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轻哼了一声,捏着她的下颌转着她的脑袋,让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你还活得好好的,是太上皇拿自己的解毒丹给你解毒了,算你丫头命大,连沂王都拼了小命要救你。”
一听到沂王的名字,万贞儿猛然清醒,“沂王呢?沂王在哪里?”
曹吉祥叹了口气,发愁地挠挠头,“沂王现在在南宫,太上皇护着他呢!唉,他倒是有人护了,只是要让皇后知道了,我这条小命也就到头了啊!”
万贞儿用力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让痛楚驱走了脑中昏沉的感觉,这才小心地问道:“曹公公救了沂王和贞儿,贞儿无以为报,若是公公有什么吩咐,贞儿万死不辞!”
“真的?”
曹吉祥斜着眼睛看着她,突然狡狯地一笑,“这件事九死一生,你真的敢做吗?”
万贞儿看着他的笑容,心头一颤,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曹吉祥看了一眼她有意无意放在裙边的手,干笑道:“其实这件事若是成功,你和沂王以后就没了后顾之忧,将来若是沂王能够复立太子,万姑姑你就是第一号的功臣,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到时候别忘了本公公就是了!”
万贞儿一颗心直沉了下去,他越是这么说,说明这件事的风险就越大,只怕不止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是有死无生了!
只是,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只有往下跳的份了。
曹吉祥在她耳边细说了一番,听得她两眼发直,最后见她还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万贞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了角落里的大衣柜。从压箱底的包袱里,取出了两个沉甸甸的东西来。
小心地将里面地东西绑在裙下的腰带里。冰凉的金属贴在大腿上,那种森冷的杀气直逼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可她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害怕和后退了。
刚刚走到门口,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几个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将她一把抓住,按倒在地上。
素心从后面跟了进来,冲着她冷冷地一笑,森然说道:“带回坤宁宫!…………”
万贞儿低着头,一声也没吭,任由他们摆布,可眼中。一路看中文网首发却有着坚定的决绝。
“启禀娘娘,万贞儿带到!…………”
素心朝杭皇后行了一礼,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起身站在一旁,看着万贞儿被人拖上堂来。扔在地上。
杭皇后靠坐在软榻上,整个身体又酸又痛,像是几乎要散架一般。
昨天那个灵虚道长进献的新药,当时倒是挺管用的,让朱祁钰雄风大振,她也感觉到久违了的欢愉快感。只不过。一夕贪欢,就把这除掉眼中钉地任务交给了素心。却没想到不但没毒死这两人,反倒让朱见深躲进了南宫去。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这具皮囊一旦没了药力支持,简直就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只得让素心先去抓来万贞儿,先问出为何他们可以躲得过那索命地毒药,再做打算。
“你就是万贞儿?知道本宫为何找你来吗?”
杭皇后懒懒地抬起眼来,望着跪倒在地上低着头的万贞儿,这个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略略有些发胖,并不似宫中其他女子一般瘦得纤巧玲珑,没有眼下女子流行的以瘦为美,却别有种丰腴的美感,她的心中一动,突然又补了一句,“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万贞儿听得她话中有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她。
杭皇后却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万贞儿生地珠圆玉润,天庭饱满,怎么看,都该是个富贵的福相,想起前几日灵虚子跟她说过,眼下后宫新晋的妃子大多过于年幼,或是久旷未开,再加上朱祁钰精血不足,所以才会久未成孕。
她虽然已经生过一子,但生产时年纪尚小,伤了元气,想要再生也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学那前朝后宫狸猫换太子之事,找一个合适的宫女代孕,待到生产之时,再偷龙转凤,换在自己名下,到时候再杀人灭口,这太子还是自己的。
只不过,当今风气以瘦为美,瘦马风行,刚进宫的女子也大多是稚龄处子,哪里有这般合适的人选。
她不得已才一再亲自上阵,却没想到,今日居然看到个如此合适地人选。一喜之下,连沂王私逃之事,也顾不得去追究了。
“万贞儿,你可知罪?”
万贞儿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等了半天,突然听得她如此一问,便急忙叩头下去,“奴婢未能照看好沂王,奴婢知罪,请娘娘开恩!…………”
杭皇后轻哼了一声,冲着素心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其他宫女太监退了出去,等他们全都退下,关好宫门,整个坤宁宫前殿之中,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她这才冷冷一笑,森然说道:“你犯下这等死罪,还敢求本宫开恩?”
