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夏川- 第21部分

　　　　没几分钟，整层楼就变的空空荡荡，除了等在门外的夏展颜，就只剩下尚未露面的孙左洋。磨砂的玻璃门，隔音效果似乎还不错，她听不到通电话的声音，也听不到敲打键盘的声音，只能隐约看到门内的办公桌前，一直俯着的那个身影。

　　　　她一直盯了他很久，他都没有动过。

　　　　末了，夏展颜轻轻叹了口气。这也许就是孙左洋要她来这儿的目的吧。让她就这样等着，等在一边，等到骄傲也完全不见了踪影。他是在告诉她，哪怕是没了自尊的来求他，他也再不稀罕。

　　　　这样想着，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原来他还是高看了她，骄傲？这种东西，她真的还配拥有吗。

　　　　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既来之，则安之，费尽心力才得来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掉。夏展颜安静的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歪着脑袋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跑了一整天，现在的确是有些累了。

　　　　眼睛一闭上，眼皮就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夏展颜就这样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有些发愣的眨了眨眼睛，居然记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等到完全恢复神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懊悔的心思便油然而生。她急匆匆的起身，头顶却一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好疼！

　　　　这一撞，把她又生生撞回了沙发上。揉了揉额头，夏展颜想看看那突然出现的肇事者，不料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沙发前的孙左洋。

　　　　孙左洋捂着下巴，两只眼睛怒气冲冲的快要瞪出来，看上去，被撞的也不轻。

　　　　居然会是他，夏展颜心里想着，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要不然，下次逮住他，不知道又要废多少功夫了。

　　　　可是……先等等，等等。她摸了摸额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自己刚刚起身的时候，明明屁股才离开沙发，额头竟然就撞上了他的下巴。那么，这表示……他之前是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吗？！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就在刚才，几乎完全没有距离？！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展颜不自觉的开始小心警戒起来，可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孙左洋也只是狠狠的盯着她的脸，想到刚才自己的冒失，她也开始有了些歉意。

　　　　谁也不肯先说话，一股莫名的气氛就这样蔓延开来，让人渐渐开始觉得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说的话也会没有机会说出来，于是夏展颜决定先开口。始终是因为自己的冒失，道歉还是有必要的。

　　　　好一会儿，孙左洋都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曾经的怒意，却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

　　　　意乱，情迷。

　　　　他渐渐低*子，英俊的脸庞缓缓靠近了夏展颜。夏展颜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跳的厉害。

　　　　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是真的，好怕。

　　　　眼看两个人越靠越近，夏展颜正想闭上眼睛把他狠狠推开的时候，孙左洋的眼神却淡淡略过了她的眸，稍一低头，双手便握住了她还穿着高跟鞋的脚腕。他脱下了她的高跟鞋，然后把她肿胀的双脚，放进了怀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究竟多少次了？他总是会让她那么惊讶。

　　　　孙左洋仿佛没有注意到夏展颜的诧异，他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前，认真仔细的揉着怀里那双纤细的小脚丫。这双脚明明很漂亮，却因为穿了一双不合适的鞋子，变的伤痕累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连一个人的脚都不嫌弃。

　　　　虽然这个人，他应该恨到骨子里。可为什么现在，就连她脚上伤口处的卡通胶贴，看上去也居然会有种温暖的感觉呢。

　　　　“疼不疼？”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不由自主的应出了声，听上去，却有种撒娇的感觉。

　　　　空气中，渐渐开始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东西。

　　　　“夏展颜。”许久，孙左洋叹了口气，轻轻开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心疼一下你自己？”

　　　　正文　36。我的爱情，不是错（6）

　　　　他的手，一直婆娑在她的脚踝处。

　　　　偶尔开始渐渐往上移动，却在感受到她莫名的颤抖之后，不动声色的退回原处。

　　　　夏展颜呆坐在沙发上，依旧保持着半靠在靠背上的姿势。她觉得孙左洋的双手，灵巧的像是一只小蛇，冰凉的*在她的皮肤之上。那时不时的接触，此刻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撩拨，一种挑逗。

　　　　然而心底，却没有恐惧的感觉。

　　　　气氛看上去恰到好处，两人彼此的心底却又清楚的明白，他的关心，他的用心，都不是假的。

　　　　“从前你就是这副样子，到处瞎折腾，但总是为了别人。”孙左洋淡淡开口，目光却仍然专注的望着夏展颜惨不忍睹的双脚，“没想到，现在你还是这模样。”

