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护卫恒纬领着一个牛录的人,搜查开原贪官郑之范的府第,搬走了屋里院外的家当,将要撤走时,看见远处草料场的草堆缝里,露出一个牛角,慢慢晃动。恒纬叫两个卫士过去看看,两人拔出腰刀,沿草堆边弓身走进草料场,到近前一看,只有一头老黄牛,已经吃饱了,爬在阴凉里倒嚼,半截钢绳还栓在牛头上,看来它是挣断绳子,来偷吃草料的。两个卫士收了腰刀,一个拉牛头上的钢绳,一个捡起树枝,打牛屁股。老黄牛慢悠悠地站起来,踩着满地干草跟人走,没走几步远,突然“轰隆”一声,老黄牛整个身子陷进地下,只剩半个牛头露出地面,绳子还在卫士手里拉着。
远处的人听到声响,见老黄牛一下就没有了,都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只见牛陷下去的地方,是一个地窖,腐朽的木棚板被踩折了,从沙土里支出来。大家帮忙拽牛头,老黄牛自己也使劲往上挣扎,牛周围的地面跟着陷落,看来是一个很大的地窖。有人抱来干草捆,一捆捆扔进坑里,上面的人再使劲拉绳子,老黄牛踩着干草捆,终于爬上了地面。
有人好奇,跳进坑里,想看看地窖里埋了啥东西。扔出干草捆,再扒开陷落下来的沙土,发现底下是一垛麻袋,麻袋上涂满松树油子,干硬得象石头。往起拽一下,很沉重,又一个人跳下来,两人憋足劲,才把一个麻袋举出地窖。上面一个人抽刀,把硬当当的麻袋砍开一道口子,两人一边一个,用力一拽,“哗”的一声撕开,一匹匹色彩鲜艳的绸缎散落满地,大家捡起来看,软软的,滑滑的,干爽一点都没有返潮。这样好看的绫罗绸缎,在集市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不是官宦家,怎么穿得起绸罗纱,再拽上来一个麻袋,砍开,还是一样的东西。
恒纬对坑里的两个人说:“别拽了,上来。”两人爬出来问:“这么好的东西,里面好像还有不少呢,咋不拿?”恒纬命令这些卫士说:“大家动手,把地窖上盖全都揭开,里面东西小心地搬出来,不许打开,原封不动运回界凡城。”有人问:“打开的这些咋办?”恒纬看了一下,周围二十多人,差不多每人手里都有一捆,于是说:“打开的,每人一匹,藏好,再有东西,不许碰一件。”大伙儿听了,各自藏自己的,铠甲里,马甲里,前胸后背,都有藏的地方。
收拾妥当,动手扒地窖的上盖,挪走整整一堆马草,地窖全部揭开,一丈宽三丈长的大窖,深有六尺多,里面大得可以骑马,四面随墙摆满了方木箱、圆筐、麻袋。恒纬调来马车,一样一件的抬出来,记账装车。往地面搬运的时候,有人偷偷用小刀把杏条筐撬开个缝隙,看里面的东西,有的筐里装的是瓷碗、瓷壶,有的是铜樽、铜灯;方木箱里的东西都古怪,一个细长的木箱里,装两只牛角,不是黄牛的,又长又白;再一个方正的箱子里,装里一棵小树,象是老鹿角,但是满枝通红,伸手指摸一下,如同骨头也象石头;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粒白石头子,圆不圆,方也不方,不是生虫子的豆粒。一个地窖的财物,装满五十辆马车,剩下空荡荡的四壁。
地窖清理干净,下面一根草都没有,露出整齐的侵蜡地板。恒纬最后看一眼地窖,只剩一个卫士,扶着梯子要上来,但那个卫士没有登梯子,而是站地窖里跺脚,使劲踏地板。恒纬奇怪地问他:“咋了,脚麻?”卫士说:“有点不对劲,听声音地板下好像是空的。”恒纬喊来一个拿长枪的卫士,让他下去,用枪探探。
拿长枪的卫士下到地窖里,两个人四只手,抓住长枪,一齐使劲往下插,“咕嗞”一响,长枪很容易扎入地板里,两人较劲拔出长枪,地板上留出一个黑洞,返过枪头,用枪转再往洞里插,进去一尺多深,感觉好像有硬的东西。恒纬叫他俩撬开地板,用刀枪挖一下,两人稍挖了几下,就揭开一个六尺见方小地窖,里面有三个小坛子,两口矮缸。一个坛子已经被长枪扎裂了,上手一碰,坛子粉碎,黄澄澄的金块悄无声息地洒了一地。
恒纬传令调来一个俩人赶的马车,装运坛子和矮缸。两个卫士跟恒纬请求,分一点开坛的金子,恒纬同意,五个人均分了一坛子,每人整一百两。装上车后,卫士要撬开另外两个坛子和两个矮缸的封口看看,被恒纬制止,原封运送到界凡城。
二十八。 驻军界凡城(下)
打下开原城五天后,攻城的八旗兵马和留守赫图阿拉的兵马,全部驻进界凡城,因为俘获的财物极多,努尔哈赤除了凭军功赏赐之外,又按人赏给金银,和硕贝勒与一等大臣,赏金子五两银子一百两,贝勒与二等大臣,赏金子五两银子五十两,三等大臣赏金子二两银子五十两,甲喇额真赏金子二两银子二十两,牛录额真赏金子一两银子二十两,士兵赏银子二十两,跟随士兵的牧马阿哈,赏银子二两。开原城里俘获的蒙古人阿布图,愿意留住在大金,努尔哈赤高兴,任命他做牛录额真,统领他的原部人马,并厚赏财物,多给房子、阿哈、牛羊,按着二等大臣级别赏赐金银,他手下的兵马,按有战功八旗兵的级别重赏。
