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我冒险,我也同样不喜欢你冒险。”她不甘示弱地在他手臂上咬回去,“说好一起行动的,你却偏要一肩担起。”既然如此,他也别怪她不按计划来。
“反正你有你的道埋,我也有我的,我们一人一半,平了。”他早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会甘于被保护的角色。
苏清妙依偎进他怀里,享受着格外思念的温暖气息,“明知道他们要动手了,你不去守着你的『挚爱』,跑到我这个『未来妾室』这儿来闹什么?”哼,她就不信庄里的流言他没听过。
“想你了啊,”男于耍赖地将头埋进她颈窝,汲取着那独有的药香,“俗话说妻不如『妾』嘛……”
他的胸襟猛地被扯起来,苏清妙笑得危险,“俗话还说妾不如『偷』。”
男人正色,“所以说,俗话就是给俗人讲的,为夫我坚信像你我这等『不俗之人』断不会理会这些歪理,娘子你说是吧?”
唉,再聪明的女人也改不了爱钻牛角尖的毛病,明知他的“妻、妾、偷”是三位一体,还吃这个飞醋。
苏清妙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又沉默起来。
男人体贴地拥她入怀,“没事,别担心。”
“这是老天对我俩最后的考验了吧。”其实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很累了,她真怕他们其中一个会坚持不到最后。
“会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我这辈子一颗心只给一个人。”苏清妙似在说给他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亦然。”只有一个妻子,只爱这一个女人。
突然,男人敏感地起身,“有人来了。”
“上床。”苏清妙当机立断地将他推上床,然后拉紧窗幔。
“难得你主动。”男人不忘调笑一句,遭白眼后认命地躲入床帐。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如是。
“苏大夫。”几乎与此同时,敲门声传来。
“二庄主?”苏清妙的声音佣懒如初惊醒,“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抱歉苏大夫,文姐姐夜里突然有些不对劲,劳烦你……”听得出尹湛青真的很焦急。
“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她朝帐内的人影打了个手势,开门随二庄主而去。
那一瞬间,男人皱眉。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心中还是会不安呢?
男子闭目片刻,随即拔身隐入黑夜。
苏清妙一进文湘芸的屋内,一股刺鼻的味道便袭来,她不由得皱眉。
快步上前,她扶起床上面色惨白的人。
“文姑娘,文姑娘?”
竟是吐得虚脱了,她刚刚苏醒不到三天,身体本就还很虚弱,这样吐下去会要了她的命。见她唇色青紫,似寒毒发作的模样,苏清妙立即取出银针。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见到门口高大的身影,尹湛青有一瞬间怔忡。怎么觉得今日的大哥风尘仆仆的,甚至有些狼狈?从大哥所住的院落到这里,没那么远吧。
“咳!”尹蔚蓝直接来到床边,看看状况不妙的文湘芸,才问:“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晚膳后没多久便开始呕吐不止,下人去找你……可是你不在。”
“我在帐房。”他四两拨千斤。
“她晚上吃了什么?”苏清妙适时插话。
到底是百密一疏,她虽控制了文湘芸的用药,但毕竟不能完全掌握她的饮食,而对方——竟然一出手就如此歹毒。
“是最普通的白粥,厨房严格遵照苏大夫的指示,不敢胡乱更改。”
“还有剩吗?一会我要看那粥,另外,”她将九枚银针摆好,然后回头正色吩咐,“庄主、二庄主,请你们回避。”
尹湛青应声,正要走,却见兄长呆立于原地不动。
“大哥,我们回避吧,你要相信苏大夫。”他担心兄长在此时重提对苏清妙的偏见。
然而,下一刻,尹蔚蓝竟流露出气愤的神色道:“苏清妙,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她一怔,随即——
“我记得,”仰头一笑,她眼中满是自信,“放心。”
我答应你,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尹蔚蓝任弟弟拉着出了屋子,却又守在门口,不肯离开半步。
苏清妙望着门外清晰的轮廊,沉下脸,静心应付接下来的考验。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鑱针,长一寸六分;二曰员针,长一寸六分;三曰鍉针,长三寸半,四曰锋针,长一寸六分;五曰铍针,长四寸,广二分半;六曰员利针,长一寸六分;七曰毫针,长一寸六分;八曰长针,长七寸;九曰大针,长四寸。
第3章(2)
她现在要救人,穴位、用针皆是分毫不能出错,更不宜分心。可是——
几不可闻的声响出现在身后,冰冷的利刀紧贴她雪白的颈项。
“你可以停手了。”
苏清妙并不震惊,神色甚至显得淡然,“你可终于现身了,要不我都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说话间,手却末停,一寸六分的银针准确地紮入文湘芸背后穴位,与此同时,她自己颈间也出现一条血痕。
“我叫你住手!”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是不是怕惊动外面的尹家兄弟,但杀气却是毫不掩藏。
她相信,自己只要紮下这第二针,立刻就会走在文湘芸之前。
“二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一次,苏清妙依言停手了,因为她得保命——保住所有人的命。
姚凤娇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难道这一切都是陷阱,难道尹蔚蓝早就知道她的企图?若如此,她更是非杀了苏清妙不可。
“二夫人,容我提醒,你仔细看看她的背。”
握剑的力道未减,她目光顺着苏清妙的颈项移到文湘芸美丽无瑕的背部,突然她双眸睁大,“她、她不是……”
无视颈上的利刀,苏清妙轻轻地回过头,“你再看看我呢?”
