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依靠轮椅行动的欧阳依玲来到他面前,声音凉凉地调侃。
“……你是?”上官可怜清澈的瞳仁映照着对方宛如娃娃般精致的脸孔。
这个孩子看得见他?
“我叫洛可可?冯?D?莫里。”欧阳依玲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瞄向水里的鲤鱼。“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生活在这种混沌的池水里,局限于窄小地方的鱼越游越脏,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真是一群蠢鱼。”
听到她这一番话,上官可怜的反应是淡淡地掀唇:“你又怎么知道它们很笨呢?也许它们还乐在其中……”
“那个叫乐不思蜀。”欧阳依玲打断他的话。
孩子气的举动让他惊讶了一下,“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消极呢?”
“那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乐观呢?”她反问道。
“当你看透了很多东西之后,很多事都可以很乐观地去看待。”上官可怜浅笑着瞅视她,伸手挥掉落在她肩膀上的叶子。“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这些道理了。”
这个孩子和他一样腿部不方便……想法会消极也是很正常的。
“我已经满18岁了。”意思就是说自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淑女,不是任性妄为的小女孩。
“是,美丽的公主殿下。”他冰冷的手掌抚摸她的头,随后手腕一转将藏在掌心的巧克力糖呈到她眼前。“你好吗,洛可可小姐?”
圆睁着深邃的美眸,欧阳依玲迟疑了片刻,倏地拿过巧克力糖,滚动着轮椅离开。
“果然是一个怪人……”她小声嘟囔一句。
凉爽的秋风轻轻地拂过湖面,上官可怜移动着轮椅来到一棵菩提树下,慢慢地阖上双眸进入浅眠之中……
※※※
“老哥,你在看什么呢?”瞥见哥哥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言傲天端着南宫梓希刚泡好的咖啡挪步到他身边,往下瞄。
除了来来往往的护士、在长椅上晒太阳的病患、嬉耍的小孩子,很普通的一道景色。
仿佛听不到弟弟的问话,言?啸目光直直地投射到菩提树下那张过分恬静的睡靥。
“言少该不会看上了哪位美丽的白衣天使吧。”南宫梓希半开玩笑地顺着他的视线瞧,“啸,菩提树下有黄金吗?你怎么看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白衣天使……”言?啸半眯俊目念道。
确实身上穿着白色的长T恤,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是一只没有危险意识的小白兔。纯洁得让人好想毁灭他的美梦……
“想要泡妞的话请等对方下班后再泡,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喝完咖啡请离开吧。不然我怕Kenny医生又说我闲着没事干,当泡茶小弟。”南宫梓希揉搓发痛的太阳穴,直想吞服几片阿司匹林,好好睡一觉。
俯视楼下相互追逐,拿石块砸人的小孩,言傲天不由得拢起眉头。“那些护士就不能管一下那群淘气的小鬼吗?这样玩很容易弄伤人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哥哥蓦然脸色骤变,随后二话不说旋身离开南宫梓希的办公室。
见状,言傲天惊愕地瞪大眼睛。“天啊,我哥自从被砖头砸伤后,变得神经兮兮了!该不会是得了后遗症吧!”
“我没听过被砖头弄伤肩膀会影响到脑部。”南宫梓希白了他一眼。
不过……言少确实是被“砖头”砸中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改变,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中庭花园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上官可怜眯开眼睛,本能地抬手抚上发痛的额头。表皮破损渗出鲜血,滑落于他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你是白痴吗?”言?啸盯视着他脸上的绯色液体,口气不佳地责问。
露出呆滞的表情眄视着头顶那张黑脸,随后,上官可怜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弧。
啊……这个人也看得见他,他不再是透明人了……也许快要死的原因,所以透明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吧……
逼视着他毫无杀伤力的笑容,言?啸掏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液体,暗忖。
这个白痴该不会是一个智障儿吧?他到底发什么神经,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这么焦急,失去自己原本的作风。
“好痛……”上官可怜痛得皱起眉头。
“活该,谁叫你在这种地方睡觉。”言?啸拔开他额上的刘海,小心抹去伤口边的血,这才发现其实伤口不是很大,却流了不少血。
“请问……你是这里的医生吗?”上官可怜疑问。“我怎么没见过你呢?新调来的吗?”
师父去找Kenny医生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呢?
眯起阴飒飒的黑眸,言?啸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嗯,我是新调来的。你行动不方便,你的家人怎么没陪着你呢?”
