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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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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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廉欺世也不客套推托,或是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一口答应,“不用担心,这一点我的邻居会替我处理。”正主儿没跑,她自然毋须处理。
  雷观月想起早先在僦舍外遇上的情况,眼底泛起厌恶。
  那个女人也是,眼前的她也是,全都是见钱眼开。前一刻还想逃离这里,一听到有钱可以拿,立刻改变嘴脸。
  “我不希望哪天有人上门讨人。”算了,烟花女子都是这种德行,他早知道了。
  “放心,我保证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拍拍胸脯保证。
  有了她的保证,雷观月起身,准备回房。
  经过一晚折腾,他实在累极了,是骄傲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打直腰杆,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疲态。
  “你很讨厌小孩子吗?”
  踏出门前,他听见她追出来的话。
  讨厌小孩?
  不,在被宣布无法延续香火之前,他对小孩谈不上喜欢或讨厌,至于在那之后……他没想过。
  想了又如何?得不到的东西,无论多渴望也没用;就算这个看起来随兴的女人,其实暗地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也没用。
  他只是未免夜长梦多,以及招惹麻烦的可能性,才留下这个女人三个月的。
  三个月后,一切将回归正常。
  廉欺世当晚便在雷府住了下来。
  洗过澡,躺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已经时近五更,她满脑子还绕着雷观月打转,不肯休息。
  试图回想前一晚……应该说是两天前的那夜,她究竟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啊……对了,那时候她先是看见穿着打扮像昨晚见到他时一模一样的他,不禁好奇为何有人如此矛盾?明明是出来赏灯观游的,却又特意把自己和外界阻隔分开的人实在好怪。
  也许是仗着几分酒意,也有可能出于单纯的好奇,平时懒得管闲事的她,主动向那个男人攀谈了。
  你头戴帷帽,还戴面具,难道不会觉得难受吗?今天是上元节,要好好感受节庆的气氛才对,别自己闷着了。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然而那个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推开她,继续往前走,仿佛当她不存在。
  本来就不喜欢管闲事,再碰上这种反应,她应该要摸摸鼻子打退堂鼓才是,可从来很少对人事物如此坚持的她,却追了上去,然后缠了他一整夜。
  露水姻缘完全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在他取下帷帽面具之前与之后,她完全不认识他,和笙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替他穿妥衣裳,再雇马车让人送他回家,也是因为笙歌的描述太可怕,讨厌麻烦才出此下策,谁知道会在大存福寺遇到。
  接连两天碰上同样的人的可能性有多高?
  一切都是巧合。
  既然如此,顺他的意留下来也好。
  不能说他是个好相处的人,但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坏,至少他没有“灭口”的意思,她也就不担心啦!
  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他似乎对自己的外貌很在意。
  他看起来的确很不一样,但是并不丑,尤其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还怕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的外表吗?
  “要是有人朝我扔银子的话,母猪我也能捧上天。”廉欺世忍不住低喃,然后打了个呵欠。
  不知道听谁说过有钱人各个都有怪癖,兴许雷观月的怪癖就是“在意自己与众不同的外貌”吧。
  “其实……看久了倒也挺好看的……真不知道他在意什么……”说到最后,终于感到困倦的廉欺世声音已经糊成一团。
  银白如雪的发,火焰般赤红的眼,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不是跟传说里的神?一样神秘尊贵吗?至少她还满喜欢的。
  “明天醒来后,一定要告诉他……”半梦半醒间,廉欺世对自己许下承诺。
  虽然她不爱管闲事,但他是出钱的大爷,适时聊表崇拜之意,应该能促进未来三个月的和谐生活吧!
  她可不想天天面对那对主仆的“恶言相向”。
  第3章(1)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刘方平
  元月十七,狂欢上元节的最后一日。
  廉欺世待在雷府最偏僻的别院里,数星星,看月亮,想像外头有多热闹,想着前两天她几乎不算是好好的狂欢过——如果喝醉酒,胡里胡涂和男人有染不算的话。
  她好想出去赏灯。
  大存福寺人潮太多了,平康坊则是诱惑太多,原本她想最后一日即使稍远了些,也要去昊天观赏灯,但是雷观月说了,除非有严长风的作陪,否则她不能一个人离开雷府。
  原来这就是白吃白喝白住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似乎比想像中还要受到更多限制。例如不能任意和人联络,尤其是男人;不能单独会面另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不能私下与人来往,尤其是男人……诸如此类“尤其是男人”的规范。
  给不知情的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做丈夫的有多担心妻子红杏出墙。
  “唉,麻烦了……”她喜欢轻松的生活没错,但被束缚的话可是敬谢不敏。
  “笙歌姑娘,晚膳准备好了,请移驾到正厅用膳。”严长风适时出现,打断她的思绪。
  廉欺世猛地回神,惊觉自己从下午坐到傍晚,杵在窗边一动也没动过,脑子里想着该不该继续这样舒服却不自由的生活,而这不过是她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而己。
  “呼,真是太可怕了……”扬手挥抹不存在的冷汗,她满是惊吓地低喃。
  “怎么了?”
