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死,而且还是凄惨无比的。
“呜呜……”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心惊胆战的东胡将士骇然四顾,只见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骑兵,这支强大的骑兵足有数千人,正从四面八方缓缓碾压过来。
闪电似乎意犹未尽,很是不满的打着响鼻,所有的大商国朝将士都奋力举起手中的马刀,跟着欢呼起来,剧烈的喊叫刺破了长空,在天地之间激荡翻滚,久久不息,令人窒息的欢呼声中,一个骑兵从大商国朝阵中策马而出,以东胡语高喊起来:“大商国朝陛下有令……降者免死……”
“我们愿意投降……愿意投降……”
一名东胡战士翻身下马,哆哆嗦嗦的拜伏于地,东胡天蓝部落的战士纷纷下马,在冰冷的雪原上拜倒一片,放眼望去,阵中除了赵括率领的五百铁骑之外,再无一名东胡人还敢骑在马背上,赵括炯炯有神的目光缓缓掠过跪倒一片的东胡降兵,手中沉重的铁锤缓缓落下。
近两千骑东胡降兵瞬间发自内心的欢呼起来,投降意味着东胡人将可以免除被屠杀殆尽的厄运,大家都是东胡人,眼看着同族的人被处死,那个滋味可不大好受,毕竟大家骨子里流淌的都是一样的血液。
夜色深沉,赵括负手肃立在低矮破败的帐篷旁边,翘首仰望黯淡的夜空,柳絮般的鹅毛大雪正从天上飘洒而下,只片刻功夫,便在赵括的披风上积了厚厚一层,借火光望去,几乎成了凝固的雪人,略微显得有些孤寂。
天蓝部落之内火光冲天,男人的惨叫声,女人的呻吟声和孩子的啼哭声交响成一片,赵括心中一片冰冷,有如这漫天飘洒的冰雪,温度都在零下十几度。
天蓝部落的头人们正在遭受最为悲惨的蹂躏和屠戮,赵括虽然饶恕了天蓝部落的普通人,却不可能饶恕天蓝部落的贵族,无论是出于势力整合的需要,还是犒赏麾下将士的需要,都必需拿这些头人们开刀,只有如此才好梳理管束投降的胡人。
赵括没有兴趣参加麾下将士的狂欢,却也丝毫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这既是对战败者的惩罚,也是对战胜者的奖励,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李斯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祅踩着积雪走了过来,整个人就像是肥了一圈显得壮实不少。
赵括头也未回,淡然道:“你来啦!没有中意的女人吗?”
李斯双手拢于袖中,弯腰缩进了赵括身后,摇头笑笑道:“陛下,斥候骑兵已然派出,警戒了方圆三十里的范围。”
赵括惯于偷袭,自然不会给别人偷袭自己的机会,但凡攻城略地,破城之后必然会派出大量斥候骑兵,以此确保麾下将士们在纵情狂欢的时候不会遭受敌军的突然袭击,这已经成为大商国朝的优良传统。
赵括轻轻颔首,目光转身肃立身侧的冯劫,沉声道,“冯劫。”
冯劫踏前一步,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赵括道:“率三百精兵巡逻,但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冯劫虎吼一声领命而去,这是他最喜欢的活计了,现如今,冯劫嗜杀之名已经在大商国朝的军队中流传开来。
李斯吸了口气,低声道:“若微臣所料不差,此时东胡王必然已经调集大军于王帐之外,正等候陛下自投罗网,却断然料不到陛下竟是声东击西,奇袭东胡王帐为虚,千里奔袭天蓝部落为实……”
赵括嘴角再次绽起狡诈的笑容,好戏这才刚刚开始,这次突袭天蓝部落,完全是意外而已。
李斯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取而代之却的是淡淡的忧虑,低声道:“陛下,我军奇袭天蓝部落,一举平定这个东胡部落斩获颇丰,不过雨雪天气不利牛羊人口的迁徙,这将严重迟滞我军的行军速度,一旦东胡王闻知天蓝部落兵败,必然尽起大军进攻大商国朝的大本营,如此则林胡故地就危险了。”
“不要紧。”赵括淡然道,“从东胡王帐前往天蓝部落遥遥千余里,等东胡王知道天蓝部落兵败的消息,至少也是十天之后的事情,等东胡王组织大军前来又至少需要五天时间,等他来,一切都晚了。”
李斯皱眉道:“陛下,东胡王只怕也会轻骑进犯林胡故地的大本营啊!”
“轻骑奔袭?”赵括阴阴一笑,道,“我倒希望东胡王会蠢到派谴轻骑奔袭大本营,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东胡人没有那么笨的。”
李斯的神色一动,望着赵括背上的皑皑白雪陷入了沉思,他总是跟不上赵括的思路,这让李斯很是气馁,看来对全局的把握,他差赵括不是一点半点啊!
