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不知怎地,她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身上背负太多的仇恨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如今一切说明了,她也松了口气。
“月牙儿,你气我偷偷调查你吗?”康谚不安地问。
“没有,事情总会有揭发的一天。”她看他一眼。
“文姑娘,魏老庄主希望你能回到山庄团圆,若没别的事,请即早上路。”
“我不会回北枫山庄,我去了只会给外公一家子带来麻烦,江少侠请替我转告外公 一声,请外公原谅月儿的任性。”
“那可不成,我已经收了银子。”江朗好认真地说。
“混帐!你又收了多少钱?!这么轻松的差事我怎么遇不着。”提到银子,他就忍 不住心疼那三百两。
“啧!人家可比你大方多了,不用我开口,便自动送上一千两真金白银,唉!
若是人人都这般明理就好了。“
“你这家伙——”
“别吵。”江朗一把推开碍事的康谚。
“江少侠,我有我的苦衷。”文犀月愁眉轻锁,与其连累外公,不如她一人受苦就 好。
江朗撇撇嘴。
“文姑娘,文立天的手段是残忍没错,可是你不要忘了”药工解本“在你手上,万 一文立天捉不到你,转向山庄出手,到时你仍躲不过。”
“你……连这事也查到了?!”“药王解本”的事除了她自己知晓外,根本没有第 三人知道,这名嗜白的男子果真是名难打发的对象。
“这事不难推敲,光凭文立天的行动我便能推敲一二。文姑娘,回山庄从长计议吧 ,”药工解本“在手,等于是破了对手的致命武器,你的担心未免多余。”合情合理的 说辞说得文犀月已经动摇心志。
“是吗?”
看来她也别无选择,昨夜的三人便让康谚一时失察中了毒散,万一遇上更高竿的使 毒能手,只怕她懂再多药理也救不回康谚。
文犀月思索了会,开口问道:“康谚,你会随我回山庄吧?”
“我的手伤尚未完全回复,跟着去才安全点。”他拍拍她的头,他哪放心让她一人 上路。
“决定了就上路吧。”江朗率先走在前头。
“喂!你不回蝙蝠洞睡觉,跟着我们做什么?”康谚粗声粗气地问。
江朗没好气的丢去一道锐利的视线。
“我负责把文姑娘找回去,你说我该不该去!”再者,他应允了那个缠人的小丫头 ,说什么也得回山庄一趟。
小丫头!哼!
北枫山庄“聚贤厅”里聚集了全部的魏家人。坐在首座的白发威仪老人正是山 庄的最高主事者魏孟群魏老庄主,坐在右侧的中年夫妻则是魏老庄主唯一的儿子魏鸿军 以及其妻吴巧兰,至于站在魏夫人身后的年轻女娃则是魏鸿军的小女儿魏璃音,今年刚 满十六。
魏鸿军夫妇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及次子目前在北方照料牧场,因而缺席了这场魏家 人重要的聚会。
经下人通报,江朗率先踏入聚贤厅,同魏老庄主拱手行礼后即站到一旁,让身后的 文犀月面对大伙的注视。
“月儿,你是月儿吧!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魏老庄主一眼就认出文犀月是他 那苦命可怜的外孙女,她的容貌像极其母。
“外公,月儿回来了!”血缘至亲,见着亲人的激动化作点点珍珠泪。
“傻孩子,发生这等大事怎么不来找外公?若是你也让那恶贼害了,你爹娘在天之 灵会有多难过!”魏老庄主紧拥着外孙女,一向坚强的脾性在见着外孙女平安无事后也 不免红了眼眶。
“月儿不孝,让外公担心。”
“人平安就好,别哭了。”出声的是魏鸿军,原先在北方经营牧场,一得知胞妹恶 耗便急忙赶回山庄。
今年八月原是魏老庄主六十大寿,魏鸿军夫妇意欲办场寿筵大肆热闹一番,因而派 遗下人送信至放云山通知妹婿及妹妹前来祝寿。不料派去的使者竟迟迟未归,而妹妹魏 红云也未曾捎来消息,种种迹象让魏家人忧心不已;为查明究竟,魏鸿军特意请来江朗 为之打听,这一查终于得知真相,但距事发当时已晚了两个月。
吴巧兰轻拉过外甥女,拿起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从前小姑未出嫁时,她们姑嫂 就相处融洽,这会儿早把文犀月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心怜她一个姑娘家吃尽苦头。
“别哭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你就安心住下吧。”吴巧兰拍了拍外甥女,拉过 一旁的小女儿介绍:“月儿,这是你小表妹阿璃,往后家中又多个小姑娘,你们两个正 好作伴。”
文犀月主动对魏璃音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月姐姐回来了,我很欢喜!”红红的苹果脸藏着雀跃,一大家子就她一个年轻姑 娘家,现下有了伴,怎叫她不高兴。
