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听罢孟凡的话,心里又是一凉,虎落平原被犬欺,一朝不在其位,盐帮确实有落井下石,意图摆脱控制的可能。
赵谦默然许久,才说道:“叫王福取东西吧,这事你去办。”
“卑职明白。”
“拿我的印信……”赵谦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拿我的亲笔书信去找青帮的人,尝试一下。”
因赵谦等人在密谈,奴婢等不相干的人是不敢擅自进来的。赵谦走到桌子旁边准备写信,却发现还需要磨墨。
韩佐信反应极快,忙走过来为赵谦磨墨。赵谦心下有些感动,在四面楚歌之时,身边还有可用之人。
要是赵谦真的到了绝境,毫无希望的时候,韩佐信等人还要相随左右吗?赵谦不敢想象。
青帮总舵主九妹收到赵谦的书信时,召集帮内各首领护法商议。所谓商议不过是走走形式,一切都是九妹说了算,一年多以来,下面的人已经完全被九妹掌控,恢复了老帮主时的绝对专制。
九妹还有多少有些见识,从书信上的信息判断,赵谦的权位,还有反复,因为她知道,身居高位大凡完全失败的人,都会被斩草除根,至少黑帮社会里,是这样。所以九妹答应了赵谦的要求,由赵谦出钱,高价收买黑龙会的人反水,反过去杀买凶的主。
一帮为了钱,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还有什么原则和信誉么?某些书里,杀手比常人还有情有义,基本是扯淡。所谓的原则,只是钱的数量不够胃口罢了。
就如一个欧洲有钱人做的实验。一个老客户在他的公司进货,先是允许一百美元的赊账,客户从来都讲信誉,按期结清货款。然后逐渐放宽赊账的数目,等待涨到十万美元的时候,那个客户卖完货物,消失了,信誉成了投资,终于获得回报。
赵谦在胆战心惊中收拾着行囊,终于体会到了,在江南一系列放开手脚的做法,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前没事,是因为权柄是最好的护身符。
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
杭州湖畔的葱葱郁郁的树枝上,偶尔飘下一两张树叶。初秋的天气,仍然很炎热,所以赵谦很早就动身离开了总督府,只带了奴仆侍卫数人,行李也很简单。
相送的同僚,除了张岱韩佐信等人,只有史可法一人,真是世态炎凉。赵谦感觉有些落魄。
走到断桥边的时候,又见到一群青年士子带人在布置戏台,这戏台就是等会为庆祝赵谦离任的狮子会用的。
赵谦心里很愤怒,而且突然有些恐惧。幸好他穿的布衣,又坐在车上,不然被认出来,兴许被群殴也说不定。
这时车帘外面响起一声锣,然后一阵喊叫:“罪犯示众,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赵谦好奇,撩开车帘一看,原来是杭州府衙的差役,前面两个举着牌子,左边牌子上写着“肃静”,另一个写着“回避”。
一队佩刀差役冲到戏台前面,要求坼了让道,士子与之理论,争吵起来。过得一会,后面几个赤膊大汉抬着一具巨大的铡刀向这边走来,接着过来的,还有胳膊上绑着红布巾辟邪的郐子手,个个凶神恶煞。
士子们见状,有些胆怯,气焰已低了八分。这时一个坐在马上穿官袍的人呵道:“谁敢挡官?”
一群捕快冲了上去,不由分说,便将戏台砸了个稀巴烂,士子们异常愤怒,但是不敢持械反抗,不然官兵砍了便是,活该你倒霉。
赵谦一看,那官员是杭州通判,自然就是杭州知府史可法的人,赵谦会意,这事肯定是史可法安排的。赵谦想了片刻,故意询问史可法:“那马上坐的官员是何人?”
