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见的世界是美丽而繁华的,实际真正踏进去,才发现它的每一个角落都长着无形的荆棘。一旦进入这个世界,许多少年时代的美好都会变质,要么变成了易碎的泡泡,要么变成了尖锐的利刃。
她从车内看见窗外模糊视线的雪和苍白的天——当年的希城就是易碎的泡泡,它就像是一场梦,早已消失在了十年前的天空。
只是,他们还在同一个城市的最后一天,最后一次,她如此纵容自己去想念那个学生时代的顾希城。
曾经上学的时候,他们都还处于文艺少年的状态,也都曾经给对方写过信,上课传过纸条。后来随着人的成长与忙碌,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电子邮件取代了书信,短信取代了纸条,随后又被微博微信取代。那些带着纸张墨水气息的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一回,她在去机场的路上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给他写一封信。
她从包里拿出纸,将它们垫在厚厚的杂志上。她垂着脑袋,写下一排字——亲爱的希城。
刚写下这几个字,眼泪竟就再也忍不住,毫无缓冲地冲了出来。她被这样的自己吓着了,偷偷擦掉泪水,仰头调整了一会儿情绪,又接着写道:
亲爱的希城,
现在说这些或许会太晚了,但我们从来没有机会正面交流过,所以,还是决定给你写这一封信。不管十年前的我有多么伤心,多么害怕爸爸生病,那都不是你的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不该这样武断地自己做决定,这样既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们的感情。当时我应该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你,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所以,对不起。
你是除了父母外唯一把我当成珍宝对待的人,可我却一直如此幼稚又自私。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这十年里已经加倍地反弹到了我的身上。这么多年里,我没有一天完完全全开心过。所以,即便你不报复我,我也得到了报应。我向你发誓,这一切都会改变的。我也会改变一一或许你再也不会看到了,但知道你还活着,今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比以前过得开心、坚强。我发誓。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走向幸福的结局。我们不能再对此做出任何改变,但她一定会爱着你,和我一样多。我也确定,像你这样美好的人,一定会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谢谢所有你教会我的东西。
谢谢你教会我怎样去爱。
谢谢你给我的,所有的记忆。
尽管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
并不是很长的信。写完了一整封信,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以前最爱说的“我爱你”都没有写到。信纸上的字迹因为汽车颠簸而有些歪歪扭扭,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雪景,熄灭的路灯,被飞速推到后面的树木……不知过了多久,才和两个好友一起下了车。
“是写给顾希城的信?”丘婕小声问道。
她点点头,重新看了一下那封信,把它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丘婕的吃惊并没维持多久,因为心中清楚,她这封信不是写给现在的大建筑师Dante的。而是给她的初恋男友——那个会因为她不注意身体就比她还急的顾希城。
她裹紧大衣,穿过大雪,走入机场。
Dante,还记得当初试镜的时候,导演叫我演给死去九年男友打电话的场景么。不知你是否记得,当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忘了我吧”。在圣诞节早上你离开我家之前,你也在我的床头留下了这句话。
——现在,我答应你。
******
同一时间,Marco开车把Paz和顾希城送到机场的另一个入口外。他看看正在后座补妆的妹妹,又对着顾希城摇摇头:“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可以利用其他女人。这样的做法其实我不是很赞同。”
“彼此彼此,她不也在利用我么。”
顾希城淡淡一笑,拉开门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带着特有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令呼吸也比平时困难了一些。飞机场的大厅被冰冷的玻璃格档,向两边延伸,最终与高速公路融合在了地平线上。他把两人的行李从后背箱提出来放在地上,等候着艳丽而慵懒的妻子。他站在正门前停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轻盈落下的漫天飞雪。这一瞬间,他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缺氧多年的囚犯走在了自由的苍弯下。眼前的建筑原本有着金属与玻璃的身躯,此时也被积雪覆盖成了一座白色之城。
