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他。”冷清寒重复,声如寒冰。
“楼主,你?”南宫影大为不解,究竟是什么人,竟能使冷情的她如此在乎?“好,我这就让你见见你的朋友。三妹,你进屋将公子请出来,可别怠慢了。”薛问道向苏雅泉一使眼色。
“是,大哥。”苏雅泉转身进屋。
片刻之后,楚落尘被带出。彭虎吃力的架著他,以免他跌倒:苏雅泉则手握匕首,戒备的抵于他胸前。
冷清寒目光一瞬不瞬,不可避免的望见他破碎染血的白袍,累累的伤痕,以及被缚绑的双手。她双目暴睁,指甲几乎掐人掌心,浑身无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要他们死,痛苦至极的死!几乎是立刻的,这一念头无可改变的烙下。
她没事,真是太好了。楚落尘释怀的一笑。原本他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不过,上天似乎还是替顾他们,他终于又见到了她,重要的是她安然无恙,而他也还活著,他们都没有对彼此食言。
冷清寒凝视著他,他还是受伤了,因为她。乍见他时,她心中一阵揪痛,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也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啊,纵使惊才绝世,他的身子却极为弱。
但为什么,他望向她的眼神如此柔和,如此释然,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也丝毫不恨她、不怨她。他应该恨的,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会卷入这仇怨之中: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会落入薛问道等人手中:要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遭酷刑凌虐?但他不怨她,仍那么温柔望著她。她想落泪,想拥住他大哭一场。
“冷大楼主,人你已经见到,可否给我一个承诺?”薛问道乾笑一声要求道。
“自刎,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冷清寒幽冷的语调犹如发自地狱。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问道心头一冷。
“楼主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自己动手?否则得受更多苦哦。”颜含情似真似假的劝道。
“你不要他的命了吗?”薛问道明白,若是冷清寒不答应,即使楚落尘活不了,他们三人一样要陪葬。
“死。”毫无转圈余地的,冷清寒启口。
薛问道嘴角一阵抽搐,扬起手掌便向楚落尘击去。他知道今日断无生机,但要死也要拉他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薛问道挥掌之时,冷清寒身形一个闪动。后发先至,残月剑剑芒一划,薛问道仅剩的一条手臂断落,他惨呼一声,倒地翻滚哀号。
苏雅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下一愣之际,颜含情己自镖囊之中抓出一把棋子打出,正中苏雅泉与彭虎两人麻穴,两人腿一软,双双倒地。
楚落尘失了彭虎支撑,身子一摇。眼看就要跌倒,冷清寒立时飞身而至扶住他。
四目相接,无数话语自眼神传递,时间似已停顿,身外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毫无任何出意,在这一瞬间,他们眼中只剩彼此,再没有其他。
良久,冷清寒一剑挑断紧缚他双手的绳索,反手将外罩的黑色大氅除下,披于他身上,然后扶他坐下。
她注出息到他手腕上的淤肿渗血,原本净白如玉的肌肤一片青紫。
眸中杀气山且现,她酷厉的下令,“慕雄飞,我要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是,楼主。”慕雄飞领命,自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大步走向薛问道面前。
“就从你开始吧。”他阴森一笑,举起匕首就要将他凌迟。
薛问道早已骇得面无血色,浑身瑟瑟的发抖。
苏雅泉及彭虎两人瞪大眼睛,张著嘴,似已傻了。尤其是苏雅泉,更是面青唇白,全身冒著冷汗。
她曾经那样折磨过楚落尘,冷清寒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尤宜不想那么痛苦的死。
颜含情百无聊赖的咬著指甲,不时把玩几下镖囊,丝毫不为即将施行的酷刑所动。
南宫影更是羽扇轻摇,老神在在,从下开始就冷眼旁观的立于一侧。
眼看慕雄飞第一刀就要向薛问道挥下,却被一个低哑的声音喝止,那声音极为低弱,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手。
“为什么?”冷清寒微怒的问向声音的主人。
楚落尘望向她,澄澈的眸中尽是温柔,“别杀人,寒儿,答应我。”
“如果我告诉你不可能呢?”
楚落尘一声轻叹,没有再说什么。
秀眉微皱,冷清寒终是无法违逆他,“你不愿我杀他们?”她不该对他动怒的,她只是生气,气自己连累了他!也气他轻易原谅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一阵晕眩袭来,他几乎抵挡不住,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愿她因为他沾染血腥。
她定定的望著他,终于下了令,“废去这三人武功,苏雅泉、彭虎各卸一臂,其余的都罢了。”
“是。”慕雄飞虽觉惊诧无比,仍恭敬应道。
颜含情闻言哼了一声,大为不满。江湖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哪那么多仁义道德?假惺惺。
冷清寒拂开楚落尘额际垂落的发,“你满意了吗?”