史可法道:“杭州通判,府里抓获一批惯犯,今日示众斩首,那些人挡道,故通判叫人驱赶。”
赵谦作若有所思装,“哦”了一声。
一行人继续前行,从南门出城,在一处长亭,赵谦和史可法张岱等饮酒话别,气氛有些伤感。
赵谦命饶心梅弹起了那首《送别》,在琴声中,各自唏嘘感叹。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饶心梅穿了身青袍,头上戴着方巾,脸上和脖子上皮肤有些黝黑,是用靛草化水化妆而成的,用水洗也洗不掉,只有用硫磺化水才能洗掉。
赵谦走的时候,给王福的指示是,不要带女人。生活的磨炼,使他认为有些东西已经不太重要了。却没想到饶心梅化装了一番,还是跟来了。毕竟平时饶心梅在赵谦那里很得宠,王福也很为难。
这时,一骑向长亭飞奔而来,官道腾起一列黄尘。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一骑吸引了过去。
骑士由远而近,奔到长亭下马,跑进来单膝跪在史可法面前,喘着气道:“禀大人,府里接到公文,朝廷御史将在明日途经杭州,张大人问,如何接待?”骑士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封书信,呈到面前,“这是公文,请大人过目。”
史可法接过公文,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递到赵谦手上:“去福建的钦差。”
赵谦也看了一遍,又递给韩佐信,说道:“我猜是皇上派去福建前线催促毕自严的御史。”
韩佐信看罢说道:“闻毕阁老调动不灵,已经下令大军退到浙江边界处修整……名为修整,实则是设法对付军中各个派系,这事可不是急得来的,恐怕重新部署兵力,得到明年去了。”
史可法听罢有意无意地念了一句:“皇上可急着看捷报……”
三人相互对望了几眼,也不说明,心中自知,恐怕皇上等不到毕自严徐徐图郑芝龙了。
饶心梅已经换了首曲子,在远处端坐焚香弹筝,赵谦等人默默地喝了几杯酒,不知如何开口,虽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但是史可法严肃自律,有些话有犯禁的嫌疑,赵谦韩佐信也不便明说。
终于韩佐信问道:“大人,是否推迟些时日……”
赵谦想了想道:“不可,今日即可启程。”
韩佐信听罢大悟,点头以为然。皇上可不愿意看着你赖在这里等圣旨,也不高兴臣子将什么都猜透。
毕自严在福建非但毫无进展,反而不顾建宁府危在旦夕,退到了浙江边境,朱由检十分恼火。
朱由检心情不好,便看谁也不顺眼。就说今儿晚上吧,侍寝的是周皇后的一个奴婢,这事本来也是皇后撮合的,那奴婢很得周皇后的心意,于是周皇后就想那奴婢生出龙种来,也就可以跻身后妃之列了,却运气不好,恰恰遇到朱由检心情不好。
那奴婢侍完寝,太监将其抬出了寝宫,并问皇帝:留不留?
朱由检烦躁地答道:不留。
不留便是不要让她怀孕,在现代是吃事后药,古代却要麻烦一点。有的书中很“文雅”地说办法是太监在妃子的一个穴道上按上一按,精水便流出来了,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按穴道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况且太监也不是武林高手,就算真存在这种武功,他们也是不会。
朱由检说不留,太监便将那奴婢按在床上,脱去亵裤,掰开她的双腿,然后用一根毛刷蘸了水在奴婢的下身反复洗刷,直到将留在里面的男人液体彻底清洗干净。这过程中,那奴婢可是遭足了罪,她的阴道壁也不是老得起茧子那种,用一把刷子在里面刷来刷去,疼得死去活来。
这些朱由检是不会管的,他只顾爽完就行了。休息不到半个时辰,朱由检便牵挂着御案上堆满的奏折,起了床,去了冬暖阁。
其实现在让朱由检最牵挂的,还是福建的战事。现在朝廷的三线作战,陈琦瑜进剿流寇,花了几百万银子,并没有多大成效,最后国策又改成了招安。东北的东夷也频频骚扰,让人心惊胆战。还有福建的郑芝龙居然也反了,还公然北伐,朱由检只想尽快平息福建的局势,好抽出手对付流寇和东夷。
朱由检到了冬暖阁,坐到御案旁边,顺手便拿起一本奏折,开始看事由。
皇帝处理政事的时候,是需要一个大太监在身边侍候的,以方便随时咨询建议。所以内宫太监急忙跑到司礼监,找值班的大太监。
恰逢高启潜和曹化淳都在,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高启潜说道:“不如曹公和咱家一块去吧。”曹化淳便同意了。
两人来到冬暖阁,朱由检抬头看了一眼,便问道:“朕正要找你们。”
高启潜和曹化淳急忙跪倒。
朱由检道:“起来吧。”
高启潜和曹化淳这才站了起来,躬身立于一旁。侍候朱由检的,还有一些小太监和宫女,这些人也是精挑细选的人,必须要机灵,随时注意朱由检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才能符合皇帝的心意。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是不需要朱由检吩咐的,太监宫女忙退出了冬暖阁。因为皇帝要说政务。
朱由检拿起一本奏折,递了过去,“毕自严上的奏书,你们先看看。”
高启潜和曹化淳同时伸出手来,要接朱由检的奏书,不料一起抓住了一角。
朱由检感觉有人接到了,便放了手,高启潜和曹化淳一起抓住,顿觉尴尬。高启潜急忙放手,谦让曹化淳,不料曹化淳也是同样的想法。
“啪!”奏书掉到了地上。
二人急忙跪倒,“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侍候皇上,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高启潜和曹化淳这样做并不夸张。朱由检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叫二人起来,颇有深意地说道:“你们两个,还是缺少默契。”
曹化淳和外廷清流走得很近,温体仁失了圣心,就是曹化淳替清流在皇上面前说温体仁有党的缘故,高启潜则不然,朱由检才有此一说。
两人先后看完毕自严的奏折,曹化淳小心说道:“调集数省兵马作战,需要各方部署,或许多给毕自严一些时间,要好些。”
“恩。”朱由检闭目养神,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高启潜知道皇上是个急性子人,做什么事就想立马看见功效,毕自严停步不前,皇上一定不满,便顺着皇上的心意,旁敲侧击地说道:“朝廷财政困难,毕自严善理财,又是户部尚书,天下钱粮都在他手里管着,朝廷正需要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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