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什么都有遗传还真是,小小年纪就遗传她妈那股子烧劲儿。难怪有好车送人回来呢,这个咱可是羡慕不来的。”
站在人群的外围,听着人群里小声的嘀咕着,七嘴八舌的说着。
☆、004 氓气忽转的阿峰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传到我耳朵里,这些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邻里们,从来没有让我感受到过一丝一毫远亲近邻的感觉。他们反而一直像毒针一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往我的心里扎几下。
“都他妈的给我滚开!”我忽然有种抑制不住的愤怒,我妈她都已经断气了,凭什么还要给这群没心没肺的人议论着?
人微言卑,我这声怒喊非但没有让人群散开,反而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议论我。
“哟,找个野男人回来就得瑟啦?”
“真是狐狸精生的种,连泼起来都是一个德行。”
“你说这老狐狸精怎么不把小狐狸精拉着一块走?留一个在世上,这是不祸害嘛。。。”
我无奈的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也顾不上宁冰听到这些话之后是什么反应,我只想拨开人群走进屋子里,看看我妈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
在我努力拨开人群的时候,听到阿峰在最外边大声的喊着。刚刚还七嘴八舌的邻里们,惊慌的朝自己屋里散去。很快小巷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娟回来了?”看到人群散去,家里的吴姨才敢走出来。
吴姨是我妈生前唯一的小妹妹,早几年已经搬离了这个巷子,偶尔会过来陪我妈聊聊天。在整个石头巷,不说我妈坏话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每次吴姨过来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的。
“吴姨,谢谢。”我转头看了看还拿着刀的阿峰,和愣在一旁的宁冰。冲他们尴尬的说:“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进屋吧。”阿峰把刀从车窗扔了进去,锁上车门拉着宁冰就往我们家里走。
石头巷是青山市唯一的老屋,所有的房子都是木式结构。很多年前说过要拆迁石头巷,但是有关部门的所谓“专家”建议,作为一处老街遗址保存下来。再后来的很多年,也就再无人问津。
在飞速发展的青山市,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有了钱的人们,早已搬离了石头巷,而现在还在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们,大多都是一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弱病残。
偶尔我妈清醒的时候,也总是告诉我:“娟,你可别听巷子里的那些人瞎胡说。咱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妈等着你出息那天,带妈离开石头巷。”
可是,她还没有等到我出息那天,就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一根绳子吊在屋子的正梁上结束了自己。
“倪娟。。。”宁冰看到还躺在地上我妈的尸体,已经开始哽咽。
而我还好,忍住没有哭出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妈就天天在我耳边说明天她就会死的话,我早已经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
“等天亮后我就联系下殡仪馆,先送阿姨过去。”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阿峰说。
这个刚刚在夜总会还一身氓气扇我耳光的男人,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我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点点头感激的说:“谢谢。”
我们四个人就在屋里守着妈的尸体一直到天明,谁也没去动她,谁也没有说话。有了他们的陪伴,我悲伤的情绪还没有得到无止境的放大,只是觉得心里空了,原本不像家的家也不再存在。
“倪娟,节哀。”宁冰陪在我身边,还在落泪。
☆、005 尘封的日记
我努力控制自己转身安慰着她:“我没事的。”
天刚刚亮,殡仪馆的车很快在门外按起喇叭,阿峰连忙走出屋外挪车。工作人员进屋后,熟练的把我妈从地上抬上了灵车。
“我先去办手续。”阿峰没有多余的话,发动他的车一脚油门消失在巷子里。
“娟,刚才那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吴姨看着阿峰的举动,疑惑的问我。
我摇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吴姨解释。宁冰的反应比我要快那么一些,连忙在旁边接话说:“阿姨,那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
吴姨欣慰的点点头,也许她没有想到我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她之外还会有人过来帮我们。
到殡仪馆后,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所有的费用已经交付完毕,让我先去选骨灰盒。我愣在那里,没有想到阿峰竟然提前过来帮我交完了所有的费用。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下,阿峰刚上车准备离开,我冲到他车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摇下车窗伸出脑袋说:“干嘛?我还有事儿,你忙你的!”