魏老庄主顺了顺花白的胡子,从方才便一直打量听中唯一的陌生面孔,就见他不卑 不亢站定在一旁,聚贤厅中气派的摆饰未曾撼动他一分一毫,这样镇定的青年着实对了 魏老庄主的脾胃,心下十分欣赏。
“月儿,跟着你来的陌生男子是何人啊?”魏老太爷目光炯炯地盯看着康谚。
文犀月闻言,立即走至康谚身侧。
“外公,他是康谚,在我独自流浪的时候就是他伸出援手救护我多次,现下他为我 受了伤,希望外公能让他留在山庄里养伤。”
“这小伙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哪?好、好!就让他住下,我瞧这年轻人挺不错的。”
“谢谢魏老庄主。”康谚拱手称谢。
“月儿,外公有好多话要问你,这数个月下来你吃了不少苦,老天有眼,总算让你 回到外公身边,你爹娘的血海深仇就交给外公处理,外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老太爷,先让月儿下去梳洗休息,有话晚膳时再说也不迟啊。”吴巧兰温温的说 道,心疼一脸风霜疲倦的外甥女。
“也对,先让众人休息。鸿军,吩咐下去,要下人们好好照料。”
“爹,早传令下去了,厢房也打点好了。”
魏老太爷哈哈大笑,让众人下去做事、休息。
江湖第一世家非浪得虚名,如今恶人欺上自家人,这不共戴天之仇魏家人绝对不会 隐忍。
夜凉如水,一抹纤细身影穿过重重回廊碎步至北厢房。重回北枫山庄后,外公 特意安排她住进娘亲未出阁时居住的流云轩,至于康谚,则被安排在宾客居住的北厢房 ,傍晚用膳时她未能和康谚说上一句话,全赖表妹阿璃告知,这才知道他的住处。
叩、叩,素指成拳轻敌木门数下。
“谁啊?”门嘎的一声打开,康谚身着单薄的中衣应门。
“我来给你换药。”文犀月指了指手上的竹篮,极自然地走进屋内。
招待宾客用的厢房舒适却不华丽,若以等级来看,已经比得上外头客栈的上等客房 。
康谚带上门,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等着换药。
“天下第一庄果真名不虚传,没想到我这个外人也能和主人同桌用饭。”
“你在胡扯什么。你救了我,外公当然把你当作上宾款待,你就安心在这儿养伤。 ”
她熟练地拆开脏污的布条,再以干布擦去旧药,敷上解毒及外伤粉末,再细细缠上 干净的白布条。
换药的当下,康谚的鼻端充满自文犀月身上传来的花香味。
“月牙儿,你刚沐浴过吧?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
文犀月薄薄的面皮红透了,俐落绑了个结,慢条斯理地收拾用品。
“药换好了,伤口复原得不错,待伤口结痂就不用绑上白布了。这几天注意别弄湿 伤口,不然留下疤痕别怪我医术不佳。”
康谚审视臂膀一眼,拍了拍,觉得无碍,笑道:“我一个大男人留几条疤痕也无妨 ,你没看见外头的猛汉侠客多多少少有几道旧疤增添威风?”
文犀月没好气地白了眼满嘴不正经的康谚,原以为受了伤会安分些,谁知仍然是一 副吊儿郎当。
“别仗着身子骨强就满嘴大话,忘了告诉你,若伤口发生溃烂,就算大罗金仙送上 仙乐也保不住你的手臂。”见他不爱惜身体,心中莫名浮出恼意。
“哇!有这么惨!”他睁大眼,吃了一惊。
“性命攸关的事谁有空跟你打马虎眼!还不穿上衣服,裸着上身也不怕着凉!”
她偏过脸,虽然医治病人不该分性别,但她好歹是个姑娘,脸皮薄。
康谚套上外衣,整顿装束。他一个人自由惯了,头一回接触姑娘家时常忘了男女有 别,只当她妹妹般照料;这会儿来到北枫山庄,从前救来的倔女娃摇身变成端庄典丽的 闺女,一时之间竟也注意起礼仪。
一声极细微的叹息让康谚敛了脸色,问道:“月牙儿,有心事?”
文犀月静默了会,低低幽幽的说道:“我好想念爹娘。”
康谚看着杏黄色的纤纤俪影,忽忆起晚膳的时候,魏鸿军一家三口疼惜爱女的模样 。那魏姑娘有父母照料,而月牙儿嘴里不说,心里实则羡慕得紧。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山庄里的人是真心待你,若你意志消沉,只怕天上的双亲 也放心不下。”
“谁说我心里难过了?你少瞎猜,我想念亲人不行吗?”
“好,不提这事了。老实说我有一事好奇得紧。”
“你有啥事不明,尽可去问江朗,人家江湖包打听何事避得了他的耳目。”
康谚见文犀月使小性子,非但不恼,反而口气更加讨好,笑着张嘴。
“我那兄弟嗜钱如命,有钱自当啥事都能脱口,没钱嘛就连个字也甭想由他嘴里说 出来。上回问了你的事就飞掉了三百两,现在我连五两也没有,你想他肯理我吗?”
听他这一扯,文犀月不禁对江朗好奇了起来。乍见江朗,只觉他斯文有余,一袭白 袍更显英挺,无论怎么瞧也不见一丝市侩,看来是康谚夸大了。
“好吧,你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