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我的花轿上头怎么会雕这种死人菊?还雕得这么丑!”
路知府笑意倏然一收,皱着眉头走近花轿一看,登时回头对风寻暖沉下脸,斥道:“风小姐,你可知罪?”
“知什么罪?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自个儿究竟做错了什么?”风寻暖咬着下唇,想着想着又泪意上涌,忿忿地道:“菊花又怎么了?雕菊花犯法啊?人家大公子雕的菊花不知有多么好看,又不知有多受欢迎……”
可是宝娇公主气得不轻是事实,风家花轿被撵抬回去也是事实,她被关起来更是事实……“呜呜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即使再勇敢再坚强,可是此时此刻被囚在牢里的风寻暖还是忍不住害怕地呜咽了起来。
“风家花轿的盛名都毁在我手里,爹爹一定被我这个不孝女气死了……”
大喜转眼酿成大祸。
怎么办?现在已经不单单她被囚进大牢,若是公主一怒之下认真追究,恐怕全风家还有爹爹都会被牵连入罪的!
想起自己的不孝、辜负爹爹期望,她越想越是自责难过。
尤其思及此生恐怕再也无缘见到她最思念最牵挂的大公子,风寻暖更是心痛如绞,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泛槛了满颊。
“我真的、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她双手紧紧捂住小脸,悲痛地低泣着。
大公子,你还在恨我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心甘情愿一生一世都当他家的一个小学徒,只要能够陪着他、守着他,日日都能看见他。
什么雄心壮志、继承家业、发扬光大,她全都不要了!
“风寻暖,知府大人请你出去。”手上拿着一串钥匙的牢头突然打开牢门,笑嘻嘻地道。
“嗄?”哭花了脸的风寻暖吸着鼻子傻傻抬头。
风寻暖被“请”出了大牢,又被带进了知府官邸里。
花团锦簇的花园中央,停着一顶灿烂美丽、典雅喜气的大花轿,眼熟得令她掩不住满脸惊愕。
这不就是她上一回亲送入府,惹得宝娇公主发飘,导致她身陷牢狱的那顶大花轿吗?
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而且……“大公子?”她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望着花轿旁那俊脸含笑的修长身影。
是她在做梦,不然就是眼花,还是大白天见鬼了……呸呸呸,不是鬼,大公子怎么会是鬼?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来?他不是从不出门的吗?
她眼眶蓦然一热,心下一酸。
而且大公子肯定恨死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一定是我离死期不远,所以回光返照,产生幻觉了。”她喃喃。
宝娇公主一改上次的气急败坏,朝她招了招手,“喂!你来!”
她有些畏惧地倒退一步,脸上满是戒心。
“暖儿,不要紧的。”“幻觉”突然温柔地开口,语气里似有柔情万斛。
风寻暖一震,倏然睁大了双眼,“大公子?真、真的是你?”
“是我。”邢恪缓缓走近她,怜惜而心疼地轻轻挽起她冰凉的手,沙哑的开口:“暖儿,让你受苦了。”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微凉却温柔的大手……“公子……”她简直像在梦里一般,狂喜却也迷惘茫然地望着他,泪眼迅速蒙胧了起来。“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难道……难道公主迁怒到大公子头上了?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邢恪捧起她的脸,眼眶发热,深深自责地道:“暖儿,原谅我之前那样误解你,我不该怀疑你的为人,更不该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将你的好一笔抹煞——我真是该死!”
“不,不是的!”她急急地掩住他的唇,心痛不舍地道:“你怎么能怪自己呢?明明就是我偷了你的雕工谱。是我笨,我自以为是,才会傻傻地被人利用,伤害了你——”
“暖儿,如果我对你多点信心,就算污蔑陷害你的人是我自己的亲弟弟,我也不可能让他得逞——”他喉头微微哽住,“我本该站在你身边的!”
“公子……你真的不气恨我了吗?”风寻暖泪眼盈眶,喜极而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暖儿别哭,往后,我永远不再教你伤心,再也不让你流泪了。”他心疼地紧紧将她拥入怀里,语气坚定地立下誓约:“这一生我都会爱你、怜你、疼你、护你——”
“公子,你这话是?”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陡然呆了。
“暖儿,你可愿——”邢恪清雅的脸庞浮现一抹羞赧和少见的紧张,眸光却无比诚挚而坚定。“坐上你风家天下无双的好花轿,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好!”她迫不及待地重重点头,小脸欢喜得发光,又哭又笑地嚷着:“我要嫁!我要嫁!说了就不能反悔哦!”
“此生永不悔。”他也笑了,眸光闪闪,幸福满溢。
这对小俩口完全把公主和花轿忘得一干二净了!
宝娇公主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也忘了该治他们个“藐视皇亲贵族”之罪,只是自言自语起来。
“唉,最近老是看到这种恩恩爱爱的场面,害本公主也突然变得很想嫁了呢。”
耀眼明媚的春日阳光下,那顶美丽华贵的花轿仿佛也在发光,尤其是那两扇轿窗,日前原先是雕着蕊蕊傲然挺立、办办舒卷的菊花,居然笔笔浅纹已化为道道深雕,菊花乍然变成了朵朵娇艳富贵、喜气洋洋的牡丹。
邢大公子一出手,果然化腐朽为神奇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