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色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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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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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焕之动了下,似要出列。连镌久微微侧过身,手肘正巧挡住他半个身子。

明泉右眉一挑,对着连镌久目露询问。

后者若无其事地垂下头,依旧不发一言。

明泉自嘲似的笑笑,“退朝吧。”

严实深吸一口气,“退朝!”

明泉一步一步、徐徐拾阶而下,经过连镌久和杨焕之时脚步一顿,鼻子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上朝前,严实就派人把梅花从翠竹居运进明泉宫了。

明泉下朝后选了一盆枝桠蜿蜒,状如游龙的游龙梅和一盆茎杆遒劲,点点鲜红的宫粉梅放在园子里,又留了几盆普通的给几位太妃,其余都送去长庆宫。

她手指轻轻抚过宫粉梅含苞待放的花蕊,忽道:“严实,宣沈南风大人进宫赏梅。”

严实领了命匆匆而去,只是未几又匆匆回来道:“左相连镌久求见。”

明泉沉默了下,“宣。”

即使天天见到他,她仍看出他的身材日渐发福,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远远看去,就像个细致的大雪人。

“臣连镌久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拨弄着梅花枝杆,状似无心地问道:“连相看这两株梅花如何?”

连镌久仰头看了眼道:“风姿各异,相映成趣。”

“朕看连相与杨尚书二人也是各有所长,相映成趣啊。”她似笑非笑。

燕草碧丝中,游龙梅曲折缠绵,宫粉梅俊挺直拔,两株梅花相携傲立,共拒寒冬。

连镌久从袖子中抽出奏折,“臣有本启奏!”

明泉缓缓接过奏折,“连卿平身。”

严实上前一步,搀着连镌久站起。

明泉的脸色随着奏折的翻阅越来越阴沉,最后啪得甩至地上!

“荒谬!”

阿修巍巍居然说她贪图慕流星美色,置宣狄邦交于无物,敷衍来使,意图包庇!

“皇上,狄族拥有黑狮铁骑,与北夷争风骑,我朝帝轻骑并称为当世三大强兵。阿修西达更是精通兵法,擅长游击。若与之为敌,则必须立即着手募集粮草,调蔺郡王于雍州坐镇。幸好北夷自顾无暇,不足为虑。”连镌久不紧不慢道。

好个以退为进!明泉冷声道:“朕有说要与狄族开战吗?”

“阿修巍巍的新娘已回到狄族,并亲口指认被慕流星强虏。阿修西达已与西芜八族联盟,声势浩大。如今箭已上弦,一触即发!”

“阿修巍巍的新娘回了狄族指认慕流星?几时的事?”难道又是被迫?可是纪陬会对女儿变成异族手中的棋子而坐视不理?还是……为了扳道慕流星,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准备破釜沉舟,玉石俱焚?

“昨天收到的八百里加急,由高阳王亲自确认。”

高阳王?又是高阳王。

指甲猛地刺入掌心,她嘴上冷冷地笑,“沈南风又是如何审理?”

“沈大人正在等阿修巍巍新娘的亲笔信函。”

冒充笔迹又有何难?沈南风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皇上,沈南风沈大人觐见。”严实站在不远处。

“宣。”

沈南风现在的样子让明泉小吃一惊。今早在朝上她没注意,现在就近了看才发觉短短一日,他仿佛老了十岁。同样俊朗的外表,却有种憔悴不堪负荷的感觉。

他是极聪明的人,又善于揣摩上意,因此早就明白慕流星是获罪不得的。他原以为这是他一鸣惊人、平步青云的大好时机,却不想一审之下才知道这桩案件里牵扯甚广。阿修巍巍、高阳王、纪陬……几大势力纠集成一团与他对峙。如今别说是有功,单是无过就已难如登天。

“你昨天收到八百里加急为何不及时禀报?”怪不得满朝噤声,想必自己好色之名已举朝皆知、名扬异域了!

“臣来过几次,但皇上一直与杨大人密议,因此不敢打扰。”沈南风也是一肚子怨气,好好一个立功机会现在变成里外不是人。连那些旧友也暗嘲他是女帝新宠,比礼部尚书还懂得如何充实后宫。

明泉一怔,想起昨日自己去了翠竹居。而杨焕之一直关在乾坤殿里,定是回去后才得到消息,而皇宫又有门禁,才不得不在早朝时奏明。

想到这里,她对连镌久今早的举动倒也释然。毕竟庙堂上公然议论皇帝的品行,的确是大不敬。

“阿修巍巍现在何处?”

“外事馆。”

“他倒沉得住气。慕流星可有什么解释?”