万贞儿望着她冷厉的神色,不由打了个哆嗦,连连跪拜下去,反反复复地喊着“求娘娘开恩”,除此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杭皇后慢慢起身,走下凤榻,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万贞儿的手悄悄伸进裙下,握住那冰冷的铁器,冷汗一滴滴从额上落下。
眼看着杭皇后一步步走到眼前,那朱红的锦袍下角就在她地眼前,上面明晃晃的金线绣着的凤凰,几乎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握在铁器上的那只手,几乎都有些想要抽筋的感觉,紧张得她不得不伏倒在地,深深地垂着头,生怕一抬眼,就会泄露了眼中地杀机和恐惧。
再近一步,就是她动手地时候了。
哪怕她与她同归于尽,终究能换来的,是那孩子地安稳。
反正她早晚都是一死,如此一命换一命,值了。
她的手指,伸进冰冷的铁器间隙,正准备将它举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得杭皇后轻笑着说道:“好!本宫今日就开恩一次,饶你不死!”
万贞儿一下子呆住了,愕然地抬起头来,望向杭皇后,到底是她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呢?
【第八卷 夺门】第十章 晚照
朱祁钰回到乾清宫中,已经是疲惫不堪。
早朝上那些臣子旁敲侧击地在说什么立储乃是国之根本,谈什么伦理纲常,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逼他重立朱见深为太子,只不过之前的廷杖风波,让这些人都谨慎了许多,嗦嗦的一大通,说的他头都痛了,连后面他们说些什么,几乎都听不进去了。
太子夭折以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房事上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今日连看那些奏折都有些头晕眼花的感觉。可惜自从兴安中风之后,再无一人可以与他分担心事,为他出谋划策了。
有个小太监端了一盅补汤上来,小心地放在御案之上,低声说道:“万岁爷,这是下午的补汤,您先喝了。万岁今晚要哪个宫里的娘娘来侍寝?奴才好去安排下。”
朱祁钰一闻到那补药的气味,就有些恶心,这些日子来,这些个补肾补气补精的东西,都喝得让他几乎想吐。
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有些厌恶地摆了摆手,那些妃子这么久也不见成孕,他想要的是儿子,至于所谓的宠幸,几乎都成了一种任务。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那个人,既然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要个儿子,那么,身下的人,又管她是谁呢?
“去掖庭宫看看,挑两个新晋的秀女来。”小太监应声而退。
朱祁钰看看桌上的补汤,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一路看中文网首发
这些日子来,拼命地想要生个儿子,纯粹为了做而做,搞得自己疲惫不堪,简直就像当初凌若辰在王府开玩笑时说过的一样,一旦做了皇帝。后宫三千,哪里有什么真心真情,就算是什么宠幸,也不过是皇帝一厢情愿的说法,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成了个“种龙”。
一想到凌若辰,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又酸又痛的感觉,自从那个晚上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去看他们了,生怕再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自己会真地发疯到无法控制。
只是,思念就像一条毒蛇,刻意的遗忘,就像是一场冬眠,一旦有些许的春风吹过,复苏之后。那种欲望就变得格外强烈,强烈到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扉,让他整个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他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让人备了轿子,去那可以俯瞰着南宫一举一动的摘星楼。
再回到顶楼的观星室,那日被他打碎了一地地千里镜碎片早被清理干净。有一管新的千里镜已经安放在正对着南宫地窗
一看到他来,楼上楼下负责监视的锦衣卫都退了下去,将这里留给他一个人,让他可以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失态。
他望着那千里镜,莫名地有些怯意,好半天,才慢慢地放在了眼前,朝里面望去。
南宫的院子,依旧是那么窄小局促。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其中,给它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院中正在追逐嬉戏地人,身上都镶嵌着一圈金黄色的光环,越发显得明媚动人。
他呆呆地看着那人,完全忽略了那个和她一起游戏的孩子,她脸上的笑容也带着金黄色的阳光,灿烂夺目,仿佛许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刹那之间,就攫获了他的心,连冬日地百花,都为之绽放。
凌若辰正在和朱见深在院中玩着游戏,教他跳格子打沙包,都是些儿时最简单的游戏,虽然比不上那些富贵人家的玩具,可朱见深从小被当做太子培育,学得是四书五经,修得是六艺安邦治国之法,一个小小的孩子,哪里有过真正放肆玩的机会。如今在这囚牢般地南宫里,却是第一次有了童年最单纯的快乐。
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游戏,都让他忍不住开怀地放声大笑,在这里,没有人指责他不遵礼仪,因为那个“母后”玩得比他还要疯,还要没礼仪没形象。
原来对这个父王和母后的敬畏之感,如今一扫而空,他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朱祈镇在房中正在写字,凌若辰可以带着孩子只管玩,他却不得不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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