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声,俞子南忿忿道:“那黑风堡少主看上了我妹子,派人前来提亲,可我俞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嫁入这么一个邪门歪道、行事不端的帮派?所以我爹便婉言拒绝了。”
“可也因为如此,那黑风堡便认定我们俞家不识好歹,瞧他们不起,于是便几度寻我们麻烦,所幸我俞家基业深厚,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这才不至于吃了亏。但这回我因赶着前去替一位世伯祝寿,行程匆匆下一时疏忽竟着了道,被黑风堡给设陷下毒、围堵截杀……”愤怒的嗓音蓦地一顿,他猛然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明明中了黑风堡的毒,可如今除了身上的皮肉伤外,似乎没什么大碍!
他暗暗运转内息,果然顺畅无阻,心中不由得大感惊奇,眼中浮现几丝诧异与疑惑。
看出他的心思,华妙蝶噗哧笑了,同时好心的为他解开迷惑。“你该感谢我师姐拥有一身好医术,才能在你昏迷的这些天,以金针渡穴的方式帮你把毒给逼出。说起来你也不算吃亏,我师姐银针上的毒可是会让黑风堡的那些人痛上个三天三夜才会退呢!”
“就是!就是!我师姐最厉害了。”连连点头,华丹枫语气满是骄傲与崇拜,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往自家师姐看去,得到她回以清浅一笑后,立刻开心的露出大大的阳光粲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体内已无丝毫余毒。
俞子南恍然大悟,觉得自己这条命算是被他们救了两次,心中的感激更深,当下连忙又拱手道谢。“沈姑娘医术高超,此番恩情,在下必定永铭在心,不敢或忘,日后若有需要我俞家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俞家誓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沈待君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华丹枫听得眉开眼笑,深深为自家师姐自傲,然而想起那黑风堡,又禁不住撇了撇嘴——
“说起来,那黑风堡也太不知羞,求亲不成就下阴招,无耻!”说到底,他也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自然不屑黑风堡的阴险手段。
“就是嘛!”再次点头附和,华妙蝶也觉得那个黑风堡实在没品。“下次若再让我们遇见,就见一个打一个,好杀杀他们的威风。师兄,你说是吧?”
“没错!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免得他们以为别人都是好欺负的。”华丹枫满心赞同。
“千万不可!”连忙出声阻止,俞子南对于他们的仗义相挺虽然大为感动,但心中却有其他的顾虑。“那黑风堡并不好惹,你们为了救我已然得罪他们,我怕他们会因此而寻你们麻烦,日后若碰上了,能避就避吧!”
当然,他也会找机会对黑风堡说清楚、讲明白,要他们冤有头、债有主,想寻麻烦尽管找他,可别弄错对像寻他人晦气。
“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华丹枫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可不觉得黑风堡有什么了不起的。
“师弟,你是在胡说些什么呢?”轻斥一声,老半天没开口的沈待君终于说话了。“俞公子说得是,我们是出来游历川河,可不是来树敌惹麻烦的。”
顿了顿,她看向床榻上的俞子南,客气中带着几丝疏离,“俞公子,你体内余毒已清,身上的伤口已无大碍,只要上药修养个几日便可痊愈,我与师弟妹不便再打扰,就此别过了。”
话落,她取出一瓶自己特别研制,可以生肌长肉,对外伤有绝佳疗效的“玉雪膏”送上,自认已是仁至义尽。
事实上,他身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能在短短几日内就收口恢复了七、八成,全是拜“玉雪膏”所赐。
“沈姑娘,多谢了。”接过药膏,俞子南知道她是不愿师门三人与他多有牵扯而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烦,纵然心中对眼前三位救命恩人有着诸多的好感与想深交的意愿,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至于一旁的华丹枫虽然觉得师姐这样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因与俞子南本就萍水相逢,就算对他的印象不错,若是师姐不喜与外人相处,那么就此别过也无不可,倒是华妙蝶撅起了嘴,毫无心机的嚷嚷起来——
“师姐,这怎么行?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俞公子伤还没好,我们把他一个人丢下,若那什么黑风堡的人又来了,岂不是很危险?”完全不知自家师姐的心思,她摇着头叫道:“若真是这样,我们这回出手相救可就白搭了!”
就算因为既麻烦、又危险,这才要尽早划清界限,别再有牵扯啊!
对于如此热血仗义又不知明哲保身的傻师妹,沈待君简直想叹气了,没想到笨蛋还不止一个,华丹枫听了如此正义凛然的话后,竟然也觉得颇有道理——
“师妹说得是!”连连点头赞同,而他自有一番理由。“师姐好不容易把人救了回来,可不能因为这样而功亏一篑,白白浪费了那些药。”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玉雪膏”,师姐可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寻了多少上等药材才熬制而成,这些天用在俞子南身上的不知有多少呢!
