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巧抿了抿唇,拿起自己的包袱,表情畏怯地起身,快步走向自己停在外面的马车。
倒了桌上的茶喝了半口,巨汉便发出惨叫声,痛苦地滚在地上,不住地往自己身上狂抓一番,一道道血淋淋的抓痕让人触目惊心。
“茶里……有……毒……”他痛苦地迸出几个字。
茶棚内顿时一阵杯盘倾倒声。
“怎么可能?我刚刚喝了半壶呢,瞧,我现在还在喝呢。”沈七巧温柔地笑着,举起自己手里的茶杯证明,模样显得娇俏可爱。
有些人天生就拥有让人信服的能力,而沈七巧正好就是属于这种人。
“拿桶冷水泼泼吧,或许有用哦。”她认真地建议。
店家马上提来了一大桶井水,一古脑地倒到巨汉身上,而奇迹马上发生,被水一泼,那人就停止了抓狂,一脸震惊地站起来,似乎有点摸不着头绪。
若无其事地拋起花生,然后张口接住,她显得惬意无比。
巨汉惊疑不定地瞪着马车旁那位清秀的少女,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声音颤抖道:“你……你……”
沈七巧俏皮地眨眨眼,笑道:“我很听话啊,大哥叫我让位,我不就让了,大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沈七巧转头望去,面露喜色。
一身补丁的乞丐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在马车旁,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去里面坐?”
“外面视野开阔嘛。”
“那就上路吧。”他伸手牵起老马的缰绳。
“好啊,可是这匹马怎么办?”她歪头看着那匹枣花马,那马也回瞪着她。
“会有人来找它的,我们走吧。”
“哦,等我把茶杯还了。”她将手中的茶杯送回给店家,高高兴兴地跳上马车,“可以走了。”
等到离茶棚越来越远,沈七巧挤坐到丰神玉旁边。“表哥,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唐放中毒了。”
“唐放是谁?”
“四川唐门的老二。”
“唐门用毒不是天下闻名吗?怎么还会中毒?”她好奇死了,这种事情听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唐门中人下的手。”丰神玉的眉头微微皱起,旁人的门户之争,外人是不太好插手的。
“这样说倒还解释得通。”
“刚才在茶棚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
“那位巨汉怎么会浑身血道子?而且看着你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他一点儿都不相信七巧的说辞,她绝对是那种拿刀捅你,还能一脸无辜地看着你问谁是凶手的人。
“天谴吧。”七巧思索着适当的用词,“他欺侮我一个弱女子,把我从茶棚赶出去,老天看不过去,所以就惩罚他一下喽。”
“狡辩。”他张口笑骂,心头一颗倒也放下了大石,至少他不在的时候,她也有自保的能力,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我们要去神剑山庄吗?”她拿起食物边吃边问。
丰神玉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去。”
“你去打擂台赛?”她追问。
“你希望我打吗?”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脸。
沈七巧偏偏头,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我当然是希望喽!毕竟这样才有热闹可看。刚才在茶棚听路人们讲,萧家姐妹花似乎都很中意你,所以揣测她们会不会在自己爷爷的寿宴上大打出手?”
他无言地仰天长叹。七巧这种好事的性格到底是像谁?明明沈叔夫妇都是善良可亲的人,怎么七巧偏生就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你少惹些事吧。”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她受教地点头。“我知道,我尽量以不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为前提。”
丰神玉无力地垂首,她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未婚妻呢,想不理她都不行。
“表哥、表哥,吃鸡。”看着七巧如花的笑脸,他只能回以微笑,不管如何,这个责任是他自己认的,就得负责到底。
乞丐与少女,而且状极亲密,这无论如何都是件让人侧目的事情,尽管当事人满不在乎地招摇过市。
马车进了城在一间酒楼前停下,一位翩翩书生拦下了马车,他的头发黑亮犹如擦了桂花油的千金贵妇的长发一般,皮肤白皙一如婴儿,俊美出众的五官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分外多情的眼睛,彷佛他多看谁一眼,那人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陶醉而不可自拔。
此时,这位书生正兴味地看着丰神玉和他所驾驶的破车。
“丰兄几时也对儿女私情感兴趣起来了?”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沈七巧。
丰神玉笑着抱拳。“这是在下的表妹。”转头向沈七巧介绍,“七巧,这是温公子。”
沈七巧眸底波光流转,嘴角的笑意味深长。“能在这里遇到温公子还真是巧啊!”明明已经走相反方向了,怎么还能碰到他?
