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从下床到出门,他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又重新坐回床上。他离去以后,那股独属于希城的气息竟比人在时还要明显。以前不是没有和他睡在一起过,也深深记得这股气息。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会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被包围着——不仅仅是包围,它像是已经随着他们亲密的举动渗入了她的身体里。虽然他很快就会回来,但过几个小时他又要走了。
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可怕的状态下。她想要逃避,却完全无处可逃。越是想要忘记,就越会记得前一个晚上的所有细节。这样糟糕的事发生一次还不够,竟然还让它发生第二次。其实他们没睡多久,因为一整个晚上几乎没有停过。到现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被他触碰过、亲吻过,导致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需要他的声音——是自己过于疏忽,卸下所有防备去迎接他,才会变成这样。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像鸵鸟一般把头埋在被窝里。
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了早餐和咖啡。听见门声的那一刻,她已赶紧从客厅的沙发上坐直身子,抬头淡然地望着他。
他还是没有看她,只是低下头帮她把东西拿出来:“昨天我不知道实际情况,你又喝了点酒,所以才会犯了一次错……”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她微笑着纠正他。
他愣了一下,看上去很痛苦:“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你快走了?”她打开早餐纸盒,随意说道,“其实和你上床感觉还不错。要不你再多留几天?阿松去美国实习了,他不会发现我们的。”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好容易上当受骗,我和你开玩笑的。”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既然已经不爱了,那随他去就好。一切都停留在十年前是是再纯粹完美不过,为什么要继续用烂尾的现实去摧毁最好的回忆?她无数次在心底呐喊着,逼问自己,阻止自己,但找不到原因。
她比谁都明白,他们早已回不到过去。如果说初恋像是一朵生长在泥土里含苞待放的花,那他们的花早已在盛开之前被剪掉,插在一个名为“回忆”的花瓶里。如今十多年过去,这朵花早枯萎,只剩下了死去的枝干和一碰即碎的干枯花瓣。彼此都明白,早该换上新生的鲜花了。可不论过多少年,她还是没能放弃,宁可就这样守着它的尸体,直到有一天它彻底风化,变成空气中再也看不见的尘埃。
(本章未完)
————下接出书版手打内容————
“我喜欢这个广告。”两个月后的时尚活动刚结束,李真把申雅莉和丘婕拖到自己家中,指着杂志上巨幅意大利品牌广告如此说道。
海报拍摄的是黑白的罗马街头。正中央的广场上,上百个该品牌的经典款同色手袋和行李箱被堆成了罗马斗兽场的形状,在它们的正后方,斗兽场也犹如帝王般岿然矗立。旁边一页是—个十九世纪中叶的火车站,两个模特儿穿着旧式欧洲贵族女子的布质连衣裙,手里拎着该品牌的方形手袋走下火车,一边对着车上的女性朋友摇手道别,边朝着歌剧院走去。中央写着意文单词“Leggenda”下面则是一行简单的中文小字:“我们以平方厘米为单位购买皮革,每一块均不可复制。百年来,我们的手袋与优雅的旅行者们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看了这个,”李真拎起这个牌子的短吻鳄皮包,“我买了这个。”
“其实你看不看都会买的。”申雅莉用发箍把造型师弄了两个小时的头发全部推到脑后,然后用倒满卸妆油的棉团在眼睛上压出两团黑色,这令她看上去很像《魔兽世界》里束着仙风道骨长发的女性熊猫人。
“不,我是说这里。”李真把厚重的杂志抬起来,往马桶盖上一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看,雅莉在这照片上的笑容很奇怪。所以我初步推测,这牌子副总裁送她的限量短吻鳄包里面有名堂。她想独占鳌头,不想跟我们分享。”
海报上坐在火车里的女模特,就是申雅莉。她看了一眼自己在杂志上的样子;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所以无视李真继续卸妆。丘婕也凑过来观摩那张海报,咂咂嘴说道:“确实啊,看这照片,就像是她正在经历什么猥琐的小幸福。”
申雅莉把卸妆棉扔到垃圾桶里,嘴角抽了抽:“明明就是普通的微笑好吗!”
“其实,不光是在海报上,你没发现最近她整个人都很奇怪么?有时候会毫无理由地傻笑,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捶自己的脑袋……雅莉,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李真还穿着晚礼服,妆一点没动,与旁边穿着日漫同人内裤的丘婕形成鲜明对比。
申雅莉终于决定无视她们,继续对着镜子卸妆。卸到脸部时。她发现自己的领口其实很长,无法擦拭脖子上的底妆,于是拨开头发,伸手去拉背后的拉链。可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丘婕惊呼—声:“雅莉,你这bra后面是怎么回事?”
