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她是心脏绞痛得难受才晕过去的。“放心吧!我死不了的,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风姬和龙胤同时愣了一会儿。死!离第十五个出潮日只剩下一个半出潮日。
风姬突然转跑到窗口掩住嘴巴,不让她哽咽的声音传到莎儿耳中。
“怎么了?妈,你在哭?”
风姬并没有回答,她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爸,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龙胤知道早晚都得说,早说只是让她早点有心理准备。“还记不记得玻璃书的预言?”
“知道,如果我没有嫁给杜青,风骚王国会被毁,难道妈是为了风骚王国的命运在难过?”
“不是的,在预言后头还有一段话——如果你不能嫁给杜青,在第十五个出潮日的夜晚,你就会死掉。”
“我会死?”她睁大了眼。
“现在已经是接近第十四个出潮日了,我们是因为无法为你做任何改变而心疼你。”他从背后搂住了风姬,她则泣不成声地偎进他怀里。
“我快死了。”她茫然地说。
“莎儿——”
“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死,我们回火龙堡去好吗?”她不想死在杜青看得到的地方。
“好。”这或许是他们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杜青回到了天界,城堡内已被收拾整齐,昔日婚礼热闹的场景已不复见,伶月殿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角落一朵花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那天婚礼上的花,现在却枯萎了。
他依稀记得,那天她穿着白纱的样子,像个美丽的新娘,而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却被他一手扼杀。
芷嫣的话反复地在他脑中回荡——你怕会永远沉迷在摆脱不了我的阴影中?
是的,他怕。
知道自己对她早已不是男女之爱,但是他怕会再度沉沦下去,他是个失败的懦夫,无法面对挑战的懦夫。
那天,凡妮莎的神情叫他心颤,那是张没有悲伤,没有生机的脸,更没有任何情绪,如果说还留点什么的话,那就是麻木。
他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明白她做得到。
他是个爱情逃犯,想拥有,却又害怕失去。
她的离去,不知不觉中,竟带走了他的一段生命。
爱情之美,能叫人以死相许;爱情之美,能叫人死而复生。
没有人知道是谁创造爱情,自古以来,就没人敢承认,因为一承认,便会有数以万计失恋的人,等着砍这个“元凶”。
爱——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而她——正在等待死神的召唤。
她不吃、不喝、不睡、不说,只是坐在窗棂上,手一直放在腹部感受肚里那股强悍的生命力。
她的生命力还不及“他”来得强烈。
再经过七个月亮升起,就是她随着月亮离去的时刻,天!她想生下这孩子,想摸摸他,想抱抱他。
她的力气也在一天一天地减弱,生命也会一天一天地消减,直到完全消失。
“莎儿。”
风姬在外头站了许久,还是决定进来。
凡妮莎没有说话,只是无神地看着她。
她知道现在不管做任何事,莎儿都不会在乎,只会静静地望着她,有时候她觉得她在听她说话,有时候却认为,她全身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
“别这样对自己,这不公平。你有孩子啊!连一个小生命都会为他的生存做努力,何况是你。”
握着她的手,告诉莎儿她的决定:“我会想办法救你,我去找杜青,逼他跟你成亲。”
“不!”
多日未曾开口的凡妮莎,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声音都哑了。
“莎儿——”
“不要去找他!不要让他知道孩子。”她在镜中见过自己现在面黄肌瘦的丑样子,她无法忍受他厌恶的眼神。
“如果他知道孩子的事,也许就会娶你。”
“不,不要找他,不要他知道孩子,我宁可现在就死也不愿意让他看见我。”
说着,她伸出手指,从指尖发出白光,想射向自己,却被风姬用手掌整个包住。“不要这样做,不要,你是我惟一的宝贝啊!”
一道汩汩的鲜血从她们紧紧包住的指缝中流出,染红了雪白的床巾。
她心疼女儿的痴、女儿的傻,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宝贝香消玉殒,看她一天一天地受着折磨。
她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吹向莎儿,她晕眩了过去。
“龙胤,你在哪儿?”她对着空气说着。
“怎么回事?”
