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艾柯林特原本希望能和毕约克好好谈一谈,不料他也选在这个时候上吊自尽。
艾柯林特不相信这么多事凑在一起纯属巧合,包柏蓝斯基巡官也不相信,布隆维斯特也不相信。艾柯林特再次拿起麦克笔写下:
艾佛特·古尔博,七十八岁。税务专家???
这个古尔博又是哪号人物?
他想找国安局局长,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这项阴谋涉及多高级别,不知道能相信谁。
有一度他还想找正规警员。有关尼德曼的调查工作由包柏蓝斯基负责,任何相关信息他显然都会有兴趣。但单纯就政治立场而言,这绝对不可行。
他感觉到肩上负担沉重。
现在只剩一个合乎宪法程序的选择,如果最后卷入政治风暴,或许也能提供他些许保护。他现在做的事,只能找老板给予他政治支持。
此刻是星期五下午快四点了,他拿起话筒打给司法部部长,他们相识多年,曾多次在部门会议上碰面。不到五分钟便接通了。
“你好,艾柯林特,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老实说……打这通电话应该是为了看看你认为我有多可靠。”
“可靠?这可真是个怪问题。依我看,你是百分之百可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有一个很不寻常的重大要求。我需要和你与首相开个会,事情很紧急。”
“就这样?”
“很抱歉,我想等我们私下见面后再详细解释。我遇上一件非常惊人的事,我想你和首相都应该被告知。”
“和恐怖分子或威胁评估有关吗?”
“不是,比这个还要严重。我向你提出这个要求,是赌上了我的名誉和前途。”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会问到你的可靠性。你需要多快见到首相?”
“可能的话今天晚上。”
“你这样倒让我有点担心了。”
“不幸的是你的确应该担心。”
“会面时间要多长?”
“大概一个小时。”
“我再打给你。”
部长在十分钟后回电,要艾柯林特在晚上九点半前往首相官邸。放下电话时,艾柯林特手心里全是汗。明天早上我的前途可能就完了。
他打给费格劳拉。
“费格劳拉,今晚九点来找我。最好穿得正式一点。”
“我一向都穿得很正式。”费格劳拉说。
首相用审慎的眼光看着这个宪法保障组组长良久。艾柯林特觉得首相眼镜后面仿佛有齿轮在高速旋转。
首相随后将目光转向在组长作报告的这段时间始终一语不发的费格劳拉。他看到一个异常高大而健壮的女子也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礼貌中还带着期望。接着他再转向司法部部长,只见他听完报告后已是脸色苍白。
过了一会儿,首相深吸一口气,拿下眼镜,向着远方发呆片刻。
“我想我们需要再喝点咖啡。”他说。
“好的,谢谢。”费格劳拉说。
部长拿着保温壶倒咖啡时,艾柯林特点点头致谢。
“我简单重复一遍,以确保我的了解没有错。”首相说道:“你怀疑秘密警察内部有个阴谋集团在从事一些活动,并不符合宪法赋予的权限,而且多年来这个集团还犯下堪称情节重大的罪行。”
“是的。”
“而你来找我是因为不信任秘密警察的领导阶层。”
“不完全是。”艾柯林特说:“我决定直接找首相您是因为这类行为违宪,但我不知道该阴谋集团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误解了什么。说不定这是政府所批准的合法活动,那么我可能会依照错误的或是误解的信息采取行动,进而破坏了某个秘密任务。”
首相看了看部长,两人都明白艾柯林特是为求自保。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你知情吗?”
“完全不知道。”部长回答:“秘密警察交给我的报告里头,完全没有和此事相关的内容。”
“布隆维斯特认为秘密警察内部有派系,他称之为‘札拉千科俱乐部’。”艾柯林特说道。
“我甚至从未听说瑞典曾收容并保护一个如此重要的俄国叛逃者。”首相说:“你说他是在费尔丁执政期间叛逃的?”
“我不认为费尔丁会隐匿这种事。”部长说道:“像这种叛逃行为事关重大,应该会移交给下一任政府。”
艾柯林特轻咳一声清清喉咙。“费尔丁的保守派政府由帕尔梅接手。有件事其实众所周知,我们国安局有些前辈对帕尔梅有些特殊看法……”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忘了告知社会民主党政府?”
