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进村的小道,终于来到了昨晚呆过的黑脸人的家,我一眼就看到那个五连罐魂瓶,就歪倒在门前不远的地方,好像昨夜我丢下它后,一直就没人动过它。
我赶紧奔过去,先把魂瓶捡起来——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儿,我才会来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如果可能,我愿意现在就离开这里,当然回去时最好能带上这个陶罐。
我去敲门,门一推,居然就开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到里面。
每个房间我都找了一遍,没有人。昨晚我跟王磊谭川呆过的房间,也毫无异常,那哥俩也不在,并且一点东西都没留下,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一早就被黑脸人给送走了。
出了黑脸人的家,我心情沉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村庄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我快步走到另一幢房子前,伸手推门,门果然应声而开。我毫不客气地进去,四处逡巡,居然也是一个人没有。我有急又怒,飞奔而出,再去邻近的另一幢房子。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瘫倒在村子中央的一个麦场上。
村庄不大,大约几十户人家,我差不多每户人家都进去查看了一遍,每幢房子都空无一人。也就是说,现在我呆的这个村庄,除了我,里面根本没有第二个活人。
这个念头让我吓了一跳,难道村里人全都已经死了?
王磊和谭川呢?他们昨晚又经历了些什么诡异的事,现在是否平安?
我忽然跳起来,撒腿就往村口跑。这个村庄实在太诡异了,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开。而且,现在还是上午,如果顺利的话,我现在就动身,应该能在天黑前到达那个小县城。
离开这里,这个诡异的村庄就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奔跑时,还紧紧抱着那个魂瓶。有了它,我这一趟就算不虚此行。
离开村庄,需要穿越一大片麦田,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道。但我离麦田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在我前头,麦田边缘的地方,伫立着一个人——头上戴着宽大的面具,面具做得比较抽象,但还是能让人看出是一只羊的模样来;身上穿着白色的宽袍,两条胳膊平伸,双脚离地还有一尺有余。
没有人能凌空站着,除非是个稻草人。没错,挡在麦田前面的其实是个稻草人,昨天晚上来时,我们依稀在麦田中央还见过它。只是不知道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路中央。
我四处看看,麦田一望无垠,远处好像还有两个稻草人。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慢慢绕过稻草人,正要向前方的田间小道撒腿奔去,忽然,我身后有些响动,好像是稻草窸窣的声音。
我慢慢回头,只看到稻草人的背影。
我有些奇怪,忽然间,看到稻草人脚下的木杆,在不停地往下流着些红色的液体。我悚然一惊,身子有些僵硬,凝神定睛看去,没错,稻草人真的在流血。
稻草人被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固定住,此刻,那些血液顺着最底下的木柱,缓缓流到了地上,地上已经被洇湿了好大一摊,因为土地的颜色比较暗,所以刚才一上来,我居然没有发现。
我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轻颤。
我可以就此离开,不管流血的稻草人,但是,我却在惊恐之余,保留了最后一点好奇——稻草人肯定不会自己流血,所以,这个稻草人后面,一定藏着一个真的人。他会是谁?他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是谁让他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我哆嗦着,慢慢走近“稻草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将他头上的面罩摘掉。
我看到了一个光头——王磊!
