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人丛中忽然有人大喊:「谢晓峰,你错了,该死的是铁开诚,不是你,因为」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顿,就像是突然被快刀刃割断。
一个人从人丛中冲出来,双睛凸出,磴著铁开诚彷佛想说什?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来,人已倒下,后背赫然插著柄尖刀,已直没至柄。
可是另一追的人丛中却有人替他说了下去:「因红旗镖局的令旗,早就已被他沾辱了,早已变得不值一文,他」说到这里,声音又被割斯,又有一个人血淋淋的冲出来倒地而死。
可是世上居然真有不怕死的人,死并没有吓住他们。
西面又有人嘶声大喊:「他外表忠厚,内藏奸诈,非但铁老镖头死得不明不白,而且」这人一面大喊,一面已奔出人丛,忽然间,刀光一闪,穿出入他的咽喉。
北面立刻又有人替他接著说了下去:「而且西城后那藏娇的金屋,也是他买下的,只因老镖头新丧,他不能不避些嫌疑,最近很少去那里,才被胡非乘虚而入。」
这次说话的人显然武功较高,已避开了两次暗算,窜上了屋层,又接著道.「刚才胡非生怕被他杀了灭囗,所以才不敢说,想不到他不说也难逃一死!」
他一面说,一面向后退,说到「死」时,屋脊后突然有一道剑光飞出,从他的后颈刺入,咽喉穿出,鲜血飞溅出,这人骨碌碌从屋顶上滚了下来,落在街心。
长街一片死寂。
片刻间就已有四个人血溅长街,已令人心惊胆裂,何况他们死得又如此悲壮,如此惨烈。
铁开诚却还是神色不变,冷冷道:「铁义。」
一个健壮高大的镖师越众而出,躬身道:「在。」
铁开诚道:「去查一查这四个人是谁主使的,竟敢到这里来颠倒黑白,血囗喷人。」
铁义道:「是。」
谢晓峰道:「他们若真是血口喷人,你何必杀人灭口!」
奴开诫冷笑道:「你看见了杀人的是谁十.」谢晓峰忽然跃起,窜入人丛,只见他身形四起四落,就有四但人从人丛中飞出来,「砰」的一响,重重落在街心,穿著打扮,正是红旗镖局的镖师。
铁开诚居然远是神色不变,道:「铁义。」
玟义道:「在。」
铁开诚道:「你再去查一查,这四人是什来历,身上穿的衣服是从那里来的。」
他们穿的这种紧身衣,并不是什稀奇珍贵之物,红旗镖局的镖头穿得,别人也一样穿得。
铁义口中道:「是。」却连动都不动。
铁开诚道:「你为什还不去!」
铁义脸上忽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忽然咬了咬于,大声道:「我用不著去查,因为这些衣服都是我买的,谢大侠手里的这朵珠花,也是我买的。」
铁开诚的脸色骤然变了,他当然知道谢晓峰手上这朵珠花是从那里来的。
谢晓峰当然也知道。
他从那猫一样的女人头上,摘下了这朵珠花,当作杀人的暗器。
铁义大声道:「总镖头给了我三百两银票,叫我到天宾号去买了这朵珠花和一双镯子,剩下的二十多两还给了我。」
「铁开诚买的珠花,怎会到了那猫一样女人的头上!」
谢晓峰忽然一把提起铁义,就好像提著个纸人一样,斜飞四丈,掠上屋顶。
只听急风骡*,十余道寒光堪堪从他们足底擦过,谢晓峰出手若是慢了一步,铁义也已被杀了灭口。
但是这屋上也不安全,他的脚还末站稳,屋脊后又有一道剑光飞出。
直刺谢晓峰咽喉。
剑光如鹫虹,如匹练,刺出这一剑的,无疑是位高手,使用的必定是把好剑。
现在他们想杀的人,已不是铁义,而是谢晓峰。
谢晓峰左手挟住一个人,右手捻著珠花,眼看这一剑已将刺入他咽喉。
他的右手忽然抬起,以珠花的柄,托起了剑锋,只听「波」的一声,一颗珍珠弹起,飞起两尺,接著又是一颗珍珠弹起,去势更快,两粒珍珠凌空一撞,第一粒珍珠斜飞向左,直打使剑的黑衣人右腮。
这人一偏头就闪了过去,却想不到第二颗珍珠竟是下坠之势,已打在他持剑的手臂曲池穴上,长剑落下时,谢晓峰的人已去远了。
雨丝如重廉,眨眼间连他的人影都已看不见o.铁开诚站在油布伞下,非但完全不动神色,身子也纹风不动。
一直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著伞的镖师,忽然压低声音道:「追不追!」
铁开诚冷冷道:「追不上又何必去追?.」这镖师道:「可是这件事不解释清楚,只怕再难服众。」
铁开诚冷笑,道:「若有人不服,杀无赦!」
雨势不停,天色渐黯。
小小的土地庙里阴森而潮湿,铁义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呕吐。
等他能开口说话时,就立刻说出了他所知道之事。
.「被暗算死的那四个人,全都是老镖头的旧部,最后在屋顶上被刺杀的是镖师,其余的三个都是老镖头贴身的人。」
「两个月以前,有一天雷电交作,雨干得比今天更大。」
「那天晚上,老镖头彷佛有些心事,契饭时多喝了两杯酒,很早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听到了他老人家暴毙的消息。」
「老年人酒后病发,本不是什奇怪的事,可是当天晚上在后院里当值班的人,却听见了老镖师房里有人在争吵,其中一个竟是铁开诚的声音。」