“我是孤儿,没有见过父母亲。爷爷和寒不在中国,现在只有师父陪伴我。他说有点事去找Kenny医生,现在还没回来。”好怀念和寒在一起的日子,不知道他现在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言?啸以婉转的方式询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只小白兔还真是蛮好骗。孤儿……
“……我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还有剩下不够三个月的寿命。”上官可怜两手做出捧状,接住飘下来的菩提叶子。
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言?啸惊诧地瞠眸,双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医生,你知道吗?人在生命即将消逝之前,过去的种种不快都会随之消失。寒曾经跟我说,就算是死,也不要带着遗憾,要活就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很显然我做不到后者,但至少我不会怀抱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那个寒对你很好吗?”此话一休,连言?啸本人也为之怔愕。
上官可怜轻轻地颔首,“寒说过,只要我所希望的,他都会满足我,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是吗?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应该救不活你吧。”言?啸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悻悻然地反讥道。
“也许吧。至少……至少,可以在临死前再次见到他,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股莫名的怒气顿然生起,言?啸语气很差地追问:“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跟寒说过,也许一辈子都没法说出口吧。
※※※
勾视着他纯真的容颜,一些零星般的记忆碎片掠过言?啸的脑海。等他刻意要记住的时候,记忆像老式电视机一样花白一片。
“呃……”刚才在眼前闪过的是什么东西来的?好陌生……又感觉似曾相识……
“……生,医生,你还好吗?”上官可怜瞥见摇摇欲坠的他,本能地起身去扶住对方。人没有接住,反而自己摔倒在地上。“啊??”
言?啸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怔忡住,直盯着吃力爬起来的孩子。让他吃惊的是,过往的护士个个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经过也不帮忙扶起对方。
“唔,好痛……”上官可怜瞄了眼擦伤的手掌,蹙起眉头。“呆会又会被师父说教了……”
“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了,上官可怜?”Astante两手抱胸,俯视老是摔伤的孩子。
真是的,他只不过是走开一阵子而已,这么死小孩就出状况。难道他是麻烦制造机吗?应该还有机会送回厂里重修吧。
“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想扶一下医生而已……”上官可怜指着空无一人的旁边解释道。
Astante俊眉微微一挑,“呐,请问那位医生在哪里?”
睡觉能睡着睡着摔倒在地上,他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嗯?新调来的医生去哪里呢?”上官可怜四周张望都找不到言?啸的身影,“奇怪,他刚才还在这里的,还跟我聊了很多。”
“我看你是睡迷糊了。哪有什么新调来医生啊。”Astante翻了翻白眼,抱起他放在轮椅上。
紧拢着眉宇敲敲脑袋,上官可怜不以为然地回嘴:“不是,我刚才真的和那个新调来的医生聊天。看,我的额头被东西砸伤,他还帮我擦掉脸上的血。”
他撩开刘海让师父看自己额头的新伤。
Astante捏住他的脸蛋,“这是你刚才摔倒在地上,撞到的,懂不,睡猫。”
“真的,师父,我没有说谎。”上官可怜坚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在遇到那个新调来的医生之前,我还和一个同样坐着轮椅的女生聊天,我还给了她一颗巧克力糖。”
“好吧,请问那个新调来的医生叫什么名字?”Astante推动着轮椅准备带他回家。
被他这么一问,上官可怜顿时哑口无言。
对了,他都没问那个医生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哪个科的医生。
“我就当你不知道他的名字,请问他长得怎么样?”Astante由头到尾都在认为他是睡昏了,不然就是在做梦。
除了MM9的成员外,都没多少人可以看得见可怜。所以得出的结论是,这孩子一定是做梦。
“长得很帅,身材很好,很像模特儿……”
上官可怜话还没说完,Astante立即打断:“Kenny医生也长得很帅,身体好得像模特儿。孩子,医生里多的是帅哥医生,那个南宫梓希医生也很帅。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对方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衫……”
“叮叮,你的话里有明显的漏洞。人民医院里,管你是医生还是护士都要穿制服,就算是新调来的医生也必须遵守。所以说……你不是在做梦,就是有人骗你这只单纯的小白兔。”现在终于理解为何Primo要把可怜交给他照顾,交给左丘似墨那个混蛋肯定会污染这只纯洁的小兔子。Primo,你明智啊??
“那个人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没钱没权没势,又是快死的人,而且没买保险,他骗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上官可怜百思不解地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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