在搬运开原城财物的时候,也有多人私自分取俘获,努尔哈赤命没有参加打仗四弟雅尔哈齐,清查各个贝勒大臣,看谁偷着贪污东西了。雅尔哈齐办差利索,分旗逐个牛录清查,没过几日,就清查出结果,写成文书,上报给努尔哈赤,私拿多占的人有:大汗的堂弟甲喇额真古哇尔察,四阿哥汤古代贝勒,费英东的弟弟甲喇额真巴拜,二等大臣博尔锦,梅勒额真石拉巴夏,大汗的护卫恒纬,甲喇额真土尔昆,另查出的牛录额真近二十人,并且涉及士兵六百多人。
努尔哈赤命令所有私拿多占的人,交出私自占有的东西,并且处罚牛录额真银子三十两,牛录以上人员处罚银子五十两,士兵交出多占财物不另加处罚。这些人返还出大量的金银、珍珠、玉器、瓷器、绸缎、绵帛、青布、蓝布、人参、貂裘,还有一些牦牛角、象牙、珊瑚等稀奇的东西。大汗叫分得财物较少牛录,来领取这些钱财,雅尔哈齐让从沈阳城回来的牛录额真萨克奇先挑选,萨克奇推辞说:“这么精细的上等财物,叫我等先行领取,实在是太越制了,这些金银宝贝,应叫德格类贝勒先来挑取,若以公正赏赐,我等领取贝勒挑剩下的财物。”雅尔哈齐告诉萨克奇说:“大汗命你们牛录先领取,是因为进兵沈阳城,为打开原城立下大功,十阿哥那另有赏赐,这里的你们先挑取吧。”萨克奇谢恩,领取了应得财物,回去分给牛录里士兵。其他牛录跟后选取,分净所有东西。
八旗兵马攻破开原城时,马林部下有千总守备等七人,带领近一千明兵逃走,一行人马沿着浑河走到抚顺城东面的甲版,扎下营盘,等待沈阳城出兵援救开原城,四五天过去了,西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些人早就没有吃的东西了,几个将领一起合计咋办。千总刘遇节先说:“没法在这等了,俺们投奔铁岭城吧。”其他几个千总都有些犹豫,不表态,刘遇节问:“不去铁岭城,还有什么办法吗?”千总王一屏很是发愁地说:“在开原城东门守城的时候,郑大人说了,如果我失守,要活扒皮,现在郑大人可能在铁岭城里,我不敢去。还有,俺的妻子儿子都被建州掳走,俺要找他们,即使到那成了奴才当牛做马,总比挨剐强。”
刘遇节听王一屏这样说,很是吃惊,可是另外四个千总一个守备,都点头赞同王一屏的说法。千总戴集宾跟着附和:“王千总说的是,俺也这样想的。”刘遇节愤怒地对他们六个人说:“好,好,不保气节,贪生怕死,随便,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五个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王捷、白奇策,一个守备戴一位,满脸羞愧又无奈地退走,六人领着二十一个亲兵,往东走去界凡城,投降建州,刘遇节率领一千兵马向北走,投奔铁岭城。
二十六个人心惊胆战地走到界凡城北,疑疑迟迟地过河,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妻子儿女,也不知道八旗兵能不能让他们活着,心里没底,正紧张的时候,一队巡逻的镶蓝旗兵马飞奔而来。
王一屏戴集宾诈起胆子,迎上前,说要投降建州。巡逻兵马见他们不是打仗来的,就押着他们进入了界凡城。一进城门,正遇上阿敏巡城,巡逻兵上前汇报说有明兵来投降,阿敏对手下人说:“从来没有明兵自己来投降,一定是探子,都押出城斩了。”巡逻兵得令,推着明兵返身往城外走。这时,护卫恒纬从远处看见这里有很多兵马,还有一些明兵,'。。'跑过来问怎么回事,巡逻兵告诉他,有明兵自己来降,贝勒下令斩首。
恒纬走到阿敏前说:“二贝勒,明兵已经押进城里了,禀报大汗,再定夺吧,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情况。”恒纬是大汗跟前的护卫,阿敏不好驳他的面子,说:“那也可以。”说完摆手,叫人押着明兵跟恒纬走。
恒纬向大汗汇报,有六个开原城逃跑的千总,带领二十一个明兵前来投降,努尔哈赤闻听,非常高兴地说:“向来大明人被俘虏了,宁死也不降,现在他们知道上天保佑大金,又听说我国恩养部民,所以相继来归附。朕明日亲自召见他们。”恒纬又向大汗禀告:“阿敏说他们是探子。人心隔肚皮,没有准是不是。”努尔哈赤对恒纬说:“不要紧,命他们办两回差事,自然分出真假。你暗地里监视他们,别叫他们看出来。”恒纬应答:“喳。”
次日,努尔哈赤接见王一屏等六人,命令恒纬带人在俘获的降民里,找出所有归顺明兵的妻子儿女,归还给他们。又分别奖赏五个千总一个守备,赐给马牛羊各五十只,骆驼两只,奴仆五十人,银子四十两,绸缎八匹,青布八十匹。随他们来的明兵,也赐给奴仆、牛马、衣物、粮食、房屋和居家用的器物。王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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