姚凤娇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清妙轻解罗衫,优美的背部曲线展露无遗,只是肩胛处一个巴掌大的图腾诡异而突兀。
“认出来了吗?”她轻笑,“你们个个费尽心机,要的不就是这个!二夫人,你说,你还能杀我吗?”
这是特殊药水绘制的图腾,身体主人一死,就立刻会消失。
“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这女人根本就是个幌子,”姚凤娇眸中闪过阴狠,一字一句的道:“你才是真正的文、湘、芸!”
她早该想到,文湘芸失踪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又身重剧毒?她上当了!
“是啊,我才是那个人,”苏清妙很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包括不愿意见她曾经住过的屋子,也不愿意想起任何关于那个名字的回忆。“一别多年,久违了,二娘。”在过去,她就是跟着大哥这么唤她的。
“的确久违,”姚凤娇素净的脸上闪过杀机,“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该死的就是你了!”说着,手上的长剑又加了力道。
“你真舍得我死?”苏清妙冷笑,“在看到我背上的确有藏宝图之后?”若是她能放下,今日便不会出手。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宝藏,既然你是文湘芸,那么老爷的死,定然也与你有关了?”当时尹俊病危,只有她这名“苏大夫”能够接近,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苏清妙冷哼,“与我无关。”
“你以为我会信?谁不知道你恨尹俊入骨!”
当年尹俊正是为了这张藏宝图,才劫了年幼的文湘芸回晓剑山庄,明着收为义女,暗里却企图从这孩子口中套出藏宝图的下落。直到文湘芸十二岁,尹俊终于得知那张图是刺在她背上,便誊走副本。而文湘芸则被追捕她的人一掌震碎心脉,坠落悬崖,生死未卜。
想不到她不仅没死,还成为天机派掌门无尘子的座下弟子,学得一手好医术。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我恨尹俊入骨没错,但是一个垂死之人,根本不值得我弄脏双手。”
“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要你收手。”身前的“文湘芸”一阵咳嗽,苏清妙手法快准地又落下一针。
“她是谁?”为何文湘芸不顾自己也得救她?
“一个外人,别以为人人都眼你们一样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我只想救人。”无辜的生命不该被牵扯进这可悲的杀戮。
姚凤娇冷哼,“你倒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说若我有胆子就此愤世嫉俗走上邪路,就死给我看。”苏清妙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光彩,只是语气中又显得颇为无奈。“我孬,屈服了,从此面向阳光,誓做好人。”不过对她说这话的人,到如今还是没救的自我至极、虚伪成精,嘴上说她头头是道,自己做来却我行我案。
说着,她又紮下一针。
第一针封住毒不蔓延,所以可以停歇,但第二针到第九针就没这么轻松了,必须连续而精准地施针才行。而她这一手功夫,就是毒手钟离春也不得不佩服。
接连七针,如行云流水,准确而平稳。
她的手法似乎又有进步了呢。苏清妙有些自我陶醉地想。
“文湘芸,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若想做什么,今日你断不会有机会在这里拿剑指着我了。二娘,我叫你一声『二娘』,你还不明白吗?”自始至终,她面色舒缓,安之若泰。
姚凤娇神色复杂,看得出内心十分挣扎。
于是,苏清妙声音放柔,“为二庄主想想吧,就当为你唯一的儿于制造一个假像也好。若他知道父母十多年的婚姻只是一场骗局,你嫁进晓剑山庄为的是一张可笑的地图,他心里会怎么想?何况,你的心里恐怕早已没有什么宝藏了吧。”
时间可以将一个人的棱角磨平,甚至一点点腐蚀人的性格。
二娘当初虽然是为了藏宝图而接近尹俊,然而十几年的夫妻情份却不见得全是假的。至少当年她救治尹俊时,二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