「铁开诚虽是老镖头收养的义子,可是老镖头对他一向比嫡亲的儿子还好,他平时倒也还能克尽孝道,那天他居然敢逆离睢犯上,和老镖头争吵起来,已经是怪事。」
「何况,老镖头的死囚,若真是酒后病发,临死前那里还有与人争吵的力气!」
「更奇怪的是,从那一天晚上一直到发丧时,铁开诚都不准别人接近老镖头的尸体,连尸衣都是铁开诚自己动手替他老人家穿上的。」
「所以大家都认为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不过谁也不敢说出来。」
听到这里,谢晓峰才问:「当天晚上在后院当值的,就是那四个人!」
铰义道:「就是他们。」
谢境峰道:「老镖头的夫人呢!」
铁义道:「他们多年前就已分房而眠了。」
谢境峰道:「别的人都没有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
蚀义道:「那天晚上雷雨太大,除了当值的那四个人责任在身,不敢疏忽外,其余的人都喝了点酒,而且睡得很早。」
谢晓峰道:「出事之后,镖局里既然有那多闲话,铁开诚当然也会听到一些,当然也知道这些话是那里传出来的。」
蚀义道:「当然。」
谢晓峰道:「他对那四个人,难道一直都没有什举动!」
铁义道:「这件事本无证据,他若忽然对他们有所举动,岂非反而更惹人疑心,他年纪虽不大,城府却极深,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可是大殓后还不到三天,他就另外找了个理由,将他们四个人逐出了镖局。」
谢晓峰道:「他找的是什理由!」
找义道:「服丧期中,酒醉滋事。」
谢晓峰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知义道:「他们身受老镖头的大恩,心里又有冤屈难诉,多喝了点酒,也是难免的。」
谢晓峰道:「他为什不借这个缘故,索性将他们杀了灭口!」
绒义道:「因为他不愿自己动手,等他们一出镖局,他就找了个人在暗中去追杀他们。」
谢晓峰道:「他找的人是谁!」
贼义道:「是我。」
谢晓峰道:「但是你却不忍下手?」
致义黯然道:「我实在不忍,只拿了他们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谢晓峰道:「他叫你去买珠花,送给他的外室,又叫你去替他杀人灭口,当然已把你当作他的心腹亲信。」
铁义道:「我本是他的书童,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的,可是」他的脸在扭曲:「可是老镖头一生侠义,待我也不薄,我我穴在不忍眼见著他冤渖海底,本来我也不敢背叛铁开诚的,可是我眼看著他们四个人,死得那悲壮惨烈,我我实在」他哽咽的声音,忽然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他们今天敢挺身而出,直揭铁开诚的罪状,就因为他们看见了谢大侠,知道谢大侠绝不会让他们就这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只要谢大侠肯仗义出手,我我一死也不足惜。」
他以头撞地,满面流血,忽然从靴筒里拨出把尖刀,反手刺自己的心口。
可是这刀忽然间就已到了谢娆峰手里。
谢晓峰凝视著他,道:「不管我是不是答应你,你都不必死的。」
铁义道:「我我只怕谢大侠还信不过我的话,只有以一死来表明心迹。」
谢晓峰道:「我相信你。」
第三十三章 血洗红旗
阴森的庙宇,沈默的神祗,无论听见多悲惨的事,都不会开口的。
可是冥冥中却自然有双眼睛,在冷冷的观察着人世间的悲伤和罪恶,真诚和虚假,他自己虽然不开口,也不出手,却自然会假一个人的手,来执行他的力量和法律。这个人,当然是个公正而聪明的人,这双手当然是双强而有力的手。
铁义忽然又道:「可是谢大侠也一定要特别小心,铁开诚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他的剑远比老镖头昔年全盛时更快、更可怕。」
谢晓峰道:「他的武功,难道不是铁老镖头传授的。」
铁义道:「大部份都是,只不过他的剑法,又比老镖头多出了十叁招。」
他目中露出恐惧之色:「据说这十叁招剑法之毒辣锋利,世上至今还没有人能招架抵挡。」
谢晓峰道:「你知道这十叁招剑法是什麽人传授给他的!」
铁义道:「我知道。」
谢晓峰道:「是谁!」
铁义道:「燕十叁。」
黄昏,雨停。
夕阳下现出一弯彩虹,在暴雨之後,看来更是说不出的宁静美丽。
故老相传,彩虹出现时,总会为人间带来幸福和平。可是夕阳为什麽仍然红如血?
镖旗也依旧红如血。
十叁面镖旗,十叁辆车,车已停下,停在一家客栈的後院里。
铁开诚站在淌水的屋后下,看着车上的镖旗,忽然道:「折下来。」
镖师们迟疑着,没有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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