自己并不需要命依,这些流传下来的说法,也仅仅只是君家的上辈那少数几个寻找到命依的经验之谈。
“不同寻常的……反应吗?”君思缺嘲讽似的一笑,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命依?那个可笑的女人会是他的命依?
可是若不是的话,为什么他却又没有灭口而是轻易地放她离开呢?
“你怎么突然问起关于命依的事情?”君亦贺猛然地反应过来,“阿缺,难道你……”可能吗?那样小的几率,可能会出现吗?儿子有可能找到命中属于他的命依吗?
“没有。”简单的二字,使得君亦贺脸上迸发出的希望转眼变成了失望。君思缺微微侧头,嘴角泛起着迷蒙的笑意,“我只是在想,我的命依,真的能够让我爱上吗?”
命中注定的相依,到底是由谁来决定的!
一架电梯中,空气有些闷热。紧闭的电梯门,连一丝丝的空隙都不曾留出。
男人斜斜地靠在电梯一侧,闲适地闭目养神,而女人则手上拎着六个便当盒,站在另一侧,对着男人瞪大眼睛。
这个男人,绝对是……她的大衰神!方依然在心中哀叹道。
第一次看到他,她失身加怀孕。
第二次看到他,她看到了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一幕。
而现在,第三次看到他,电梯则来了个大故障。
她只不过是来这家公司送个外卖而已唉,有必要这样折腾她吗?
倏地,被她瞪视着的人缓缓地睁开眸子。她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好……好巧啊……”
“是很巧。”君思缺眼帘掀起,视线落在了方依然赔笑的脸上,心脏又一次地在收缩,发出清晰而响亮的跳动声。
修长的五指,移到了心脏的位置,他的双唇抿起。这算是一种提醒吗?提醒着他,眼前的人可能是他的命依。
命依?想象了无数次的命依,会这样简单地一而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君家人遍寻不到的命依,可能让他找到吗?
在对方意味不明的视线下,方依然缩了缩肩膀,尴尬地道:“呃……我只是来这里送外卖的,我是米宝宝快餐店的员工,如果你将来有需要订快餐的话,可以打我们店的订购电话,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送货上门。”
“最快的速度?”淡淡的声音,却像是嘲讽。
“当然,中途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她赶紧补充道。
至此,谈话又告一段落,电梯中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沉闷。过了五分钟,电梯外终于传来了维修人员的声音:“君总,十分抱歉电梯出了这样的故障,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排除故障……”
“需要多久时间?”按着电梯内的对讲机,君思缺冷冷地问道。
“十……十分钟……”电梯外的维修人员结结巴巴地答道。
“知道了。”这句话说完,君思缺再度开始闭目养神。
电梯外,时不时地发出一些维修的声音。电梯内,方依然缩在角落,还在想着刚才维修人员喊眼前这男人“君总”的称谓。
好吧,至少,他目前看起来真的改行了,没再干牛郎这行了,虽然她认为他干牛郎这行,会很有前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本来就很白皙,可是现在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缺氧?抑或是……
“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电梯门应该马上就会开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君思缺却压根没有去理会方依然的话,只是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小方盒。他的手指刚要打开方盒,电梯猛然一震。
啪嗒!
方依然被震得跌倒在地,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却发现电梯的另一端,那个妖媚得人神共愤的男人,正喘着粗气,一只手环抱着另一臂膀,全身无力地靠着墙。而原本在他手中的方盒,则滚落在了电梯地面的中央……
第4章(1)
他的状况好像不太好,方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原本套在他身上合身的西装外套,已经被他全部扯开,连带着,里面的白色衬衫的扣子都扯开了三颗,隐隐地露出了那引人遐想的胸膛。
浓重的喘息声,简直像是勾引人的求爱声,半启的菱唇,微微仰起的脖颈,星眸半睁,眼角处染出的风情足以形成最美的诱惑。如果不是他手背上凹凸的青筋,她几乎以为这里不是故障的电梯,而是金碧辉煌了。
妖孽啊!
方依然在心底哀叹,念头一转,赶紧磕磕巴巴地小心道:“电梯里……呃,好像是太热了点。”说话间,她捡起了那落在地上的小方盒,朝着对方递出。
君思缺努力地遏制体内那一阵阵骨骼、血液的疼痛。君家人最柔弱的一面,绝对不会展露在外人的面前。
如果不是在封闭的电梯里的话……
如果不是快要满月的话……
如果不是一年年下来,这疼痛越来越频繁的话……
那只颤颤的小手拿着药盒,就伸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直直地盯着,身体中有着一种骚动,伴随着这份疼痛,而蔓延全身。
想要……想要得到!
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只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不是那个药盒,而是……
君思缺的手指,猛地扣上了方依然的手腕。
冰凉的手指,冷得简直就像是死人一般!
这份冰凉,她曾经碰触过,在六年前的那个夜晚。而现在,却再一次地……碰触了!
他的手指捏得很紧,手指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那五指,捏痛了她的骨骼,力道大到几乎快把她的整只手腕给生生捏碎。
方依然皱起眉头,片刻之后,杀猪似的尖叫响起在了电梯中。
“好痛!”她的脸几乎挤成了一团,“我……我只是帮你捡东西,你用不着抓着我的手啊。”
“很痛吗?”他的气息却比刚才平稳些了,喘息声也小了很多。
废话,绝对的废话啦!他怎么不自个儿去捏自个儿几下?当然,这些话方依然是不会说出口,所以她只能以点头如捣蒜来表达。
“可是,我不痛了。”他把她的皓腕拉近到他的眼前,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目光在打量着那只手腕。
方依然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是人都知道,现在被捏痛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努力地挤出笑脸,她讨好似的道:“这位先生,你能放开我的手吗?”
没人回应,他依旧在很专注地看着她的手。
“先生,我的手……”
没等她把话说完,他把她的手移近到了脸颊边上,合上眼眸,微温的面颊轻轻地磨蹭着那只纤细的小手。
方依然喃喃地半张着嘴巴,不是吧,难道说这个人突然神志不清了?
细嫩的手背,贴着那无瑕的肌肤。方依然情不自禁地开始嫉妒起了君思缺的肌肤了。丫的,一个男人的皮肤居然好到这种程度,不知道以后小天长大了,皮肤会不会也这么好。
想到小天,她不由得回过神来,刚想开口,他却已经重新睁开眸子,松开了她的手。
方依然的身子才放松片刻,一双臂弯,却已经朝着她展开。
下一刻,她被拥入了那宽阔的胸膛里。
“没想到,我的命依,真的会是你……”高傲的语音中,有着一丝无奈,一丝渴望,一丝满足……最后,融化成了一起无法言喻的矛盾。
命依,究竟是什么呢?
当年的他,不断地冲着她喊着命依二字,而如今的他,拥着她,用着一种不甘的语气,重复着命依二字。
咔!
紧闭着的电梯门慢慢地被打开,外面的光线涌了进来。
“君总,现在故障已经……”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电梯里的一幕。他们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总裁,此刻正衣衫零乱地抱着一个女人,而女人的一只手上,还拎着六个便当盒。
没看错吧!众人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再次地证明了,他们没有看错。
当然,在他们的总裁大人侧过头,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