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更教他不耐到爆。
“快点、快点。”闻人遥在前头喊着,压根没发觉他的脸色臭到不行。
“遥少到底是赶着要上哪?”他没好气地问道。
一早陪着他用膳,随即便上街,到处东买西买,买了一篮子金纸蜡烛和素果,顺道到闻人酒馆用中膳,然后又拉着他往城外跑。
他究竟想怎么着?
说他以往身子骨不佳,慕容决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待会你就知道了。”
“可若是再往这个方向走的话,就准备要出城了。”他的眉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拢起。“我可不知道二爷是否说了可以让你出城。”
自几个月前的那一日起,慕容决猛然发觉,闻人唯等三人似乎开始将闻人遥这个麻烦往他身上丢,从此而后,闻人遥的一切就绑在他身上了,若闻人遥有任何差池,他们便立即磨刀霍霍,准备拿自己开刀。
“放心,二哥没道理不让我去的。”闻人遥回头看他,笑得一脸爽朗。
睇着这笑容,心中烦闷顿时消散大半,不禁摇头暗骂自己没用,何时这么简单地任由他牵动心情来着?
“走吧!”闻人遥紧牵着他的手。
“属下遵命。”要不,他还能怎么着?
任由闻人遥牵着,感觉他微温的掌心,他的掌心细嫩如绢,若不是早巳确定他为男儿身,他真要以为如此细嫩的掌心乃是姑娘之手。
走在前头的闻人遥蓦地停下脚步。
“怎么着?”慕容决不解问道。
闻人遥回头睇着他,视线缓缓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你方才干么搔我的掌心?”白玉似的俊脸上淡漾着一抹红晕,不知是跑步所致,还是另有隐情。
“有吗?”慕容决微愕。
“有。”他斩钉截铁地道。
“是吗?”是他不知不觉中搔了他的掌心?那又怎么着?“不碍事吧?”
谁要他这个不事生产,成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掌心如此地细致柔嫩?
“当然是不碍事,只是……”很怪耶!
“只是怎么着?你不是要带我上哪?”慕容决不耐地道:“再不走,我怕就快要下雨了。”
这点小事,是男人就不需要搁在心上,
“知道了。”闻人遥扁了扁嘴,像是要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闷闷地闭上嘴。“走吧!”
慕容决不怎么为意地跟着他走,尽管走到了人潮较疏散的街道,闻人遥的手依旧不放,经过身旁的人莫不为他俩的举动而侧目,他不禁微挑起眉,没好气地道:“遥少,这儿人比较少了。”
“所以呢?”闻人遥没心眼地回答。
慕容决微挑肩,目光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手牵着手走路,很容易引人胡思乱想的。”
他是无所谓,但闻人遥呢?
若是可以,他不希望引起任何会令闻人唯找他麻烦的误会。
“谁会胡思乱想?无聊!”闻人遥依旧死心眼地道。
“呃,遥少,你知道我是谁吧?”慕容决无所谓地任由他牵着走,一路走到城门外,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意思?”走到城门外,转往郊外十里亭方向走。
“可千万别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们。”
“什么意思啊你?”他没好气地回头瞪慕容决。
“我怕你牵着牵着,会要我抱你。”他必须事先声明,他向来不爱亲近人,就连自家兄弟,他都不曾热络过,更遑论一个外人?
“谁要你抱来着?”闻人遥略微不悦地甩开他的手。“容决,我倒觉得你愈来愈不尊重我了,压根没将我放在眼里?”
“是吗?肯定是遥少的错觉。”他睇着空荡荡的手心,一贯漫不经心地道。
堂堂慕容府的大少爷,为了寻宝而沦落成一个照顾小孩的小奴,经过许久时间了,又无法查探想要的线索,也莫怪他会愈来愈不耐,而慢慢地将不耐的情绪展现在外。
眼看一年的期限就快要到了,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实在没空闲再与闻人遥玩闹;届时若他无法在期限前将琉璃纸拿到手,丢脸的可是他自己。
“哦,是吗?”闻人遥学着他懒懒的腔调。
真不是他要说容决,他真的不若先前所见的斯文卓尔,压根不见儒雅风范,反倒是觉得他老是在虚应他,彷若对他不耐极了。
回想起来,他似乎已经很久不见容决的笑容了,总觉得他最近说起话来,总是拐弯抹角地训斥他。
怎会变成这样?
当初教他一见如故的感觉不见了,沉稳的笑意也消失了,如今的容决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满嘴毒舌和坏心眼。
“可不就是如此?”慕容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闻人遥微恼道。
瞧,容决就是这般无所谓,就算他予以反击了,他的反应顶多也只是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容让,可实际上,他瞧得出来,他那无奈的表情在在显示他不愿意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不小了,眼看就快要满十六了,瞧,他的身子也长高了,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长得和容决一样高!