“嗯?”她不解地扭过头去。
丘婕拽着她的文胸,对李真挥挥手:“你看,这里居然有个小圆洞,像是被烧出来的。”
李真也走过来垂下头观察起来。申雅莉愣了一下,拽紧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去,摆摆手:“没事,不小心弄坏的……”
“那不是弄坏的。”李真敏锐地起眼,“那是烟头烧出来的。”
申雅莉又想捶自己的脑袋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一时找不到和晚装同色的文胸,就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这个起来。她完全忘记前—天晚上这个文胸被扔在地上,又被希城的烟头烧坏的事。此刻,她只有假装不知情地说:“是吗,我先看看。”
另外两个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都斜着眼睛看她。她手忙脚乱地拉了一会儿衣服,终于放弃挣扎:“好了好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两人脸变得跟四川脸谱似的,转瞬露出灿烂谄媚的笑容。丘婕率先说道:“是什么人?多高?帅不帅?多大了?”
“差不多一米八几,比我大一点点,长得还可以……”
“这男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比较温和,脾气好,看上去还挺稳重的……唉,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他是做什么的,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是做,做设计的。我们就只是绾绾,不是认真的,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两个月前,顾希城确实回了巴塞罗那,但很快就以工作为由回来了。从那次冲动和他发生关系到现在,国际航班他飞了六个来回。只要人在国内,他就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很客气地询问她的近况。她其实清楚不该和他再有什么瓜葛,但独居的人总是容易在晚上感到寂寞,总是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一天夜里她疲惫得要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
入眠,于是就无聊地去听一些抒情的歌曲,这一下他更孤单了,刚好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她随口说了一句“我睡不着”,他不出半个小时就出现在她楼下。接下来,不该发生的事又一次发生了。而且不止发生了一次。从第一次到现在大概有了七八次了,而且越来越频繁。尽管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也渐渐有些习惯用他来排解寂寞了。她从不让他在家里过夜,理由是不知道李展松什么时候回来。他对此从未反抗过,总是在完事后就沉默着穿衣离开。除了电话上几句寒暄,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想吃的时间也就只有
那几个小时,全部累积起来其实也就一两天。可她却觉得像是经历了很长时间一样。
她走神的时间太长,李真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雅莉?”
“啊,怎么了?”
“问你呢,他是做什么设计的?”
“这个很重要吗?”
“很重要。”那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李真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只是
玩玩’这种话。你从来都很清高,是不和男人玩的。”
“以前没经验肯定清高啦,现在不一样了。你懂得。”申雅莉坏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但显然李真不吃她这套:“快说快说,他是做什么设计的?”
申雅莉张了张口,发现还是没法撒谎:“……建筑设计。”
丘婕用力击掌:“哇靠,莉莉啊,你还真是跟这一行拗上了!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建筑
,还是因为放不下那个人渣啊?”
“当然是因为喜欢。”
“哦,还好,我还以为你又和顾希城搞到一起了。不是他就好。”李真总算松了一口
气,但看着申雅莉刹那变色的脸,她警惕地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吧?”
“什么不是什么?”丘婕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申雅莉沉默的时间变长,李真有些恼了,挑衅地说:“雅莉,你一向是我们的榜
样,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是吧。”
“什么?!”丘婕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你又跟顾希城好了?那个死男人不是
回西班牙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莉莉,你可不准犯贱啊,你要自爱知道吗!”
就是因为猜到会有这种结果,所以她一直不敢把和他有联系的事说出来。她摆摆手,
故作轻松地把卸妆油倒在新的棉团上:“跟你们说了,只是玩玩的,别这么当真好么。
”
“就算是玩也不可以,那个男人只会伤害你啊!”
“丘婕,别冲动。雅莉也不是小孩子了,单身女人有需求也是正常的。”李真看着镜
子里的申雅莉,抱着双臂,认真地说道,“不过雅莉,你为什么偏偏选他?”
申雅莉耸耸肩:“他那方面很厉害。”
“原来是这样……你吓着我了,既然你想要好的,我给你介绍一个混血男模。”李真
神秘地笑了笑,“Ken。”
“Ken?就是那个中美混血?”
“对,圈子里乱来的男人很多,但真正厉害的还是占少数。这个我姐妹亲自试过,她
跟我说,爽翻了。”说“翻”的时候,她居然还真的陶醉地翻了个白眼,“而且,他口
风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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