这话像是圣旨一样,让我不自觉的移开脚步,给他让出一条路。等他的车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想起应该问问他以后上哪儿找他还钱。妈这一去世,我肯定是不会再回到夜总会上班了。而且下周就要答辩论文,答辩完之后我也应该开始我正式的职业生涯。
“倪娟,快过来。”吴姨在一旁叫我。
我来不及多想阿峰帮我付费的事,得先去把妈的事情安顿下来。再次走到殡仪馆接待室,我才知道阿峰刚才不仅仅是帮我交了火化费用和骨灰盒的费用,甚至连存放骨灰盒的费用都帮我付了10年,心理涌起莫名的感动和一丝不理解。
“倪娟,你再去看看阿姨最后一眼吧。”宁冰在旁边提醒我。
这些年,不管妈病的多重,她每天从来不会忘的事情就是坐在镜子面前化个精致的妆。我忘了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过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长起了白发和皱纹。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想起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心里默默的想:这个让石头巷的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这个天天被石头巷的女人唾骂的女人,终沉沉的睡去。
吴姨家里还有人需要她回去照顾,而宁冰和我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她可以克服心里障碍陪我在一个刚刚死了人的家里住一晚上。所以把妈的骨灰盒存放在殡仪馆后,就在殡仪馆告别了吴姨和宁冰,独自一人回到石头巷。
回到家里开始整理东西,想明天白天的时候出门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最好能早点搬出去。反正这个家对我来说,也没有一点美好的回忆,况且没有了妈,我一个人住着更没有什么意思。
我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自己日常换洗的衣服,不过就是一些小时候的老照片。在我随意整理原本放在柜子上的老照片时,发现照片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金属小盒子,而我对它竟然没有一点印象。盒子外面,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锁,一看就是很多年的古董。
打开盒子,才看到里面装的是几本日记。好奇心驱使下我把它们都拿了出来,随手搬过一条小凳子坐在柜子面前开始翻看起来。翻开第一本的第一页看到上面娟秀的字体,我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我妈的日记。日记上面的日期算起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25年,按时间推算,那年我妈应该才18岁。
第一本的时间跨度大约有4年,中间有的间隔还比较远,不过至始至终只出现过一个男人的名字叫“鲁相国”。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但似乎又有几分熟悉。
“也许这就是个普通的名字,让人一听就会引起共鸣把。”我安慰着自己。
从日记里我知道这个鲁相国其实就是我妈的初恋,而且还是一个已经结婚的男人。在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相国老婆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和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心里明白,相国是爱我的,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他离开他老婆娶我,我想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都不好过。爱,不就是成全吗?”
第二本日记和第一本相隔差不多近一年,正好是我出生后一个月。而这本日记的第一页,就猛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允邵云。十年前妈有次发病后,我在她衣服口袋里翻出过一封信,而上面的寄信人正是这个允邵云。
日记中记录他们认识并在一起的时间,是我出生前三个月的时候,同时还出现了一个叫阿山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应该是允邵云的亲生儿子,我妈和允邵云不过是露水夫妻。
我开始有些弄不明白这两本日记相隔的近一年的时间里,妈除了怀孕生我,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006 亦聪的礼物
如果日记所记录的都是我妈当年真实的生活,如果她后来告诉我关于亲生父亲的事情也是真的。那么只有可能在她和鲁相国分开之后,又很快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不过她怀上我之后这个男人又在短时间之内意外死亡,而后才认识的允邵云。
当然,也有可能我妈在和鲁相国好的时候,也同时和其他的男人好。只是从第一本日记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浓浓情意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我更愿意相信自己刚才的怀疑:我妈对我撒谎了!我的亲生父亲,或许并没有出意外死亡,他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本日记里出现的鲁相国。
第二本日记的前几十页,都记录着我们母女和允邵云俩父子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得出来,通过和允邵云的生活,妈已经渐渐走出了鲁相国的阴影。在我半岁的时候,他们俩从“秀川”县搬到了我们一直居住的石头巷,开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
只是在第二本日记快要翻到末页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允邵云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消失在我妈的世界里。第二本日记也就只写到这里,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三本。
第三本日记非常厚,随意浏览了下时间跨度,竟然长达10年。相比较前两本,就显得更加杂乱不堪,上面不时出现各种各样的名字,其中不乏有我很熟悉的人名。
比如巷口卖油条的“老范”,之前住我们家隔壁那位在街道办工作的“曾叔”,还有我们家对面去年刚刚去世的“游叔”以及其他一些还在石头巷或者已经搬离的男人们。从这本日记上的很多事情,都发生在我稍微有些记忆之后,有些时间的某些片断,我隐约都还能回忆起来。
要不是这三本日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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