“确实,温某一向四海为家,要遇到真是不容易。”温学尔微笑着自嘲。
“温兄莫非也是为了神剑山庄的擂台赛而来?”丰神玉大胆猜测。
温学尔接收到七巧不怀好意的目光后,神情一敛。“哪里哪里,在下可不敢妄想,只是为了萧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不好失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此相遇,丰某该当浮一大白,温兄请,小弟今日做东。”丰神玉双手抱拳,率先走入了酒楼。
沈七巧跟着跳下马车。
温学尔微笑,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师妹,相见不相认,当真要做到如路人一般吗?”任你再会躲还不是被找到了,有戏可看的时候,想轻易地摆脱他,门儿都没有。
不着痕迹地踹他一脚,沈七巧笑得分外灿烂,咬牙切齿地细声道:“不想被整得太凄惨,你就识相点自动消失,否则后果自负。”这个三姑六婆,不知从哪里查到她与丰神玉的婚约,从此便日日夜夜地盼着他们重逢,甚至不惜重金请人画了丰神玉的画像,千辛万苦地放到七巧园里。
哼哼,她要是能让他看到笑话,她沈七巧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这间酒楼虽然不大,但是席间却不乏持刀佩剑的江湖人,环顾四周,沈七巧心中已有计较,悄然扬起一抹狡诈的笑。
宾主落坐、酒菜慢上,席间免不了要寒暄几句。
“表哥,这位温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头大不大?”沈七巧一脸天真好奇。
闻言,温学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丰神玉笑道:“温兄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双绝书生,武林第一美男子,天下女子的梦中情郎。”
“双绝?”七巧不解地眨眨眼,“是色艺双绝吗?”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现场有人喷饭、有人喷酒、有人喷汤,有人跌落椅子,各种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酒楼顿时乱成一团。
双绝书生被人戏称是色艺双绝,这绝对是闻所未闻之事,也难怪他们会受到惊吓了。
“色艺双绝?!”丰神玉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真亏她想得出来,他已经清楚地听到温学尔咬牙的声音,他能理解他的愤怒,换作是他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我说错了吗?”七巧马上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丰神玉顿时手忙脚乱。“七巧,你、你……别哭,你没说错,完全没说错。”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她不哭就好。
温学尔不敢相信地瞪着沈七巧,彷佛看到了世上最稀奇的事物。
她居然会哭?人天生就会哭,这毋庸置疑,而哭更是女人的专长。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七巧哭,甚至以为她是不会哭的,显然他错了,她不但会哭,而且很会哭,简直就是个中翘楚。
沈七巧闻言马上破涕为笑,就像清晨第一道阳光照耀天地般灿灿夺目,让许多人为之失神。
不一会儿,沈七巧拉过店小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谁也不知道她嘀咕了些什么,尤其是温学尔,更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酒菜陆续上桌,席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除了一开始有些意外的插曲外,这顿饭简直称得上完美。
“最后一道菜,全齐了。”店小二端上了压轴的最后一道菜。
其它两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那道菜上――好大的一只鳖。
“吃啊。”沈七巧对着温学尔巧笑嫣然,殷殷劝食。
她居然请他吃鳖!温学尔恨恨地瞪了她两眼。你给我记住,他的眼神如是说。
我等着!沈七巧亦用眼神如此响应他。
丰神玉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心头疑窦丛生,七巧似乎挺喜欢戏弄温学尔,而温学尔对她也颇有积怨已深的样子,但他仍按捺住性子不发一语。
“温公子,吃鳖(瘪)吧,很补的。”沈七巧夹了一块肉到他的碗中,表情颇为友善。
丰神玉也欲伸筷品尝味道,却被沈七巧挡住,且对他轻轻摇头示意。
温学尔就要送到口中的鳖肉立即停下,惊疑不定地看看肉,再看看一脸微笑的沈七巧,最后咬牙将肉放回碗中。遇到沈七巧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则死得冤枉。
“看温公子的人才如此出众,只怕到了神剑山庄,连擂台都不用上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真让人羡慕啊。”她一副恨不能生为男儿身的感慨状。
嘴角抖了几下,温学尔气定神闲道:“在下倒是颇羡慕丰兄,此生有一位像姑娘这样灵巧的表妹,真是死而无憾。”
“表哥,真的吗?”沈七巧故作天真地问。
丰神玉从善如流地回答,“是呀,有你这样的表妹,确实不枉人世走一回。”这样谄媚的回答至少可以让自己活久一点,何乐而不为。
“表哥,吃菜,吃饱好赶路。”她笑逐颜开地替他夹菜,不一会儿便在碗内堆起一座小山。
丰神玉微笑着动筷。
酒足饭饱,踏出酒楼,温学尔甚至来不及开口,沈七巧已抢着拱手道别,“温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