  抬起震惊错愕的鹅蛋脸,廉欺世战战兢兢呢喃:“我竟然坐着发愣一整个下午,真是太可怕了……”
  她偶尔喜欢忙里偷闲神游太虚充当休息,可还未有发愣一整个下午的纪录。
  安逸使人堕落。
  廉欺世步伐匆促的和严长风来到正厅,雷观月正好吃完,准备离开。
  “你怎么了?”没打算和她一起用膳,等到快吃完才让严长风去叫她过来的雷观月,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惊愕,眉头不自觉跟着皱起来。
  “喔,是你啊。”廉欺世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仿佛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
  有没有捕错?是他这个主人想要忽视她,怎么反被忽视?
  雷观月立刻打消离开的念头,重新坐下,并等着她一脸忧心忡忡地落坐。
  “没睡好?”他不带感情地问。
  廉欺世似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种关心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回答。“不会呀,这里很安静,我一觉到过午才醒来。”
  若不是,她还真有胆量,竟敢摆脸色给主人看。
  “那么你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是怎样?”雷观月边说,边下意识将手收进宽大的衣袖中。这么做并不能完全遮掩他过于苍白、且布满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淡斑的皮肤,却是一种习惯多年的自然反应。
  他不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是讨厌异样的眼光,同时不自觉地会对在背后的窃窃私语,或者别人的低声谈论反感,认为他们是在谈论他的外貌。
  纵然她装做一点都不在意也是一样。猛然见到,没有人不会被他的相貌给吓到。
  眉心逐渐蹙起,他又把交叠在桌上的手收到桌下,放在双腿上,没发现自己正暴露出自卑感。
  “我今天——”没有察觉这点的廉欺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发愣了一整个下午,而且很有可能连姿势都没变过。”说着,她扭扭脖子,转转头,放松紧绷的经络。
  正努力排除心里不自在的雷观月,听见她的话后,很静很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未几,徐徐抬眸,迎向她。
  “只是这样?”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太大惊小怪,可是仔细想想,一个人坐着一动也不动那么久的时间,简直跟尸体没两样,我强烈怀疑要不要继续待下去,虽然白吃白喝又有钱拿的确让我很心动!”廉欺世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完全没有好逸恶劳的自觉。
  有哪个人敢在他的面前,不讳言自己对开出的条件很心动?尤其还是个女人?
  雷观月怀疑她若非深谙使人放下戒心的方法,就是太过直率诚实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毁约?”不知怎地,她似乎当真不把他诡异的外貌当一回事的这点,使他重新取回自在。
  “从元日一直到月晦,哪里不是浓浓的年节气氛?我只是认为应该出去逛一逛,免得在屋里闷出病来。”想来她不曾在屋子里待上这么久的时间,除非是替人看病。
  “今天不过是第一天,你又睡到中午才醒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让你闷出病?”那么他这个终年四季有大半日子都在家的人该怎么办?
  “正因为我睡到中午才醒来才更可怕!从我醒来吃过午膳后,跑去找你说要上街晃一晃,你却搬出那些什么‘尤其是男人’的规定吓唬我之后,我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坐在窗边发呆,直到刚刚严兄来叫我用晚膳,我才发现浪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当尸体,这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廉欺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端着碗,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话。
  “所以?”红铜色的眼睛先是微眯,然后缓缓瞠起,雷观月完全没有被她激动的语气感染,依旧冷静自持。
  “让我出去看个花灯吧。”她轻快地要求。
  雷观月原以为在那义愤填鹰的辩论之后,她会用激烈的情绪争取出门的自由,却得到她愉快的笑靥,好似……他已经答应了。
  说来,她从被带回雷府后,便表现出一副逮到机会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只是倒也没真的逃跑过,对于他订下的规定,也算是全盘遵守,否则不会询问他的意思。
  她不会大声喝斥,把人当傻瓜地奚落讥嘲,不过会认真说明自己认为不对的地方,这点和他以前碰过的认为撒娇撒泼就能随心所欲的女人不同。
  而他还不到不明理的地步。
  “去问长风,如果他有时间陪你去,我没意见。”他展现出自己的泱泱气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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