沈南风想到天牢里趾高气扬的大爷就面露愁容,“他说要见斐帝师。不过斐帝师这几天似乎不在京城。”

她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也罢,此事让朕再想想。”她背着身,挥挥手。

连镌久和沈南风互视一眼,双双退下。

只要明泉肯思考表示事情还有余地。在他们看来,只要皇上松松口,以一个慕流星换与狄族的友好还是颇为划算的。

明泉当然也不是没考虑到这点,换了旁人,她早就答应了。可是慕流星是斐旭的亲弟弟,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想象斐旭会如何……

若今天当皇帝的是太子汤,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步田地了吧。

至少……高阳王还会韬晦得更深些。

严实默然地望着女帝与苍天相伴的萧索身影,仿佛这天地间,再无人能与之并肩。

清风优缓,吹拂起她腰间的细带,飘展着伸向前方,却怎么也及不上她的目光。

当、当、当……

指挑古筝的乐音自墙外骤鸣,笼罩在明泉与天地间的屏障似乎应声碎裂。

她蓦然回神,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淡淡的忧伤如山雾冰绡,依依袅袅,从墙的另一侧慢慢渗透开来。

似是少妇闺阁幽怨,又似鳏寡年老悲凉。

仿佛满城繁华,举目锦绣,天地间却还是剩下自己一人孤独偷生。

明泉想到父皇早逝,兄弟反目,自己贵为九五之尊,却和孤儿般无人怜惜,不禁悲从心来,双目含泪。

曲到低潮,突得峰回路转!弦张声驰,如雷电交加,暴雨狂倾之夜,百万雄师踏破沙场,气势如宏,大杀四方!天上地下已无人可挡,也无人敢挡!

明泉只觉一口意气从胸腔涌上,热血直冲脑门,几乎忍不住要披甲挂帅,以千万兵马之勇,破心中郁郁!

当!

琴声轧然而止!

明泉失落间长长松出一口气,恍然惊觉身上竟已出了一身大汗。

“严实,去问问刚才是谁在弹筝?”

严实如梦初醒,连话都没回就拔腿跑出去。

稍顷,他回禀道:“是安侍臣大人。”

安莲?!

她环臂抱胸,说不出心底五味杂陈,是何种滋味。

钓鱼

入夜浸凉。

明泉坐在案前,将有关狄族的卷宗又翻了一遍。

居于穷山,傍以恶水,多以打猎为生。信奉兽神,举族皆兵。

她将卷宗一扔,手无意识地敲着脑袋,似乎想敲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智慧是累积的,不是敲击的。”斐旭调侃的声音自内室响起。

“朕最后警告一次,再未经允许擅自出入朕的寝宫,就别怪朕以刺客之名将你收入天牢好好反省。”

“皇上不是想把我收入后宫吗?怎么几天不见,待遇差这么多?”斐旭掀起珠帘,抱胸浅笑。明目流转间,掩不住疲惫。

看到他,明泉心下稍定,斐旭的笑容随时随地都给人一切尽在掌握的可靠感。

“你再不出现,朕可真要把慕流星定罪了。”

“皇上现在改变主意了?”

“那要看,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弟弟生死攸关,斐旭不可能坐以待毙。那么他这几日的消失,想必与慕流星的案子有关。

雍州太远,即使马不停蹄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往返。那他去了哪里?明泉捉摸不透。

“我去了频州找一个人。”

“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眼眸难得阴郁,“不过死了。”

“你找的人……是不是沐可安娜?”

斐旭下颚一紧。

原来如此,怪不得狄族突然将沐可安娜抬出来指证慕流星,原来是死无对证。而纪陬想必是知道女儿死了,不如用她的名义再做点文章。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也有种丧心病狂的父亲。

“慕流星犯的是欺君之罪。”还骗她说什么闯进婚礼没见到人。

“不,他说的是实话。”斐旭替慕流星解释成了习惯,“那场婚宴的确是阿修巍巍设下的圈套。应该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圈套。沐可安娜是自己偷跑出来,半路遇到流星的。”

“若他早点讲,由朕派高手保护,兴许她就不会死。”

“皇上,你那时看起来的确不可信。”

“朕那时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大宣总兵多得是,帝师却只有一个。她眉头一蹙,“你刚才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是个大圈套?难道……他们要对付的人其实是……”

“我。”斐旭苦笑,“沐可安娜,流星都是被我连累的。”

“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朕吧?”哼。斐旭是她最为倚重的头脑,除掉他,等于砍掉她一只手臂,“还有谁知道慕流星是你弟弟?”

“除我之外,还有两个人。”他叹了口气,“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师父。”

“你有师父?”她诧异地问。

斐旭来历成谜,连父皇都绝口不提。如果不是知道慕流星是他弟弟,她几乎怀疑他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很不幸,我有。”

“他现在哪里?”

“高阳王府。”

她脸色一沉,“做什么?”

“西席。”

事情揭开层层面纱,真相昭然。

狄族、高阳王、方陬明面上是要置慕流星于死地,而实际上,矛头直指斐旭,和站在他身后的她!

“你做过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她忍不住质问。不然师父怎么会千辛万苦地跑来对付他?还是他飞黄腾达后就把师父抛诸脑后了。

斐旭默了会,幽幽道:“皇上可有听过废门?”

“朕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这步田地。”明泉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什么,道,“传言废门每代只传一个弟子,人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能……”她目光紧紧盯着他,生怕漏过一个细微表情。

“我就是废门第七代弟子,废墟。”

她古怪地撇了撇嘴角,“你师父叫什么?”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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