为何她会有这么两个傻师弟妹?
沈待君头疼抚额,万般无语,暗自思忖着该怎么把话说得婉转又能劝退两人的傻念头时,床榻上的伤员微带窘迫的开口了——
“承蒙三位恩人相助,在下实在不敢再劳烦,只是不知可否请教三位意欲前往何处?是否有特定之地?”
“那倒没有。”诚实的摇了摇头,华丹枫笑道:“只是总看书上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所以我们大概会一路南下往那里去,好去见识见识一番,也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如此甚好!”正中下怀,俞子南激动的击掌大叫,随即见三人皆以奇怪的眼神瞅着他,脸皮子不由得一红,尴尬的微笑解释着,“在下正是要前往杭州祝寿,既然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不如就相伴同行,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虽然明白那位沈姑娘不欲与他多有牵扯的心思,但实在是他对眼前的师门三人抱着极大的好感,本着想要深入交往的私心,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主动攀谈询问了。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捡到了好运,双方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在大喜之下,二话不说马上就出言相邀同行了。
“哎呀,真没想到会这么巧呢!”欢喜娇笑,华妙蝶乐了。
“师姐,你说呢?”眼儿灿灿的看向自家师姐,华丹枫满心期盼,毕竟是从小到大,除了师姐与师妹外,他从来就没有年龄相近的朋友,如今好不容易认识了这么个还算是顺眼的人,他其实也有点不舍得就这样分道扬镳,但一切还是以师姐为主。
“这……”沈待君犹疑了。
她不是不明白师弟妹的心思,可却又觉得为了一个认识不深的外人而与势力庞大的江湖帮派结怨,那实在是不智之举——虽说早在几天前出手救人时就已经结了,但亡羊补牢犹未晚,能趁早脱身总是好的。
“沈姑娘,在下欲前往贺寿的世伯称『武仲裁』,在江湖上以擅于调解纷争而为人所敬重与称道,各大门派皆得卖他几分面子。”了解她的顾虑,俞子南忙不迭说道:“你们既已救下我,恐怕『黑风堡』已将你们给记上了心,不如你们与我一起前去参加寿宴,届时再向世伯说明一切,请他帮忙调解,让『黑风堡』别为难你们。一切冤有头、债有主,俞家与『黑风堡』的恩怨绝不波及外人。”他这话说得于情于理,真切万分,加上又点出就算他们就此不再有所牵连,光凭出手救下他一事,就够“黑风堡”来找他们了。
沈待君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若能借由那个什么“武仲裁”的来调解,让“黑风堡”别莫名其妙的寻他们麻烦,也算是好事一件,于是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见她点头,华丹枫与华妙蝶立即孩子气的欢呼叫好,而俞子南也跟着松心一笑,随即又悲哀的想到,何时在江湖上也算是青年才俊,颇得姑娘芳心的自己竟得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结伴同行?
感觉……有点、心酸。
不知他的心思,沈待君只是若有所指的淡声道:“那就有劳俞公子了。”
“哪里!”连忙应声微笑。“是我应该做的。”
微不可察的再次轻点了一下头,沈待君转头看还在叽叽喳喳庆祝有新同伴的师弟妹,忍不住叹气轻斥,“晚了,别再打扰俞公子休息,回房去睡吧!”
“好!”笑嘻嘻的窜到自家师姐身旁,华丹枫拉着她边往外走边说道:“师姐肯定也累了吧?来,我们快回房休息……”
“嘿嘿嘿……师兄,你也太阿谀谄媚了……”同样蹦跳着来到师姐的另一边拉着,华妙蝶不甘示弱的边抨击、边讨好。“师姐,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俞公子,肯定倦得很,等会儿我帮你按按肩……”
“师妹,你还说我呢!你这根本就是佞臣了……”
“行了!当我是皇太后了吗……”
随着讨好声与轻笑声出了房渐渐远去,床榻上,俞子南觉得这师门三人有趣得紧。
监于俞子南的伤势,沈待君决定在客栈多休养几天,直至他身上的伤口已痊愈了八、九成后,一行四人才驾着马车缓缓上路。
所幸此地离杭州不远,大概约三、四天路程而已,加上某位“武仲裁”的寿诞是在七天后,所以倒也不急着赶路,而是以悠悠晃晃的速度慢慢前行。
这日,天气炎热,加上已经近午,于是一行人便决定在溪边停下歇息。
马车方才停歇,华妙蝶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急匆匆的奔向溪边掬水拍打因躁热而显得通红的面颊,感受那沁凉的溪水浸透身心,消除了暑气后,她踩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对马车旁的三人快乐的招手——
“师姐、师兄、俞公子,你们快来啊!这水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见她不断挥手呼叫着,三人不由得快步向前,各自以溪水梳洗了一番后,沈待君直接躲到了一棵有着浓密树荫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