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尹,不会再和丰乐楼有交集。
即便是丰乐楼断了他家的熟肉生意,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而今玉尹的铺子,据说供应了除白矾楼外,三家正店酒楼的熟肉供应。特别是千金一笑楼和潘楼,几乎把生肉熟肉的生意,都交给了玉尹,相比之下,丰乐楼的生意,真个是无关紧要。更不要说,还有高阳正店等几家酒楼,也在勾搭玉尹,所以现在的玉尹,已不是那个被郭京逼得焦头烂额的玉小乙,他有足够底气。
但出于对好友的关系,李清照还是希望能打听一些消息。
玉尹听罢却笑了,“非是小乙不给李娘子面子,实在是这曲谱交出,小乙便不好再说什么。唯一能与李娘子说的,便是那曲谱整部由我编排,词曲皆出自我手。
至于内容,到时候李娘子自然知晓。
马娘子不要我编排,小乙也乐得清闲……但小乙还有句话请李娘子转告:用小乙则胜,不用小乙,非我遗憾,而是马娘子损失。言尽于此,小乙明早还要赶路,便先告辞了!”
自从解决了郭京的麻烦之后,玉尹这气势,越发强大。
以至于李清照听罢,只得连连摇头苦笑,却不知道是不是该挽留玉尹,再套套口风。
玉尹,真个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
李清照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若再追究下去,只怕会冷了这情分。
“既然如此,便待小乙归来,再做盘桓。”
“告辞!”
玉尹转身,又向茂德帝姬和柔福帝姬道别。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柔福帝姬看他的目光中,却平添了几分言语不可形容的味道……
“真真个扫兴,本好好诗社,却被那鸟厮坏了兴致。”
李逸风没有和玉尹一同离去,看众人意兴阑珊在一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悄悄走到了李清照身边,把从玉尹那里拓印的纸张递给了李清照,并说明了情况。
“八尺一寸?”
李清照乍听之下,也颇多惊讶。
“这怎可能,八尺一寸的琴,如何能操得?”
“自家也不清楚,只是小乙买来之后,如获至宝一般。
据我翻查典籍,那琴应当是周朝物品,但具体是什么来历,却真个是不太清楚。
龙池下方有铭文,可惜却认不得。
故而自家拓印出来,请李娘子鉴别,说不得能找出端倪。”
李清照博学多才,精通诗词音律,喜好金石之物,对先秦文字,更是痴迷至极。
她接过了拓本,扫了一眼之后,眉头微微一蹙。
“这似真是周朝金文,但一时间还无法确定,需回去后查找典籍,方能知晓来历。”
“如此,便烦劳李娘子。”
两人正说着话,却忽听得赵多福发出一声惊呼。
“琴,玉小乙怎地把琴忘在这里?”
众人闻听,顺着赵多福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张梅花落琴,好端端摆放在琴桌上。
“我去给他送去!”
“慢!”
高尧卿突然开口,“这琴,绝不能与小乙送去。”
“这又是为何?”
高尧卿叹了口气,“若小乙真个拿了琴走,只怕才真是惹来祸事!
据说,此琴为王相公最爱,虽说王胜输了小乙,但追究起来,只怕小乙吃受不起。”
“他敢!”
赵多福勃然大怒。
不想赵福金却说:“三郎说的不错……王相公在一日,小乙就操不得这琴。想必他自己也清楚,否则又怎会把琴放在这里?据说,曾有人想以十万贯求此琴而不得,小乙若拿回家,才真会有祸事。此琴,绝不能为小乙所有,还需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赵多福一脸茫然。
而赵福金却嗤嗤笑了,“父皇醉心音律,酷爱收藏名琴。
嬛嬛何不把这琴送与父皇,再把这琴的来路说明,想必父皇定会有丰厚赏赐……
嘻嘻,不是说小乙家境不好吗?
便把那赏赐与了小乙,看谁还能再找小乙麻烦。”
高,实在是高!
李逸风闻听,不由得暗自抚掌叫好。
人说茂德帝姬最为聪明,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如此一来,不但免了小乙的祸事,还能在官家面前,露上一脸。若得了官家欢喜,说不得小乙便要飞黄腾达!
一旁李清照,却用奇怪目光向赵福金看去。
不知为何,赵福金的脸,一下子红了!
李清照心里一动,却暗自叫道:冤孽,真个是冤孽啊……
※※※
朝阳,自地平线升起。
玉尹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屋外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想来是燕奴在厨房里忙碌早食。
昨夜回家后,玉尹便把行囊收拾妥当。除了一些衣物和干粮之外,还有一些银两。
燕奴为玉尹准备了一支哨棒,路上做防身之用。
两人坐在院子里,一直聊到了很晚。
从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到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似乎总是有说不完,聊不完的话题。
心中,有一股暖意。
玉尹起身下床,走出房间来洗漱。
“小乙哥,早食已经准备好,快来吃。”
燕奴从厨房里走出,依旧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一身小碎花单衣,着了件背子,腰系围裙。
她看上去很平静,把早餐端过来,摆放玉尹面前。
“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银两需带足,奴昨日在集市上看到一牛皮腰袋,便把银两放在里面。这里是些散碎银子,还有二十贯钱。小乙哥路上莫委屈了自己,看到甚好吃的,便买来吃。
对了,还有这根哨棒!