东胡王帐之内,“大商国朝的军队该不会是被冻死在草原上了吧?”东胡王的一个儿子眼睛里闪烁出无比狰狞的厉芒,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勒石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大商国朝的军队虽然多有赵国旧部,却也不致于被冻死在草原。”
“就那几千破兵,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一个东胡头人不耐烦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恶狠狠的说道:“不如尽起大军杀奔林胡本部而去,一举端了大商国朝的老巢,到时候叫他有家回不得,做个孤魂野鬼,冻死,饿死他们。”
勒石凛然道:“切不可轻敌,需知薛阙之战,大商国朝仅凭千余精兵便击败了薛阙本部的万余骑兵,奶头山一战,匈奴单于之子头曼五万精锐竟也拿大商国朝无可奈何啊!”
东胡王点头道:“不错,匈奴骑兵何等骁勇?不想奶头山一战,五万铁骑竟一战而灭,试问在座诸位,谁人自信有这等能力?在不知道大商国朝大军确切动向之前,我军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好。”
东胡王之子瓮声道:“难道大商国朝一年不现身,我们便在王帐等他一年吗?这也太窝囊了。”
“倒也不需要等上一年。”勒石淡淡一笑,说道:“若是大商国朝当真另有所图,料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传回了。”
“报,天蓝部落急报!”勒石话音方落,厅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东胡王等人转头望向外面,只见一人急奔而入,跪到厅下大声道:“大王,涂河上游有部落送信来了。”
“涂河上游?”勒石喃喃低语一声,顷刻间脸色大变,大叫道。“不好,中计了”
东胡王等人的目光霎时落在了勒石身上,勒石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抑下胸中的激荡心情,沉声道:“大哥,如今看来大商国朝的人十之八九已然猜知大哥在外面有消息来源,扬言奇袭王帐是虚,千里奔袭柳天蓝部落是实,若我所料不差,天蓝部落多半已经被大商国朝所灭了。”
“什么!?”东胡王大吃一惊,急道,“快,快报上来。”
那人急将书简呈于东胡王案前,东胡王拆开匆匆阅罢,脸色铁青,望着勒石久久不发一语,唯有一双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震惊之色。
众人见东胡王久久不语,不由急道:“大王,究竟怎么了?”
东胡王哀叹一声,说道:“被勒石说中了,大商国朝于五日之前大破天蓝部落……”
东胡王之子难以置信道:“天蓝部落控弦之士不下两万,竟一战而灭?这不是假消息吧?”
勒石叹道:“你以为天蓝骑兵比之匈奴骑兵战斗力如何?”
东胡王之子道:“匈奴骑兵凶悍,天蓝部落与之相比颇有不如。”
勒石叹道:“五万匈奴铁骑尚且一战而灭,何况两万天蓝部落控弦之士,此非战之罪,实乃大商国朝过于狡诈……”
过了好一会,东胡王始叹了口气向勒石道:“如今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只有一会,勒石蹙紧的眉宇便重新舒展开来,脸上也恢复了原有的从容与恬淡,向东胡王道:“大哥,大商国朝的确令人防不胜防,这次的确让他先赢了一次,不过不要紧,我军仍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大哥可尽起大军、杀奔林胡故地,以雄厚的兵力优势一举击破大商国朝的老巢,只要绝其根基,大商国朝自然败亡,那时候就是我们东胡的天下了。”
东胡王之子拍手道:“叔叔所言极是,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计谋都将毫无用武之地,就让大商国朝尝尝我们东胡铁骑的滋味吧!”
雪住了,呼嚎的北风竟也停了,天地间一片静寂,只有熊熊燃烧的火把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炸开几朵火花。
“有什么声音。”一名士兵忽然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凝听片刻脸色沉重地向另外一名士兵道,“马蹄的声音……三五百骑……速去召唤守城军士。”
士兵话音方落,另外一名士兵也听到了隐隐如雷的蹄声,正从前方苍茫昏暗的雪原上滚滚而来。
“马上吹号,唤醒兄弟们。”
下一刻,嘹亮的牛角号声从壁垒上冲霄而起,震碎了这个寂静而又冰冷的夜晚,紧挨壁垒的军营里顷刻间一片翻沸,兵器、铠甲的撞击声、将士的咒骂声还有混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片刻功夫,便有行动迅速的士兵撑开惺忪的睡眼匆匆奔上了壁垒。
一名队长一边往头上戴冰冷的铁盔,一边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为何吹号?”
放哨的东胡籍士兵跪倒在冰冷的壁垒上,朗声道:“回禀大人,有不明骑军靠近,三百余骑。”
队长脸色一凝,转头望去,只见壁垒外苍茫的雪原上已经隐隐显出了一支模糊的骑兵轮廓。
“弓箭手准备……”
队长一声令下,百多名已经就位的弓箭手匆匆跑上前来,沿着壁垒排成一排,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满,一支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然挂于弦上,瞄准了前方疾驰而来的骑兵。
“打开门,快快打开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骑如飞从狂乱的骑阵中驰骋而出,风一样刮到了壁垒下,借着熊熊燃烧的火光望去,只见马背上赫然坐着毛遂。
“陛下呢?”毛遂翻身落马,来不及整理已经歪掉的冠带,也来不及擦拭一下满脸的汗水,张口问道。
恰在此时,一道雄伟的身影迎了出来,冲毛遂恭恭敬敬的抱拳为礼,朗声道:“石榴参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