　　　　夏展颜无奈的看着他揉捏着自己红肿的双脚，窘迫的说不出话。

　　　　“明明穿不惯高跟鞋，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这是一个女人对美的执着。”还是对那些欣赏自己的人，表现出的礼貌。

　　　　只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则，是她一直坚持的。

　　　　“执着？”孙左洋觉得有些好笑，但似乎又想到什么，先前还亮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你的执着，又何止一双高跟鞋。”

　　　　他失落的模样，让她的心里开始生出一丝不忍。

　　　　孙左洋叹口气，双手仍旧专注的温柔，“夏展颜，你要好好学学，怎么心疼一下你自己。别人再疼你，也只是一时的，只有自己的心，才会为自己疼一辈子。”

　　　　“我不用你来教。”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的夏展颜，隐隐有种生气又难过的感觉。

　　　　“是，你用不着。你有父母和哥哥，有爷爷，还有奶奶，是吧。”

　　　　这话，让她的难过瞬间铺天盖地的散了下来。

　　　　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妥，于是孙左洋抬起头，赶在夏展颜的眼泪掉下来之前，缓缓开口，“你知道么，有个女人她告诉我，后悔这种事儿，是来不及的。当时我听了直想笑，可现在却有点儿懂了。我这辈子有件事，的确挺后悔的。”

　　　　愣愣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我后悔当初遇见你的时候，没好好教会你怎么心疼自己，怎么对自己好。”他的眼睛，充满了真诚，“我由着你瞎折腾，由着你闹的翻天覆地，由着你去爱别人，甚至由着你不记得我。可我想，只要你好，这些都没关系。”

　　　　心里有片地方，温暖的感觉逐渐开始蔓延。“对不起……”夏展颜小声又惭愧的回答。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孙左洋的头又低了下去，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加重，“可是夏展颜，不管你相不相信，曾经的我，真的很认真的爱过你，因为爱过你，所以不想去恨你。然而我的心，却背叛了我的思想。现在的我，是真的，恨你。”

　　　　理所当然的结果，她的心，却还是为此而难过。

　　　　“真的，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比爱要多一百倍的恨。”

　　　　说什么好呢？都是她自找的。

　　　　这时孙左洋却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她的脚，他起身整理了一*上的西装，看了她一眼，终于问到：“你找了我这么久，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事？她现在，还有资格说出口吗？

　　　　“让我猜猜，是跟政府那项工程有关吧？”孙左洋的回答让她吃了一惊，见她黯淡的眼神，他又试探她，“你想让我帮你？”

　　　　是，是很想。不过，她的心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明白，那根本不可能。

　　　　“也不是不可以。”孙左洋嘲笑的撇了撇嘴角，“如果你跪下来求我，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夏展颜猛的抬起头，她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个玩笑，可他的眼睛里，居然只有认真。

　　　　下跪？这就是他想要的？是为了挽回自己曾经被瞧不起的自尊吗？可这有什么难呢，夏展颜在心底苦笑一声。他不知道的吧。曾经的她，比这还不堪的事儿，通通都做过。

　　　　想着，她安静的从沙发上起身，站到孙左洋的面前，膝盖开始渐渐弯了下去。

　　　　然而她的膝盖就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了起来。他的力气好大，一下子，她就迎上了他的俊脸。

　　　　孙左洋并没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不知为什么，夏展颜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些怒意。

　　　　许久，孙左洋故作轻松的开口调侃到，“你瞧，你还是学不会心疼自己。”

　　　　你瞧，我还是不忍心。

　　　　夏展颜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看着那张竭力想表现出不在意，却又充满了忧伤的脸。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好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许他应该很幸福快乐的，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

　　　　只是那个角落，与她无关。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孙左洋放开夏展颜的胳膊，避过她可怜兮兮的眼神。

　　　　夏展颜顺从的拿起包包，沉默的走到了门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她走后，孙左洋却突然开始大笑，一直笑到眼角都湿了起来。

　　　　她说，对不起。她还是说，对不起。

　　　　七点钟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夏展颜漫无目的的到处走着，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孙左洋的拒绝和恨意，并没有让她太过难受。

　　　　她甚至，有种释放和轻松的感觉。

　　　　所以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夏展颜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秦歌焦急无比的声音。

　　　　正文　37。我的爱情，不是错（7）

　　　　“彼岸”靠窗的卡座里，秦歌似乎一直坐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