他还记得他们在好友婚礼上的初遇。那时的花瓣就像这一日的雪,纷纷扬扬地扰乱了他的视线。他在那片花瓣雪中看见了十年后的她。她成熟了不少,身上穿着顶级的定做礼服,比起当年小女生简单的漂亮,添加了太多优雅女性的韵味。可是,她接到花束时肆无忌禅露出笑容的样子,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有客机冲入高空的隆隆声渐渐远去,冬季的气息、和它的温度一样冰冷。
他沉默地看着下雪的天空,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与她凝视自己的每一个瞬间,通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到热泪无声地流满了双颊。
(本章完)
第二十座城(1)
与Dante分手又亲眼目睹他结婚的盛况原本是申雅莉认定的地狱,但没想到那不过是地狱的某一层。因为之后与李真丘婕旅行爬山的时候,她途中摔了一跤,回来还患上了重感冒。愚蠢的是,娱记把她脸色苍白颠簸的样子描述为“疑似怀孕”,在年关这种人们最爱兴风作浪的时段,引起了轩然大波。阿凛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李总亲自把她叫到办公室训话,李展松什么都不懂的安慰令她格外烦躁。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都一起来吧。她这么想着,四十天后,便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来。
以前没有这方面经验,但从周围好友与环境中多少能了解,这时候最该做的事,就是去买验孕棒,然后和家人朋友商量该如何处理。但她没有勇气。验孕棒肯定不能自己去买,那么该叫谁去?阿凛?李真?丘婕?爸爸妈妈?好像无论告诉哪一个,她都会被对方杀掉。尤其是丘婕,如果知道顾希城结婚前还来了这么一出,肯定会立刻订机票飞到意大利,带一群黑手党坐飞车到西班牙,戴着墨镜摇下车窗,伸出枪去,把他乱枪击毙在巴塞罗那的街头。
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她终子决定把这件事放一放,先参加李真的生日Party。李真的生日听上去不是什么大事,但圈内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隆重的日子。李真之于这座城市,就像是阿尔比特罗之于尼禄时代的罗马。她每一次的生日都会化身为女神艾罗斯外表的交际花,举办一年比一年盛大的聚会,把上流社会中的痴男怨女们聚集在一起,描绘出奢侈糜烂的镶钻画卷,自己却很少介入其中。她在时尚界不止一位姐妹曾经说过“李真的生日就是我的相亲日”,她们在她生日到来前两个星期就开始节食减肥,花昂贵的价格去买一件轻薄的晚礼服——在她们看来,这是理性的投资,因为不出一个月以后,在聚会上认识的公子哥儿或企业家就会在她们身上砸下十倍到百倍的资金。当然,最赚的人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这场盛宴的举办者——又卖了人情,又赚了赞助商、广告商和电视台的钞票,李真每年生日过后都会在梦中数钱数到大笑至醒。她擅自篡改了阿梅利亚·埃尔哈特的名言:“为自己创造工作机会却不与男人暧昧的女人才是最后的赢家。(1)”
这一年,她以与著时尚杂志的合作为契机,举办了一场商业宴会性质的生日Party。这场宴会地点在举办在地标性海派文化的聚集区中,融合了浮华族的物质与商务族的高端,在圈内引领风骚。当夜色降临在室外的人工草坪里,路灯就像长篝火中最后跳跃的火星,照亮了黑暗中美丽佳人们身上的白金钻石。
这种活动是很多当红新人女星的末日,因为稍微一个不注意,自己与某个有地位人士随意的交流就会被狗仔乱写。所以,很多女星无论做什么都紧绷得像迎宾小姐一样。但对走到哪里都能hold住气场的申雅莉而言,她可以在这里随性得像在自己家。作为活动举办者,李真一直在来来往往的宾客中周旋。申雅莉携经纪人助理到场,熟练地摆好各种Pose让记者们拍好照,也跟着进入了聚会场地。申雅莉的女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刚进去接过几个男士递来的酒,就被一群喜爱她的女模特包围起来。
“雅莉姐,你今天好漂亮呀。你怎么不早点来,等得我们好心慌。”
“你不知道人家是大牌吗,真是的,大美女都是最后到场的的!”
“雅莉姐,你这晚装是HaiderAckermann的吧?这一款在欧洲都还没上市,我想尽一切方法没法搞到这套衣服,真是羡慕死我了……”
一群女孩个子很高,穿得很成熟,站在镁光灯下就像是毫无生气的完美雕像,但一开口说话,就完全暴露了年龄。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就按捺不住不满,小声说:“雅莉姐,你对G。A。girls那几个女的怎么看?”
G。A。girls是赫威集团重点推出的偶像女歌手团体,九个成员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但每个人都身价过亿。
“挺漂亮的呀。”申雅莉笑盈盈地回答。
“啊,我也觉得挺漂亮的。”女孩面露尴尬,扁了扁嘴,“我就是不喜欢她们的领队。还号称明美人呢,哪里美了,就知道到处勾搭男人。”
申雅莉笑了起来,但对此没有回答。但既然有一个人开口,另外一个尖下巴女模也不再掩饰了:“刚才我们坐车过来的时候,我在路上一辆敞篷跑车,那车嗖的一下就蹿过去了。从车上下来个一身海军蓝的男生,妈呀,我当时就想,他要是也去参加李真的生日趴就好了。结果刚一进来,我真的看到他了。”
大眼睛女模推了她一把:“那是你傻,连太子党里Jake都认不出来。你就认得那几个穷光蛋的男模。真厉害的名模谁会和男模搞在一起啊。”
“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进来以后我真是特想认识他,我对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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