可惜小乙哥使不得枪棒,奴也不擅于此……不过拿在手里,也可以防身,路上要多小心。
这是换洗的衣物,下面是贴身的,上面是外衣……还有,奴还买了两双布靴,出门在外,总要讲些脸面,靴子就放在这里,小乙哥赶路时,可要多留意,莫伤了自己。”
燕奴言语间,非常平静。
可那絮絮叨叨,却总让玉尹觉得有些心酸。
重生到现在,和九儿姐打打闹闹,有许多别扭。可真到分别是,这心里面真不是滋味。
“奴便不送你出城了,待会儿还要到铺子上照看。”
“九儿姐……”
玉尹忍不住唤了一声。
“好了,莫这般模样,小乙哥大丈夫,当志在四方。
不过出去几日罢了,家中奴自会照拂好,再说还有安叔父在,不会有什么事情……对了,安叔父给你配的那些药,记得服用。三天一粒,记得莫把功夫给落下。”
“嗯……九儿姐也要在家好好识字,待回来时,定要考校。”
燕奴露出灿烂笑容,“小乙哥放心便是,莫忘记了,小时候奴可比小乙哥聪明。”
“那是,那是!”
两人相视,突然间没了话。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不舍之意。
燕奴的眼中闪着泪光,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铃铛响,却是罗德赶着一头黑骡子,来到门口和玉尹汇合。
“那,我走了!”
“嗯!”
“九儿姐要多保重。”
“小乙哥也要保重才是……”
玉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分别是的痛苦,一咬牙,背起包裹,拿起哨棒,便走出去。
罗德也是一身朴素装束,带的行李不多,却挂在骡子背上。
和玉尹打了个招呼,两人便联袂而去。
走不多远,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燕奴跑了出来,“小乙哥,何时还家?”
玉尹犹豫一下,回头大声道:“九儿姐,荼靡花落时,小乙还家日。”
荼靡花落时……
目送着玉尹的背影渐渐远去,燕奴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强忍住,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第118章 流传在东京的传说(一)
“……面对王衙内步步紧逼,玉小乙真个怒了!
他长身而起,指着那王衙内厉声喝道:衙内直恁欺人,莫不是以为自家操不得琴?
王衙内却冷笑道:尔一介屠户,焉得操琴?
小乙恼怒不已,上前一步,便坐在琴桌后,使了一个四平大马,操琴使曲,顿时令得所有人瞠目结舌。诸位客官,你道这小乙究竟使的什么曲子,竟使人鸦雀无声?”
潘楼中,灯火通明。
舞台上,一个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说话,说到好处时,又突然间使了一个埋伏。
“是那二泉映月吧。”
有客人大声回答。
说书先生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昨夜瑞圣园发生的故事,晌午时便流传到了坊巷中。有那聪明的,立刻把这故事编排了一下后,便拿到了酒肆里说。不过,这故事编排的也有好有坏,而今日潘楼请来的说书人,恰是东京有名的贾九。此人说书,往往是声情并茂,起伏跌宕掌握的极好。特别是那节奏感,把握的出神入化,对听众的心思也洞若观火。
“二泉映月虽好,还不足以如此。
依我看,定是那《梁祝》!想当初我可是看过小乙在大相国寺使琴,那梁祝之妙,至今仍有回味。可惜那之后,小乙便未再使过梁祝,直恁让人难受,难受啊!”
“是二泉映月!”
“是梁祝!”
谁也没想到,为了这么一个小小问题,竟使人争吵起来。
而且,这争执似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至于双方各不相让,直让个酒楼里,乱哄哄闹成了一片。许多欢楼里的女子,也纷纷探头出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停。
“这玉小乙究竟何人,怎地会进入瑞圣园?”
在一座雅室里,一个清瘦男子,好奇的向人询问。
这男子看年纪还不到四十,身穿锦衣,头扎方巾,透出一丝文弱和儒雅之气。
不过,当他开口时,却又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流露。显然是久居上位养成,只随口一问,便让周围人生出一丝寒意。一个白白胖胖,颌下无须的男子忙凑上前来。他小心翼翼满了一杯酒水,轻声道:“官家难道忘了?昨日赵明诚的浑家在瑞圣园作诗社,柔福帝姬还专门向官家禀报,得了官家的准许,方准开放使用。”
“呃!”
男子闻听,不由得一拍额头。
“我想起来了,嬛嬛却说过这事……不过,这玉小乙又是谁?”
“便是十年前与辽人争跤,惨死于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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