艾柯林特点点头。“请各位别忘了费尔丁曾两度执政。每一次联合政府都垮台。第一次他将政权交给于一九七九年组成少数党政府的乌尔斯腾。后来温和党弃守,政府再度垮台,费尔丁于是与人民党联合执政。我猜在那些交接时期,政府内阁应该是一片混乱。也可能只有一小群人知道札拉千科的事,费尔丁首相并不真正知情,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移交给帕尔梅。”
“那么负责的人是谁?”首相问道。
除了费格劳拉之外,其他人都摇头。
“我想媒体一定会风闻。”首相说。
“布隆维斯特和《千禧年》就打算刊载。换句话说,我们陷入了所谓进退维谷的困境。”艾柯林特刻意用了“我们”一词。
首相点头认同。他明白事态严重。“那么我得先谢谢你这么快就来告诉我这件事。通常我不会答应这种没有事先安排的会面,不过部长说你是个谨慎的人,既然不通过正常渠道来见我,想必是有重大事情。”
艾柯林特稍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首相的怒火是不会延烧到他了。
“现在我们得决定该如何应对。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也许可以算有。”艾柯林特试探地说道。
接着他沉默许久,费格劳拉只好清清嗓子说道:“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请说。”首相说。
“如果政府真的不知情,那么这项行动就是非法的,行动负责人因为逾越权限而成了犯罪的公务员。如果我们能证实布隆维斯特的所有说辞,就表示国安局内有一群警员长期以来都在从事犯罪活动。那么问题将分为两个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我们得问问: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谁要负责?一个组织完善的警察机构怎么会发展出这种阴谋?我本身在国安局工作,也很引以为傲。这种事怎么可能持续这么久?这种行动如何隐瞒又如何获得资金?”
“说下去。”首相说。
“将来很可能会出版很多书讨论这第一部分。但有一点很明显,他们一定有资金,而且每年恐怕至少有几百万克朗。我查过秘密警察的预算,并没有发现任何像分配给‘札拉千科俱乐部’的额度。但你们也知道,有些秘密资金由秘书长和预算主任掌控,我无法取得资料。”
首相沉着脸点了点头。为什么管理秘密警察总是有如一场梦魇?
“第二部分是:有谁涉入其中?或者说得更明确一点,应该逮捕哪些人?依我之见,这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取决于您在接下来几分钟内所作的决定。”她对首相说。
艾柯林特不禁倒抽一口气。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往费格劳拉的胫骨踢一脚。她完全省略委婉的客套话,直指首相本人应该负责。他自己也打算最后要作出同样结论,但事先可得迂回曲折地兜好大一圈。
“你认为我应该作出什么决定?”
“我想我们关心的事是一样的。我在宪法保障组工作三年了,我认为这个单位对瑞典民主制度非常重要。近几年来,秘密警察都在宪法体制内恰如其分地工作,我当然不希望丑闻影响到国安局。我们必须知道这起案例只是少数个人犯下的罪行,这点很重要。”
“这种行动绝对不可能是政府批准的。”部长说。
费格劳拉点点头,想了几秒钟。“在我看来,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这件丑闻牵连到政府,但如果政府企图掩盖,就可能受牵连。”
“政府并没有掩盖犯罪行为。”部长说道。
“对,可是假设,只是假设,政府可能会想这么做,那么将会引起莫大的公愤。”
“接着说。”首相说道。
“我们宪法保障组为了调查这件事,不得不执行一项本身就违规的行动,也导致情况变得复杂。所以我们希望一切都能合法合宪。”
“我们都这么希望。”首相说。
“那么我建议您以首相的身份指示宪法保障组尽快厘清此事。”费格劳拉说:“以书面下令,授予我们必要的权限。”
“我想你的提议恐怕不合法。”部长说。
“绝对合法。只要有违宪之虞,政府就有权力采取极大范围的措施。如果有一群军人或警察开始实施独立的外交政策,瑞典实际上已经发生政变了。”
“外交政策?”部长不解。
首相忽然点了点头。
“札拉千科背叛了外国政权。”费格劳拉解释道:“据布隆维斯特的说法,他将信息提供给外国的情报单位。如果政府不知情,就等同于政变了。”
“你的论点我明白。”首相说:“现在换我说说我的看法。”
他站起来绕桌子一圈,最后在艾柯林特面前站定。
“你有个非常有才干的同事。她可说是一针见血。”
艾柯林特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首相接着转向司法部部长。
“把你的国务秘书和法务司司长找来。明天早上,我就要看到一份特别授权宪法保障组处理此事的文件。他们的任务是确认我们刚刚讨论的事究竟是真是假、搜集证据证明其牵连范围有多广,并找出负责或涉及的有哪些人。文件上不得注明你们在进行初步调查,我也许弄错了,但我以为在这个情况下,只有检察总长能指派初步调查的负责人。但我能授权让你进行个人调查,因此你要作一份正式公开的报告,你懂吗?”
“我懂,不过我想声明一下,我自己以前也当过检察官。”
“我们请法务司司长看一看,究竟该如何措词才正确。总之,调查工作由你一人负责,但可以挑选你需要的助手。如果发现犯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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