他笑笑,再无力多说什么,昏昏沉沉的半晕半睡过去。
第三章
官道之上,数百骑人马浩荡前行二辆描金的华丽马车夹杂其间。南宫影、慕雄飞、颜含情三人并肩而行,却独不见冷清寒的身影。
“军师啊,你有没有发现楼主对那个男人好特别哦?居然亲自在马车里陪他。”颜含情嘟嚷。
“那位公子有伤在身,楼主对人体恤,自然对他特别照顾。”南宫影面无表情,说著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解释。
他现在的心乱得很,打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冷清寒,他就爱上她,认定她是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子。虽然他知道她不爱他,但她也不爱任何人,所以他深信,她终将会了解他的好。而现在,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男人,令她如此另眼相看,只怕她是不容易接受他了。
“对人体恤?”颜含情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你……”南宫影一阵郁闷,策马向前奔去。
“情儿,你太放肆了。”慕雄飞薄责向她。
“人家又没错,军师好可怜,我要让他早点意识到危机感,免得楼主被抢走了才哭得很大声,这可没用。真不知道那个病厌佩的男人有哪里好。楼主居然对他那么特别。”颜含情知道南宫影对冷清寒的感情,为他不平。
“也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慕雄飞极客观的道。
“什么隐情嘛,分明就是那个男人仗著自己有几分姿色,看上楼主的权势财富,自己黏上来,小白脸一个。”她言语中带著浓浓嘲讽。
“别乱说,楼主岂是个会被外表迷惑的人?”
“天晓得,我们女人最容易被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颜含情向马车方向扮了个鬼脸。她早晚要整整那个小白脸。
听了她的话,慕雄飞差点摔下马去,她倒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呜呼哀哉,他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呢?他真是太可怜了。
残月楼燕南分舵
楚落尘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至极,冷清寒寸步不离的守在他床前。已经三天了,他却还未醒来。三天前,大夫告诉她,他伤得太重,再加上原本体质就极弱,极难熬过这关,只有靠他自己想活下去的信念,而她能做的,只是陪著他。
这三天来,她大肆收购各类珍贵的灵药,日日喂他千年灵芝、万年人参汤,但他的状况仍毫无起色。
“楼主,”颜含情推门进来,“您去休息一下吧,三天三夜下来,谁撑得住啊?”
“出去。”冷清寒淡淡的道。
“真的啦,您叫个下人来照顾这位公子不就得了!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就算他是为您受伤的,也犯不著不分昼夜的守著他吧。”她嘟起红唇,满不认同的说。
“出去。”这妮子越来越大胆了。
“楼主,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值得您如此对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上您的权势,妄想攀龙附风,一步登天?说不定连薛问道他们也是和他串通好的,要不然,他能那么宽宏大量的为他们求情?阴险奸诈的小白脸。”颜含情口不择言。
“放肆,你给我住口,没有任何人可以侮辱他,你给我记住。别以为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就不会动你,少自作聪明,冷清寒听得心头火起,疾言厉色训道,”现在,你给我出去,别让我说第四遍!“
“是。”颜含情满脸不甘的退出房间。
冷清寒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忧急惊惶,她轻握住楚落尘的手,“别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活著,会伴我一生。你不能食言。”
终于,她的泪滑落。此时此刻,她不是叱吃风云的霸主,不是驰骋武林的豪杰,她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正为唯一被视为至亲至爱的生命忧心如焚的平凡女人。
“尘,别让我担心害怕,你快醒来,你听见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她轻推他,“别再吓我了,你若有事,我一定随你共赴黄泉,你忍心吗?你向来最疼我的。尘,你醒来,我承认我爱你,我承认了,你别再吓我了,我再也不会骗自己,也不会再骗你,让你伤心。求你,快醒过来。”
冷清寒任泪水爬满脸颊。她真的好担心,都三天了,他为什么还不醒,难道真的……她不敢再往下想,这几天来,她实在太累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再加上精神上的担忧惊惶,令她心力交瘁,可她不敢休息,就怕再次睁开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那熟悉的温柔笑容。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她再也撑不住,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清寒被一声低弱的呻吟惊醒,被她握于手中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只是紧紧的盯著他。
楚落尘如扇的睫毛轻轻的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睛,猛觉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不禁又半闭上,努力使自己适应房内的亮度。
其实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