王磊还活着,却已经没法动弹了,他的眼睛无力地张开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但他虚弱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最初的惊愕过后,立刻意识到所有的担心都已经成为现实。如果不看到王磊,那么一切诡异的现象,背后隐藏着什么,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现在,它们真实到了有了具体的形状——这个藏在大山里的村庄,其实充满杀机。
我慢慢解开缚住王磊的绳子,他躺在地上后,我解开他身上的宽袍,发现他的四肢各有一处刀伤,鲜血就是从那些伤口缓缓流出来。
王磊说不出来话,但眼睛里却饱含着泪水,隐隐还有种恐惧和期待。我知道他害怕我丢下他不管,期待着我能带他一块儿离开这个村庄。
但现在,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而且,我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把王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丢下王磊,独自离开,否则,带上一个连动都不能动的人,我非但救不了他,还会让他连累了我。
我脑子里飞快地做着抉择,最后,我还是叹息一声,慢慢把王磊背起来,缓缓往回走。王磊昨夜跟谭川在一起,我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昨晚经历了些什么,但王磊变成现在的模样,谭川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伤害王磊和谭川的人,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一切,那么,他肯定不会让我全身而退。此刻,说不定他就躲在暗处偷窥我,如果我向前进入麦地,不知道那儿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在等着我。
当然,我也不会束手待擒的,在我心里,也藏着一个秘密,不到关键时候,我不会让人知道。所以,我决定重回那个诡异的村庄,查明一切,看有没有希望,救出此刻下落不明的谭川。
但就在这时,我的后脑勺上忽然遭到重重一击,刹那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我扑通摔倒在地,背后的王磊也摔到了一边。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本来不能动的王磊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面孔因为模糊,而变得异常狰狞。
“哥,对不起,他们说,如果我把你打倒,他们就会放了我。”他说。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什么都完了。
我再度晕了过去。
五
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一下子出来很多人,我的手脚被绳子捆了起来,吊在一根横木上,两边有人抬着,晃晃悠悠就动身了。
没晃几下,我就醒了,我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只看到后面抬杠子的人,穿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个牛头的面罩。而我此刻,四脚被捆在了杠子上,真跟头待宰的肥猪似的。
我不敢动弹,假装未醒,一动不动。就这样走了大概20多分钟。
停下,我被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眯着眼,看清了四周全是麦田,还有很多条腿,有的赤脚,有的打着绑腿,不用往上看,就知道肯定是村民。我说村庄里怎么会一个人没有,原来村民全都聚这儿来了。
这是哪儿呢?我眼睛睁得大了点,很快就确定,这是在麦田中央——也就是说,在一望无垠的麦田里,居然会有这么一大块空地。要知道以种地为生的庄稼人,把土地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他们怎么会在农田中央,辟出这么大一块空地来呢?
我还想继续装着昏迷,但装不了了,一盆水扑到我的脸上,我要再不睁开眼,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我慢慢站了起来,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些。这时我才发现,麦田中的这块空地,居然是个圆形,圆弧的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皮肤粗糙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在空地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像座小山。于是我想到,也许村民们辟出这块空地,跟这块石头有关,因为我从石头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抽象的人脸下面,伸出一条线,线的底端,是一个倒三角,上面生出许多草来。
第一次见到这图案,正是在黑脸人的五连罐魂瓶上。
那块大石头前面,立着三根十字架型的木柱,其中一根上面,绑着一个人,正是失踪的谭川。此刻,他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赤裸着身体,只穿着条小裤衩,双臂分别被绑在横杆上,乍一看有点像受难的耶稣。此刻,他的四肢上像王磊一样,都有伤口,血正慢慢地从伤口里流出来。
再看另一边的木柱,几个村人正把王磊绑上去,不一会儿,王磊的模样就跟谭川差不多了,只是一颗光脑袋在阳光下,看起来亮闪闪的。
王磊谭川现在一左一右,造型都差不多,跟哼哈二将似的。在他们中间,还有一根木柱,不用说,我就知道,那肯定是为我准备的。
我还知道,如果我被绑到了上面,那么,我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时,从排成圆圈的村民外面,走进来三个我见过的人,他们当然就是那个黑脸人,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他们三个衣着明显与其它村民不同,黑脸人一袭黑袍,两个女人头发散乱地落在白袍上,黑白格外分明。
黑脸人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妻女紧紧跟在他后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大吼。
黑脸人惋惜地看着我:“我说过,你们何苦要跟我到这里来。”
我还想再说什么,黑脸人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两个戴面罩的村民过来,把我架起来向着中间的木柱走去。这时候,我凝神不动,气贯丹田,劲都运到了两条胳膊上。村民要想把我绑到那十字架型的木柱上,必须得先把缚住我的绳子解开,分开我的两只手。我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我的双臂被分开,我骤然发力,将两个架住我的村民甩到一边去。
这时候,围观的村民起了一阵骚动,另外几个戴面罩的男人一起向我扑过来,我蓦然大吼一声:“等等!”
黑脸人面无表情,他挥了挥手,戴面罩的村民围在我周围,停止了攻击。
“你们这么多人,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你为什么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呢?”我向着黑脸人说。
黑脸人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绑到上面去?你们是否在举行某种仪式?”我问。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黑脸人淡淡地道,“我们是个农业部落,土地赐予我们食物,让我们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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