一阵小旋风,龙胤来到了她身前。
“我要带她回风骚王国,将她浸在冰河里。”
“你——”
“我不能再见她这么难受,你看不出她已经随着心慢慢死去了吗?现在只有冰河里的冰寒之气能暂时冻住她的痛苦。”风姬悲伤地说。
“好,我立刻就带她去。”
躺在冰河里的凡妮莎,脸色就如同冰石一样雪白,一片白纱覆着她的身子。
“即使拚了生命,我也要带杜青回来救莎儿。”风姬小声痛苦地说道。
“姬儿……”龙胤揽住她的肩膀,想将力量传给她。
“她是我怀胎生下的宝贝,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她,只求她能不再受这些折磨。回天界得耗去二天的时间,那就只剩下五天了……还有五天她就会永远的离开我们,我要赶去天界抓回杜青,时间急迫,我要走了。”风姬说。
“我跟你去。”
“不,你留下来看着莎儿。”
“……好吧!那你小心点。”
“嗯,我走了。”看了莎儿最后一眼,风姬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你一定要带他回来。”
龙胤祈求着。
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谅解他,认为他是个负心汉,爱情大骗子。
杜青闷闷不乐地坐在花园里思忖着。
自从逃婚事件发生后,每个人见了他,都是给他一记大白眼,好像他是千古大罪人。
他已经后悔了。
可是这后悔来得太迟、太晚了。
“杜青!”
一个女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他仿佛见过她。“我好像见过你。”
“我是凡妮莎的母亲。”
“凡妮莎……”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那个被你抛弃的受害者吧!”她语气锋利,夹枪带棍地嘲讽着。
“怎么会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你跟我回去见凡妮莎。”
“凡妮莎!她怎么了?”心被重重地抨击着。
“托你的福,她就快死了,要不是为了救她,我根本就不想再来见你。”
“快死了?怎么会!?”
“这一切都是千年前的约定。”
“就算是为了千年前的约定,她也不该会有生命危险。”他记得那约定只是要他俩成亲而已。
“你知道那约定?”
“她曾经告诉过我这桩被决定的婚姻。”
“她说的是她知道的部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你们之间无法结婚,她就会在第十五个出潮日死去。”
“天!这怎么会——”他震惊得张大了嘴。
“她本来是要来杀你的,没想到却会爱上你。我不求你爱她,但是我希望你能跟她结婚,因为三天之后,就是第十五个出潮日。”
“三天?还有三天她就会死去……”
“请你跟我走,你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如果你不愿娶她,她跟肚里的孩子就会一起死去。”
“什么孩子!?”恐惧猛地攫住他整颗心,老天!不要。
“她有了你的孩子。”
“什么?”如巨雷轰顶,他呆愣在原地。
“在你离开到鹰堡的时候,她以为你会爱上她,直到她发现她错了。”
“带我去找她!”
这生他是再也无法放下那个傻女人,他会用他所有的爱去填满她的伤口。
凡妮莎!
你一定要等我。
终曲今晚的月亮出奇的鲜红,远远望去,像极了一片血海。
夜枭在树林里低嚎,听似凄凉。
禁地内,杜青抱着凡妮莎轻似羽毛的身子,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他久久不能动弹,眼泪聚集在眼眶里打转。他做了什么?
刚到这儿时,看到她躺在冰河内,僵硬的小身体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直到抱着她,才感受到她心房微弱的跳动声响。
“凡妮莎……”
隐约间,她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她很想睁开双眼,却没有力气翻动眼皮,她好累好想睡觉。为什么老是要吵她,她发觉脸颊上有水滴,是下雨了吗?
终于,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随即发现杜青就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
“杜青……不!”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她不要见他。
“凡妮莎。”他轻唤,眼中满是疼惜。
“不要碰我,不要。”她无措地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凡妮莎!不要这样。”杜青扳住她身子,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这张苍白憔悴的脸,怎能让他看见?她哭了,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落下。即使在他不要她的时候,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但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他心疼她的傻,他颤抖着吻去她的泪水,抚平她的痛苦。“傻瓜,你以为你变丑了,我就会不要你吗?你以为我只在乎你的样子?”
她闭着眼,知道他正吻去她的泪水,却发现有更多的水滴落在她颊上,她睁开眼——那是他的眼泪。
“不要哭,不要为一个你不爱的人落泪,不值得。”她用手拭去他的泪水。
他无法爱她,而她,则是无法不去爱他。
她宁愿受所有的苦,也不愿让他承受一分一毫。
“我爱你,我怎么能不爱你?傻瓜!以天为誓,你将成为我的妻子。”
“你愿意娶我?”老天,她是不是在作梦?
“是,我要娶你,我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忙着爱你。”他暂时没有东西给她,但是他吻了凡妮莎的无名指,以吻代之。
天上的绯月渐渐散去,夜空顿时变得明晰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