到时候,他也要学他,居高临下地瞧人,唇角再抹上玩世不恭又坏心眼的笑。
慕容决没好气地睐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走近他,勉为其难地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拍了拍他的肩,半哄半骗地道:“好了好了,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下子你可满意了?”
是啊、是啊!都已经十六岁了,还能够使性子,闻人遥也算是了不起了,不过倒也是因他出身大户人家,他才有本钱拗脾气。
印象中,他底下的三个弟弟,还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撒泼的。
哄弟弟的举动,他敢说,闻人遥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唯一一个。
闻人遥孩子气地拨开他。“不用你那么勉强。”哼!他若是想撒娇,还怕找不到人吗?
话再说回来,他已经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往黏着哥哥们撒娇。
“欸,感觉得出来我在勉强?”哦哦,进步了。
倘若他是姑娘家,也许自己还会忍耐一点,但男孩他家里随手抓都一把,教他嫌恶透了。
“你……哼!”闻人遥不满地闷哼了声,快步往前走去。
“遥少,你到底要上哪去?”
“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很多次了。”他已经听厌了。
“那也是因为你问了我很多次。”
“唷,开始会顶嘴了?”他哂笑道。
初见面时,一声声的大哥叫得他心都软了,而后,一句句的容决唤得他心防尽卸,但眼前的他,较以前似乎长大了一点。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现下该要忙着寻找琉璃纸的下落,怎么会是同闻人遥在城外闲晃?
都怪闻人遥,将他当成了替代的哥哥,事事黏着他,样样需要他,害得他连半点得闲的时间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他的努力可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得要好生琢磨才成。
“到了。”
“嗯?”
“我说,到了。”
慕容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探去,惊见一座坟,约莫一个厅堂大小,看似简单素雅,但不乏其用心,且边上有河有小桥,河面风光令人流连。
“这是……”
“我爹娘的坟。”闻人遥接过他手中的提篮,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排在碑前。
“要祭祖,若不是清明便是重阳,你怎么会选在这不前不后的时候?”他老早便觉得里头的东西像是祭品,只是没想到真的是。
“因为今儿个是他们的祭日。”
“哦?”
祭日?慕容决不禁闭眼回想。没错,记得十五年前,惨案发生时,确实是这个时节。
再抬眼睇着这座坟,蓦然发觉墓碑上头的题字,像极了爹龙飞凤舞的字体,若他没猜错,这坟大概是爹派人修筑而成,甚至在最后,不忘在碑旁题字。
爹可真有心哪!一点一滴的作为,不难猜想爹的用心。
倒也不能怪爹私心,倘若真有个就像是画中天仙一样的女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想,只要对方倾心于己,他绝对也会不择手段地将她占为己有。
可惜的是,美若洛神般的女子如今已长眠地下,此世无缘相逢。
“听说,我爹娘是在十五年前的今日死于一场洪水的。”摆上祭品,闻人遥幽声道。
和容决相处久了,他才慢慢地展现出真实性格,才发觉这个人除了有点坏心眼,还有极重的防心。
正因为明白容决对他有防心,他才想试着解开容决的心结,才会带他到爹娘坟前,想让他明白,他闻人遥很看重他的,尽管容决没将他当主子看待,但他真的是把容决当成自家人,就像是自家兄长般对待。
“死于一场洪水?”慕容决心里微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
“嗯。”
“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这和他所知道的事实大相径庭,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我大哥说的,那时候他们的年岁较大,当然记得那时的事情。”
“哦?”慕容决懒懒地挑起眉。
是善意的谎言,还是刻意隐瞒他什么?
当年惨案发生时,闻人府其他三位少爷也应该是十来岁了,确实他们应该是知道发生什么事。蓦地一道灵光闪过脑际,那三个人该是清楚当年发生什么事,但却隐瞒了真实,而这坟是爹派人修筑的,那不就代表爹和这三个人是识得的?
他十足十地肯定,那三个人绝非闻人笑的后嗣,然而他们却以闻人家三少爷自居,甚至对闻人遥宠溺有加,这里头究竟有什么问题来着?
若是奉爹的命令来保护闻人遥,应该不至于如此疼惜他,但以爹的个性,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好友的独子一人苟活的。再者,当年灭门血案的主使者,也不知道落网了没有,留着一个不足岁的孩子,岂不是等于要他去死?
所以,这三个人绝对是爹的亲信,奉命保护闻人遥,那么,他若是表明身份与来意,他们是否会乖乖交出琉璃纸?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